书城历史抗日英雄赵一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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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转战哈尔滨,精心培养革命新人

1933年初,根据反满抗日救国的需要,党组织又派老曹同赵一曼转战到哈尔滨,组织开展党的地下工作。这是因为,****满洲省委机关遭到敌人破坏,省委迁到了黑龙江省的重要城市哈尔滨。

赵一曼他们也就随****满洲省委来到了哈尔滨。赵被安排在省委领导下的省工会,担任****满洲省委委员,满洲省总工会组织部长。

当下的哈尔滨,日寇早已实行了“联保制”、“良民登记制”。

老曹和赵一曼刚到哈尔滨时,找不到合适的人,为他们“担保”租房。因此,他们就不好租到房子。

我党在哈尔滨的联络员知道这一情况后,就向时任满洲省委领导的冯仲云报告了情况。冯就安排联络员积极想办法,为老曹和赵一曼解决好住房等问题。

当时,这位联络员也不便贸然直接联系,就以普通商贩的身份,恰到好处地为老曹和赵一曼介绍一处不用担保,就可租用的住房。

联络员就带着赵一曼,来到南岗区的一家俄国侨民家。这家女主人就向她介绍说:“我们这里可以随便租屋,住户不必向日伪警察报户口,只要交足房租,什么时候来住都行,进出时没人过问的。”

赵一曼经过实地观察,觉得这里隐蔽,利用俄国侨民的住房,开展工作、进出方便,只是房租很贵。但这里是他们最适合的居住点,当即就定了下来。

赵一曼就同老曹搬进了俄国侨民的房子。

在20世纪30年代期间,哈尔滨这座优雅美丽的城市里,高大的俄罗斯式的房屋,欧式建筑是很多的,几乎随处可见。整齐的道路两旁绿树成荫,空气格外新鲜。

而在这座城市里,侨居着几十个国家的人。据统计,这里的侨民多达30多个国家、10多万人。这些众多国家的侨居者,在这座城市里充当着各种各样的角色,做各种各样职业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人也能见到。更多的是日本人。大多数日本侨民,不等同于日本关东军及随军家属。前者是民,后者是侵略者。

在那时,哈尔滨又是一个黑色的城市,日本帝国主义无情地侵占了这里,实行法西斯统治,蹂躏中国人民。日寇、伪军警察横行于市,白色恐怖笼罩的哈尔滨,像是一座大冰城,时刻让人感到寒冷。

赵一曼做地下工作十分谨慎。这时,她已经成了一个意志坚定、经验丰富、作风泼辣的职业革命活动家。

他们来到这里居住后,在邻居眼里,这是一对普通的华人夫妇。白天,赵一曼以一个平常的家庭主妇身份,上街买菜、在家煮饭、洗衣服、操持家务活,样样在行。

有空时,赵一曼就坐在家门口,做起针线活、缝补衣服,机警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为“丈夫”等人的开展工作当好“守门神”。

每当晚上,他们就经常加班加点、起草文稿、油印文件和宣传品,往往忙到夜深人静。

当时,老曹担任满洲省总工会书记。由于他的身份特殊,加之他曾被敌人捕去,受过酷刑,因而致残。特别是他的腿严重残疾,走路颠簸,行动不方便。

因而,在满洲省委的领导下,老曹开展对敌斗争中,往往是坐镇指挥,由他策划斗争方案,派赵一曼外出开展活动,执行任务。

在哈尔滨期间,赵一曼每天都是在日伪敌特、宪兵军警的眼皮下,从事党的秘密工作、开展组织活动。

为了工作开展更加顺利,赵一曼就把在奉天工作时的得力助手,孙大明调来哈尔滨,仍然协助她的工作。

这年夏天。赵一曼组织几个同志,乘船到太阳岛一个同志家里开会。

这是一个靠近松花江边,不太引人注意的小草房,屋里虽然很闷热,但同志们仍然紧闭门窗,一边装着打麻将,一边开会。

不料房东的小孩不懂事,把外面的门打开了就跑出去玩耍。

这时,正好有一个特务暗探在周围巡察,一下子就闯进屋里来了,特务掏出了手枪,凶神恶煞地一步步向桌子靠近,情况十分危急。

桌上的文件都没来得及收拾,正当大家束手无策时,赵一曼急中生智,环顾了一下周围,看见窗边主人刚煮好,放在窗台上那盆滚烫的稀粥时。她镇定自如、若无其事地边摇动手中的扇子,边靠近窗边。

当特务举起手枪对准一位同志时,赵一曼伸手把这盆稀粥扣到特务的头上。特务发出狼嚎般的惨叫声,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感觉头脑像火烧一样,使他失去了反抗之力。

趁此时机,孙大明等同志,迅猛地围扑上去,把特务捆绑起来,塞到床下。到了晚上,赵一曼等人就将这个特务,秘密地扔到松花江里喂鱼了。

这一次有惊无险的经历,在同志们间传为了美谈。看似平常的一盆稀粥,在对敌斗争的过程中,却起到如此重要的作用,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在哈尔滨工作期间,赵一曼和《国际协报》的副刊编辑方记者,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话又从头讲起——

方记者是一个刚刚加入共产党组织的青年人,党性和思想觉悟还不是很高,在采编副刊稿件的过程中,暴露出了一些问题。

因此,老曹就安排赵一曼去做方记者的辅导老师,帮助他提高觉悟,提升思想,以求采编的文稿,更有利于激发民众、唤醒民众、吸引民众、团结民众投身到反满抗日的大潮中来。

一天,同方记者单线联系的同志,给方传递了党的指示,要他很好地利用报纸副刊这个窗口,来作为我党宣传革命、团结进步人士的阵地。

方记者那时刚参加党内工作,没有读过马列主义著作,对于党内文件和宣传品也读得不多,对党当时的方针政策理解得肤浅。

当时选用来稿和方记者写稿,都无人讨论,也不经谁编审,完全由他决定。

有一次,赵一曼读了方记者写的一篇文稿,认为文笔可以,但在思想性上存在问题。她就请联络员联系方,叫他到滨河公园接头。

联络员立即到《国际协报》编辑部,通知了方记者,叫他去滨河公园,找一位赵大姐联系。

方记者按联络的时间,准时来到了滨河公园。他就看见在一个棵大树下的一石条上,坐着一位青年女子,上身穿着时髦的红毛衣,脚上穿的是一双白色高跟鞋。坐在哪里很是亮眼。

那个美丽的女人,正若无其事地照着镜子,用手梳理着头发,不时用眼睛的余光,向身边四处扫描。

方记者慢慢地走近了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时,她合上了小镜子,慢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方记者:来者手里拿着一份《国际协报》。

对上了接头联络暗号。那位女人才从石条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请问你是朱先生?”

方记者立即按接头暗语回答:“大姐,你咋把我的姓忘了,我不姓朱,我姓方。”

“对了,是姓方。”对上接头暗语之后,她就请方记者坐下聊:“你就是《国际协报》副刊编辑的方记者?”

“是!”方记者向她点头。

“我姓赵,你以后就叫我赵大姐吧。”

方记者这才确认了接头的人就是她:“赵大姐,你是四川人?”他听出了赵讲的四川口音。

“我老家是四川的。”

赵一曼同方记者都是文化人,而且又是同志。两位一结识,就感觉相识恨晚。从此,他们就成了好同志、好朋友、好战友。

方记者住在《国际协报》社的一幢二层楼单人宿舍。赵一曼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约好来到了方的住处,两人就在一起聊天,谈形势、谈思想、摆家常、聊工作。

当然,赵一曼记得自己的任务,帮助方记者提高写稿编稿的水平。于是,赵就给方讲授一些革命理论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

赵一曼讲课时,像一名老师一样认真。在听到赵大姐讲的这些新鲜“课程”内容时,方记者开始不太听得懂,偶尔会出现精力不集中,有走神的空白。

赵一曼就充分调动老师讲课的做法,不时抽问学生新课“内容”。

当方记者被抽问,不能完全准确地回答问题时,他就更加专心听课了。

当时,方记者正在学习俄语,赵一曼就给他纠正俄语发音,教俄语语法。

方记者懂日语。赵一曼就说:“方记者,我教你俄语,请你教我日语,我们互不交学费了。在日本人占领的地方,学习日语,有很多地方用得着的,行动也更加方便一些。”

于是,他们就互为老师,相互做学生。比学赶教,有时还比试谁进步快。

讲课的间隙,赵一曼就请方记者谈谈学习心得体会。当方的体会谈得不太深刻时,赵大姐就向方讲述曾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过共产党的理论知识。

赵一曼说:1927年9月,党组织派我们到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1929年1月我因怀孕,向党组织提出要求回国,只在苏联留学了1年多的时间。

那时,学校国共两党学生,斗争尚未结束,“斯托”(大林、洛茨基)两派学生斗争也很激烈。我们一面积极参加政治斗争,一面努力学习革命理论,同时,还刻苦学习俄语。所以在革命理论方面,我也没有能集中精力学习,所知道的还是不多,可以说是沧海之一粟。这一“粟”也快要向你道完了,我的腹中也就空空了。

方记者听了赵一曼的讲述说:“你自以为是沧海之一粟,而我却感到要学好党的理论,犹如攀登珠穆朗玛峰一样——望顶莫及啊。”

“我学的革命理论,好多都是在苏联学的,你将来如有机会去苏联学习,回来后,我们如能在一起工作,那你站在我的面前时,才真正成了一座珠穆朗玛峰!”

听了赵大姐讲在苏联求学经历后,方记者就开始注意苏联了。于是,他经过多日寻找,四处借书,终于在一位党内同志家里,借到一本译成中文的《列宁主义初步》的书,贪婪地看了一起。

一天,方记者正在宿舍认真地啃这本难懂的书时,赵一曼恰好来到方的住处。她看到方记者正在看《列宁主义初步》一书时,她问方:“这本书是从哪里借的?”

“在一个同志家里借的。”

“这本书以前我也看过的。可写这本书的作者,布哈林已经成了****,他的著作在苏联已被禁止阅读,只是作为研究参考,不能认为他写的都是正确,要一分为二地读他的书啊。”

从此,赵一曼就主动给方记者推荐书目,而且,还将自己的书和有关资料,全部借给方阅读学习。

1932年冬天,哈尔滨比往年要冷,大雪降了几尺深,天空还是冻云不散,经常北风呼啸,雪花飘飞。方记者的单身宿舍在一幢二层楼上,是同邻居共烧一个壁炉取暖。

这个邻居也是《国际协报》社的。邻居住的是一对夫妻,他们夫妻正好不在家,也就没有生炉火,宿舍就冰凉冰凉的。

赵一曼一进方记者的舍时,尽管身着一件皮大衣,但她感觉很冷。说:“小方,你好懒啊,宿舍里冻得像冰窖,寒气逼人,你也不生火烤暧。”

“赵大姐,我没有像你那样感觉冷的,我不会烧壁炉,如你确实受不了,我就学着去烧火吧。”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连壁炉都不会烧,还是我教你吧。”赵一曼就叫方记者在她的身边好好学着。

赵一曼先是把一把报纸点燃,放进壁炉里,然后在壁炉的旁边,用火钳夹了一个筐里的火炭,慢慢地放入壁炉,再用嘴对着壁炉,用力气向里猛吹了几下,火炭慢慢地点着了。

他们在温暖的宿舍里又开始了学习、聊天。当他们在“课间”休息时,赵一曼就问起了方记者的过往。

方记者就慢慢地回答了赵一曼的问话。他说,我生在辽河西岸的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可父亲还没有满30岁,就不幸患病去世了。我当时还不满4岁,母亲为了把我拉扯大,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维持困苦的生活。幸而还有伯父、叔父的帮助。我在7岁时入私塾读书,家人都希望我成为一个有知识、有前程的人。

我读私塾8年,读的是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学的是孔孟之道,看到的是地主官僚、土豪劣绅残酷剥削、压迫穷苦百姓。后来考入县立师范,因为反对教员,被学校开除。然后,进入日本学校,积极参加了反日运动,又被学校开除,还被通缉,遂弃文从武,入讲武堂毕业后,进入军队。不久,发生了“9.18”事变,国家遭遇侵略,自身难保,率性走上革命道路,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赵一曼听了方记者讲述后,她也讲起了自己的人生经历。

赵一曼说,我出生在川南一个富裕的家庭,从小喜欢读书,也读过私塾。在我10岁时父亲不幸去世了。大哥就当家作主,不让我外出求学,还要逼我嫁人。在大姐夫郑佑之的帮助下,我加入共青团、入了妇救会,又帮助我考入了宜宾女子中学。我在参加学生爱国运动时,被吸收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后来,我就到武汉黄埔军校学习。在******叛变革命、对共产党人进行血腥屠杀时,党又把我送到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

“9.18”事变后来到东北,在奉天工作不久,就来到了哈尔滨。我也读过私塾,也读过四书五经,还读过唐诗宋词,学过作八股文,赋诗填词。可是我最反对孔孟之道,因为孔丘说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孔孟之道竟将女子比做小人,我对此极端痛恨。

在他们的摆谈之中,赵一曼还同方记者聊起了文学。她说:“在中国的作家中,我最爱读鲁迅的作品,苏联作家中,最爱读高尔基的作品。我到哈尔滨后,常看报纸,很喜欢三郎(萧军)和悄吟(萧红)的作品。”

“他们两人我也认识,我还在《国际协报》上发过他们的不少作品。”方记者插话说。

“我就是在你们的报纸上,经常读他们的作品,我也见过他们的。有一次,我和一个朋友走在中央大街,迎面走来一对青年男女,朋友就说认识他们,说男青年是三郎,青年女子是悄吟。朋友就把他们介绍给我认识了。这是我第一次同他们见面。以后偶尔也常在大街上相遇,相互打打招呼。”

赵一曼讲到这里时,方记者就补充说道:“三郎和悄吟写的散文、小说都是以劳动人民、知识分子为题材,反映他们在生活中的苦难、追求和反抗,思想性强,文笔也好,艺术性也很高,他们夫妇可以说是两位革命作家。”

“不知他们参加了什么组织没有?”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夫妇,已经同一些进步人士在一起,偶尔也看见他们与我们的同志接触,是否参加了什么组织?他们也没有说,我也不敢轻易地问,这是组织纪律。”

赵一曼听了方记者说的情况之后,她想了想,就对他说:“你有机会应对他们做些工作,孤军作战,自由是自由,但不如加入团体作战力量大,战果也大。”

聊过“两萧”之后,赵一曼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辅导上来,就对方记者说:“我们要将文学修养和政治素养、文学艺术和号召策略,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进行文艺创作,这样写出来的作品,才能激励人们的思想,丰富读者的精神世界。从而,鼓舞人们同反动官僚、日本侵略者作坚决的斗争。”

讲到这里时,赵一曼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说:我曾写了一篇诗歌,是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写的,题目是《滨江抒怀》

“赵大姐,请你把《滨江抒怀》拿出来,让学生我先读为快,然后,拿到我们《国际协报》去发表。”

“好啊。”赵一曼当即就提起笔,这首诗就映然纸上:

誓志为国不为家

涉江渡海走天涯

男儿定是全都好

女子缘何分外差

一世忠贞兴故国

满腔热血沃中华

白山黑水除敌寇

笑看旌旗红似花

赵一曼的这首《滨江抒怀》,在《国际协报》副刊上刊出后,引起了强烈的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