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离开小王庄已经半个月了。
对于从没有出过远们的滕文来说,这半个月里可谓是大开眼界,见到什么都是新奇的感觉,有高大巍峨的山峰,有宽阔汹涌的大江,这些原本只在脑海中想象的壮美景色也将他那悲伤的心情冲淡了许多,渐渐的又回复了少年人该有的的笑容。
他跟着单九阳一路南行,一路上虽然看过很多风光绝美的景色,却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都尽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有好几次路过几座比较大的城池,单九阳也是带着小滕文绕道而过,完全没有理会小滕文眼睛里渴望的眼神,滕文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大城镇里面的繁华,也很想去见识一番,不过虽然单九阳同意将他带在身边教他道法,可平日里依然是一副毫无表情的脸色,对待滕文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除了一些简单的交流外,也很少主动说话,多数时间都是在赶路,要去到哪里他也没有跟滕文说,休息的时候他也只是静静的打坐,每隔一段时间便让滕文服食一枚黑色的丹药,教了他一套简单的呼吸吐纳之法,便再也不理会他了。
滕文每日做完必要的功课后,便有些百无聊赖之感,无聊之余,他便作画取乐,将这些天来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都倾注于画画之中,倒也乐得自在。
如此又过了数日,天气日渐炎热,已然到了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
行走在大路上,毒辣辣的日头照在身上,不一会便出了一身汗,口干难耐之际,忽见路边有一茶铺,简单的四五张桌子上,已有两张桌子坐上了人,想来都是为了躲避大中午的太阳,而在此歇息的赶路人。
滕文看向单九阳,估计是正午的阳光确实厉害,即便是像他这般的修道之人,也有些口干舌燥,况且虽然表面上自己一直是对滕文几乎不闻不问,但毕竟滕文年纪幼小,难以经受烈日长时间的炙烤,所以当下说道:“我们也去喝碗茶水,等下再上路吧。”
滕文听了自然是高兴至极,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跑向了茶铺,在空了的几张桌子里选了个靠近里面阴凉的地方,向单九阳不住的招手。单九阳仍然是不紧不慢的走到茶铺里面,要了两碗茶水,这才坐了下来。茶铺老板是个六十开外的老头,佝偻着身子招呼着客人,脸上带着惯有的微笑。他给滕文和单九阳倒了满满一大碗茶,才问道是否需要吃些什么,单九阳表明不需要后他便回到了煮茶水的炉子前,擦拭着不知道已经擦过多少遍的碗碟。
滕文好奇的看着浅绿色的茶水,飘荡着几片不知是什么树的叶子,闻起来有一股涩涩的味道,喝到嘴里有一点苦,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味道。他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茶啊?”
单九阳懒得理他的好奇心,反而是坐在后面的老头耳尖,笑道:“这是最普通的凉茶,专门用来消暑解渴的,你若是喜欢我再给你倒一碗,我有个孙子跟你差不多大小,他一到夏天就最喜欢和我这里的凉茶了,每次都能喝好几大碗。“看样子茶铺的老头子挺喜欢滕文的,不住的跟滕文说着话,也许是许久没有见到孙子了,所以看见和孙子那么大的孩子感觉特别的亲切。
滕文倒是显得有些不太自然,本来嘛,之前天天和一个一天说不到十句话的人呆在一起,自己都快要忘记怎么和人聊天了,现在突然多了一个热情的老头对自己不住的说话,一时间自己竟然不知道怎么应对,只有一个劲在那里傻笑着,茶铺老板反倒是热情高涨,话头一打开就犹如滚滚长江东逝水,上下五千年神州十万里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滕文本来还有些扭捏,但渐渐的也被老头子的话语吸引住,不仅是他,就连旁边桌坐着的人也都把眼睛瞧了过来,想来也是对老人所说的话十分感兴趣。
只见老头喝了口凉茶,啧啧有声地道:”老汉我活了六十多年,也曾见识过不少大场面,却都比不上十多年前所经历的一桩奇事。那时候我也如这般在这里摆着茶摊,给过往的行人添个落脚歇息的地方,也顺便赚点钱养活自己,日子虽不富裕倒也落得轻松自在,晚上我也就在这破旧的茶铺子里睡下了,倒也不用担心野兽什么的。有一天晚上,老汉我已经打烊了准备歇息了,正坐在凳子上面抽着烟,忽然见得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隐隐约约似有火光传来,我心想,坏了,莫不是山林起了火,那可就要了老汉我的命了,但是想着赶紧跑吧。可过了一会儿却不见火势变大,该不会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吧,于是我就悄悄的摸了过去。
“林子里的路晚上黑灯瞎火的,一般人还真不敢走,偏巧是老汉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闭上眼睛也能走个几里路,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走到跟前了。隔着几棵树一瞧,却见林中一块空地上,卧着一块巨石,得有半人多高两丈来长,那石头有些年头了也不知是什么人放在那里的,此刻巨石下方却坐着一男一女。乖乖那男的长得就跟戏文里面的潘安宋玉一般,老汉从没见过如此风流的人物,那姑娘的更不得了,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老汉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词来形容那姑娘,反正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瞅着原来是小两口在这荒山野林里过夜升起的篝火,
”心想着没什么事那就该回去睡觉了,谁成想刚一动身便被他二人发觉,老汉我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男的已然站在我面前,一双浓眉大眼紧紧的盯着我,喝问道:‘什么人?’我被吓得腿一哆嗦,差点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寻思我也没做啥亏心事啊,于是便把缘由说了一遍,那男的倒也好说话,听完我的话之后给老汉我赔了不是,又详细的问了我附近的情况,我也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哪知话才说了一半,山林间出现一声清啸,那男子脸色突变,像是有什么不好的大事要发生,我赶忙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面露难色的向我恳求一件事情,像他们这样的人有求于我必定是有了天大的难处,老汉我自然是想答应的,却又怕他说出来的事情我又难以办到,便问他是什么事情。原来虽然二人情投意合,可是双方长辈却坚决反对,现在他们是私奔出来的,姑娘的长辈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一路追到了这里,马上就要找到他们,见了面难免会发生冲突,所以他想让我带着他的娘子到小茶铺暂时躲避一下,等他将事情处理完之后,就带他的娘子离开这里。
“老汉我一来心疼他二人奔波流离,二来看那小娘子的身形,虽然刻意掩饰,但仍能看出已有身孕,怕是不久便要生了,便点头答应了他。哪知那小娘子却坚决不肯离去,只愿和夫君共患难,当真是我见犹怜呐。最终在她夫君百般劝慰之下,才依依不舍的跟我回到了茶铺,只是我见她梨花带雨,满脸担忧,不住的安慰她,这世间好事多磨,有情人终会成眷属。她却道:‘我和夫君在一起,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人多半是要取他夫君性命,自己如何能够不担心,怕是这个世间已无他们容身之处了。’说罢又呜呜咽咽的啜泣。我也没什么法子好想,只好道:‘你且在这里安心歇息,我去林子里帮你看看情况。她也没有说话,我只当她是默许了。于是便又悄悄的摸回了了林子里,想着该怎么好好劝劝,做长辈的哪有不为自己的儿女着想的,谁知道,就这么一去,老汉可算是开了眼,没白往这世上走一遭。”
众人听得他如此说,不由得好奇,滕文问道:“怎么的?”
老汉面有得色,摸摸下巴上的三寸胡须,道:“真是大造化,我本以为那对男女是那家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却不曾想全猜错了。那女子果然是天上的仙女,而那男子此刻正是如神兵天将一般,脚踩一把通体发光的白色宝剑,飘在树林上空,面对着同样飘在半空之中的两人,言辞激烈的道:’我与晴儿乃是真心相爱,为何你们定要苦苦相逼,我只求和她天涯海角长相厮守,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不问正邪两道百年恩怨,难道这样都不行么?‘
和他当空而立的两人均是黑袍加身,面沉似水,一人高且胖,一人则是又矮又瘦,简直比老头子我还要矮几分瘦几分,可他的声音却不小,只听他说怒道:‘混账!狗屁!晴儿乃是我教圣女,终身侍奉我教!在地母天王面前发过誓的,岂能容外人亵渎,快快把她交出来,还能给你个痛快,否则我阴阳二使定叫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言辞激烈,声若惊雷,只把我的耳朵震得生疼。那男子却混若无事,周身白光大盛,回道:’难道我还怕你们不成!‘说罢,身随剑走,快若流星,一剑当头斩下,白色的剑芒犹长达数丈,声势浩大。老汉我只觉得劲风铺面,站立不稳,赶忙又向后跑了好远,深怕一不小心殃及池鱼,一把老骨头交代在了那里。待我回头再去瞧时,就见半空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一团白光与两团黑气缠斗在了一起。直斗的天地失色。老汉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远远地观望着,眼中只见各色光芒,耳生霹雳,也不知是那边占据了上风,不禁为那男子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