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抗日英雄赵一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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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9历经艰险的南昌地下工作

1929年9月,李一超奉命调到南昌市,在****江西省委机关工作,这时的李一超化名姓高,和扮作教师的江西省委秘书王宏,组成了一个家庭掩护机关工作。

李一超白天操持家务、教养宁儿,晚上抄写或油印文件。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个普通人家。就这样,秘密地过了三个月。

1929年11月23日,江西党组织及其下属组织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迫害,300多名党员、团员、革命群众被杀害。李一超侥幸逃脱。

那天夜里,小王去省委机关开会。半夜已过,小王突然跑回家,抱起熟睡的宁儿,塞到还在处理文件的李一超的手中:“快走!出了叛徒,省委机关已被破坏。敌人已经追来了。”不等李一超说话,就把一超推出后门,自己转身回到屋里烧毁文件。

因为走得匆忙,没来及给宁儿穿衣裳,李一超只得用被单、褥子,把宁儿简单地包起来。又担心王宏的生命安全,便在后门外等着。突然传来了敌人砸门的声响,听起来好像有十来个特务追来了,敌人冲进房屋,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敌人的吼声,桌椅的挪动声,接着传来了一阵枪响……李一超不敢再停留,抱起宁儿拼了命地在漆黑的夜里往前跑。

很久以后,李一超才知道,在省委开会的时候,叛徒领着军警把会场包围了,小王翻窗逃了出来,本来可以脱险,因为担心李一超母子的安全,又怕机密文件落在敌人手里,就径直奔了回来。当他烧着文件的时候,敌人已追到门前。

李一超不敢回头,此时的天空飘着小雪,无尽的黑暗,根本辨不出方向,看不清道路。

四周是浓密的透不破的黑暗,张牙舞爪像一个怪兽试图吞没李一超。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是惶恐着深一脚浅一脚不停地往前跑着。

雪越下越猛,地上积了很厚的一层雪。人踩在软软的雪上,脚都拔不出来。就这样拼了命地跑了好久,李一超才发现:已经跑到野外来了。发白的地方是路,发黑的地方是田。

结冰霜的路很滑,李一超不时摔倒,一只鞋也掉进水田里,她根本顾不得去捡。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求生的欲望迫使她不停地往前跑,担心敌人追来。她必须摆脱敌人的追捕,火速赶回上海向党组织汇报江西省委机关遭破坏的事情,营求那些被捕的同志。

李一超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在路边一块盖满积雪的石头旁,她精疲力竭地坐下来稍微休息一下。

雪花不停地飘落,而且越下越大。现在,李一超才觉得风雪扑面,刺骨般疼痛难忍;腿脚已由剧痛变得麻木起来。李一超清楚,自己再不起来活动,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雪人,冻僵在石头上。

于是,李一超艰难地站了起来,蹒跚地朝着前面一簇黑森森的树丛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村庄。深夜,人生地不熟的,李一超不敢贸然闯进村庄,引起他人的怀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靠近村庄的场地边一堆草垛旁,李一超蹲了下来。用力拔出一把稻草,铺平,把孩子放在谷草上,舒展一下酸痛的胳膊,把皱成一团的床毯折成四叠,重新把孩子包好。

熟睡的孩子被冻醒了,哇哇地哭起来。她赶紧把宁儿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又扯床单盖住孩子的头,以防哭声惊扰附近人家。为了取暖,在草垛里掏了一个洞,李一超抱着孩子钻进草垛。

拂晓前,雪渐渐小了,天渐渐地亮了,四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村庄里不断传来雄鸡啼鸣的叫声。

李一超从草堆里爬出来,抱着孩子向村里走去。

宁儿因为饿了,拼命地啼哭,一边哭,还一边不停地咂嘴巴。

李一超走到村头,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大娘正在清扫门前的积雪。她急忙向老大娘求救,想讨口水喂喂饥渴的孩子:“我进城去找孩子他爸,在半路上遇到了土匪,把钱和衣物都抢光了。”随后,她低声补充道:“好狠心呀!连孩子身上的新棉袄都给脱去了。”

老大娘心地善良,见李一超端庄的相貌,不像是个坏人,顿生恻隐之心,将母子俩让进家里,烧火给李一超烤衣服,锅里稀饭煮熟了,又给一超盛了满满一大碗,请母子吃了一个热呼呼的早饭。李一超僵硬的身子终于有了一股热气。

听说李一超要去九江,老大娘也不含糊,连忙找来一根绳子,帮她把孩子背在背上,便于行走;送给她一截竹竿撑路,以免滑倒;还给她找来一双旧鞋,换下了只有一只鞋的鞋子。

李一超含着热泪告别了亲人一般的老大娘,匆匆地又上路了。傍晚时分,终于赶到了赣江边,正好有运粮的船要去九江。

“船老大,我要去九江找丈夫。来的路上遇上劫匪,钱和包都被抢走了。我这里只有一块怀表,麻烦你行行好,载我们去九江吧。”李一超向船老大求饶。

老板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女子和她的孩子,接过怀表估摸了一下,同意李一超和宁儿上船,船费就是一块怀表。可怜和同情李一超母子的遭遇,拿了一床破被子给她和宁儿御寒。

到了九江,李一超已身无分文,但她必须赶回上海向党组织汇报江西省委机关遭破坏的消息,以免给党组织和同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牺牲。在她的央求下,几个船员用小船将李一超送到开往上海的大船旁。

趁着人多拥挤,李一超抱着宁儿翻上了大船,钻进了客舱,躲过了买票这一关。在一个中年妇女的旁边寻了一个位儿。

“大姐,你去上海?”

“是的。我去上海。你呢?”

“我也去上海。”

“小孩有一岁了吧?”

“还不到一岁。”

“你去上海干什么?”

“我去上海找丈夫。路上遇到土匪,钱和行李都丢了。”

“我也去上海找丈夫。都是苦命人啊。我这倒还有点干粮,要不,你和孩子都吃点。”

在船上,李一超和一个到上海寻找丈夫的中年妇女拉上了家常。中年妇女非常同情李一超和宁儿的遭遇,时不时将自己携带的烤饼、馒头等食物分一部分给李一超母子,才使他们勉强度过了两天的航行生活。

船靠岸的时候,船上的人开始一人一人验票下船。李一超既没票又没钱,被扣了下来。李一超谎称到岸上找到家人给钱,船老板将信将疑,便派了一个茶房跟着,并叮嘱茶房拿到钱再回来。

李一超既不能暴露共产党员的身份和中央机关的地址,又要给茶房一个交代,她不得不带着茶房穿街走巷,哪里偏僻就管哪里钻。她走得很快,想寻机摆脱茶房。但茶房却很老道,早就识破了李一超的计谋,紧紧地跟着李一超。

这时,李一超急了,她走到马路边,学着小时侯曾听说过的江湖上“扯谎坝”要钱的法子,决定卖儿筹款还船钱。

于是,李一超学着旧时穷人卖小孩的样子,拣了一根稻草,挽了一个草圈,插在宁儿的脖颈上。坐在街沿上,叫卖孩子,引来一大群看热闹的群众。

李一超哭诉着说:“卖亲生儿子,卖亲生儿子。我因投亲不遇,又遭土匪抢劫,没法子活了,只好卖掉这唯一的亲儿子。请大哥大姐帮衬帮衬。愿买的,请给大洋一百元。”一百元大洋在当时的上海是一大笔钱。李一超并不是真的想卖掉儿子,她估摸着这个价钱能招来围观者而又因高价能把围观者吓得止步,不会真的把儿子卖掉。围观的人都在议论李一超母子的不幸遭遇。巡捕走过来,赶散了人群。

李一超又另换个地方,如法炮制。

茶房见李一超母子俩实在拿不出钱,见人家卖儿子来还船钱,只好怏怏转身离去。待茶房走了,李一超才抱起孩子赶到长沙湘记住下来,然后给郑奂如姐妹打电话,结束了这次逃难生活……

在革命中,李一超和宁儿相依为命,起到了很好的掩护作用。很多时候,众人,特别是女性,都可怜一个孤身女子带着一个小孩,纷纷向母子俩伸出了援助之手,母子俩才能从一个个的险境中化险为夷。

但是,几次险象环生的经历,让李一超不得不好好考虑宁儿的安置问题。带着这个孩子,这样进行革命活动是非常困难的,也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总是这样下去,将来不但不能保护这个孩子,而且很有可能要危及到她的生命。

李一超更愿意做一个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战士,承担起社会责任,因此她觉得自己没法扮演好一个母亲角色。宁儿一天一天地长大了,不可能依然跟着李一超东奔西走,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因此,她打算给孩子找一个相对安宁的生活环境,她琢磨着给宁儿找一个新爸爸、新妈妈、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