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爷爷这么一说我便来了兴致,这索然无味的旅途要是能来点“新鲜事”,也好解解闷。
我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乘客都在昏昏欲睡,小个子去抽烟还没回来,于是悄悄问爷爷:“爷爷你看出什么来了?这小个子真的招鬼吗?”
爷爷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我看他印堂有团黑气缭绕,恐怕早已煞气入体……”
“咳咳!”还没等爷爷说完小个子回来了,面带笑容,老远就咳嗽两声,昏昏欲睡的这几位见他回来了顿时又来了精神,看来都是拿他当个乐子了。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啊?”小个子瞪了我一眼,捏起兰花指提了提裤腿这才坐下。
“有妖气!”我笑着说。
“嘿!我说你这丫头?……算了算了,你个农村孩子也没见过啥世面,大人说话你少插嘴!”小个子无奈地对我挥挥手,接着又和这帮人继续吹起牛来。
我这么仔细一观察他,还真是,那团黑气都快冲出天灵盖了,小命都快不不保了还有心思吹牛玩。不过一般人自是看不出来,顶多认为是熬夜导致的。
“等着,给你们看样东西让你们开开眼,哼哼!”小个子说着解开一颗扣子,手伸进衣领里摸索。
我顿时一惊,不会是虱子吧?
小个子拿我实在无奈,白了我一眼。
他手一拎从脖子上撸下一根红绳,手握住红绳的一头,神秘兮兮地看着我们,然后慢慢松开手掌。
“啊!”我一把捂住了嘴,瞪圆了眼睛盯住他手上的东西,爷爷也是一惊,但脸上很平静。
“切!一颗大纽扣有啥好看的?”一个乘客撇嘴笑了。
“别告诉我们这是你家祖传的宝贝啊?哈哈哈!”另外几个也纷纷讽刺。
小个子脸憋得通红,但他竟没有反驳那几个人,而是像宝贝一样紧紧握住那颗带龙图案的黑扣子。
“你们眼拙了吧?这可不是一般的物件,这宝贝是那位给我看相的大师送的,这几年我寸不离身的带着,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求啥应啥……”小个子洋洋得意地说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那颗黑扣子爷爷兜里也有一颗,是抓走娇姐那个老道掉下的。
“那你怎么不求做个大老板呢?还和我们这些穷人挤这破火车!”又有人挖苦他。
“有钱怎么啦?有钱就不能坐火车?看见我上面的大箱子没?满满的都是钱……”还没等他说完,所有人都笑了,笑得不可开交。
“哈哈哈!我说小个子,你这话可别让小偷听见了啊!”一个乘客装作很认真地对她说。
“听见也没事,小偷也不傻,哈哈哈!”
大家都在取笑他,小个子恼火地看看大家,又看看头顶的箱子,要不是个子矮拿箱子不方便,估计他还真能拿下来给大家看。
我和爷爷对视了一眼,心里充满了疑问。
“喂!你那颗扣子真有那么神奇?那位大师无缘无故就送你这么好的宝贝?”我装作很好奇的样子和他搭话。
“哼!一般人他当然不会送啦!大师说我这叫‘脚踏七颗星,掌管天下兵,天生帝王命’等我飞黄腾达那天自然要报答他。”小个子说的很认真。
对面的乘客捂着肚子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当皇帝啊?你就是长满脚痣也没用,哈哈!”
小个子显得很受伤,气呼呼地把那颗扣子带回脖子上,我说想看看,他没给,他说大师说了,除了他谁也不能碰这宝贝,我向他打听那位大师的事情,他也决口不提。
渐渐的周围安静了下来,随着火车哐啷哐啷有节奏的摇晃大家都有了困意,天色也黑了,爷爷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先睡一会,他一直偷偷观察打盹中的小个子。
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在梦里梦见东北大夏天下起了雪,我和爷爷穿着短袖被冻得直哆嗦,突然一阵更深的寒意袭来将我冻醒了,微微睁开朦胧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怎么这么冷啊,看看身旁的爷爷也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我正要接着闭上眼,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一个异样的身影,我顿时一个激灵,浑身寒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就在小个子身旁的走道上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女人”,这女人的装束特别奇怪,衣服很像小燕子穿的格格服,头型也很古典,她突然无声地转过脸来和我四目相对,我的心顿时停止了跳动,下意识地慢慢闭上眼,还妆模作样地打了一声呼噜,太吓人了,怎么有这么丑的格格?尖嘴猴腮的不说,脑门像被锤子敲了一样,深深地塌陷下去,那一口大黑牙,跟喝了墨水似的。
我再也没有勇气睁开眼看她,可是这么闭着眼我心里又慌的很,感觉越来越冷,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在慢慢靠近,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我咬着牙,紧握亮闪闪,心里暗骂: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再往前走我敲爆你的脑袋!
第六感告诉我那个丑格格在看我,一直在看,可是没有再靠近,我突然想起了小个子,是不是冲他来的呀?
想到这里,我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一幕简直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这鬼的确是冲小个子来的,可是此刻她没有掐小个子,也没有咬小个子,更没有吸他的阳气,打死你你都想不到,这位鬼格格竟然有此等雅好,她正蹲在小个子身前抱着小个子的臭脚丫贪婪地闻着,我本来不想睁开眼的,可是让她给我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她好像感觉到了,猛地抬起那双阴森的眼,我头皮一乍,一翻白眼,又打起了呼噜,在心里七上八下的给自己唱:
呼噜娃,呼噜娃,
一根藤上七朵花。
风吹雨打,都不怕,
啦啦啦啦……
可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呀,我一横心,算了,灭了她得了,反正她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三更半夜的偷偷闻人家臭脚丫这爱好不好,太恶劣了!
就在我刚要举手的时候,熟睡中的爷爷突然用胳膊肘子碰了我一下,我眯着眼看了看他,他还是那副睡姿,仰头张着大嘴,口水都要淌下来了。
当我再次要举手的时候,爷爷又撞了一下,我突然明白了,这老家伙根本没睡,他这也是装的,不过装的可比我像多了。
那好吧,爷爷说不打肯定有他的想法,我就静观其变吧。
就在这时,小个子突然挪了挪身子,可能是这位格格弄痒了他的臭脚丫,他猛地一缩脚,闭着眼睛抓了几把脚底,接着把那只长了七颗烂痣臭脚抱在了怀里,继续呼呼哈哈地睡觉。
格格见他收回了脚丫,有些不高兴了,眉头一皱,胸口气的一鼓一鼓的,两眼紧盯着他怀里的那只臭脚丫子,还咽了咽口水。
我顿时恶心的秉住了呼吸,爷爷突然咳嗽了一声,像是被呛着了一样,估计他也憋不住想笑。
格格恶狠狠地看向老骗子,好像满肚子都是邪火。
见老骗子又没动静了,才慢慢伸长脖子,凑到小个子怀里,闭上眼像吸大烟一样贪婪地吸了一口,正要陶醉呢,突然脸色就变了,因为她的眼前又多了一只脚,这只脚也很臭,但是上面没有痣,只有带补丁的袜子。
丑格格顿时就火了,望着这只脚的主人眼里血红,爷爷不慌不忙地睁开眼和她对视,吓的格格一跳老远,站在走道上龇牙瞪眼地看着我俩,像是受了极大的羞辱一样,恼火地举起两只鬼爪,十根干巴巴的手指,像乌鸡爪子一样,尖尖的指甲瘆人吧唧的。
我轻蔑地一笑,举起手腕朝她晃了晃,心说不服你就试试。
她更加吃惊,盯着我的亮闪闪看了能有几秒,狠狠地剜了我和爷爷一眼,一纵身跳向车窗外,车窗的玻璃纹丝不动。
我觉得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偷偷趴在窗外观察我们,不时的有个影子一晃而过,害的我再也睡不着了,瞪着又酸又涩的双眼,盯着窗外跟她捉迷藏。
下半夜了,火车开进了一条长长的隧道,我突然就看见了她,不知何时飘到了我的这边窗口,一张大饼脸整个的贴在了玻璃上朝我笑,我一挥手,吓得她急忙跳开,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脑袋擦着隧道的石壁磨出了火花,脸上竟然是一种很享受的笑,瘆得我心里阵阵哆嗦。
“别怕,有爷爷在。现在不是灭她的时候,还有好多事情没弄明白,等下了车我们再找机会收拾她。”爷爷低声和我说着,伸手给我看了看那颗‘黑纽扣’,的确和小个子的一样,不用说,这其中一定有关联。
那个女人就这样一路跟着火车,偶尔伸头伸脑吓唬我一下,慢慢的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视线也开阔了,她也不见了踪影,不过爷爷说,只要小个子在,她一定还会再来。
天亮了,小个子醒来,骂骂咧咧地说这趟破车真慢,是站就停,见车就让!
不过他舒服地伸了伸懒腰感叹着说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竟然没做噩梦。
“小伙子,你每天夜里是不是都做噩梦?”爷爷问他。
小个子一愣,随即叹了口气说:“可不是吗?而且每晚都做同样的噩梦,哎,说来你们可能都不信……”
他自顾着摇头,叹气。
“是不是梦见一位美丽的格格啊?”我问他。
“啊??你、你、你……你别吓我啊,你怎么知道的?”小个子慌了,眼睛瞪得很大。
“哈,你做梦的时候说梦话了,我们都听见了。”我随便编了个谎,爷爷也跟着点点头。
小个子这才舒了口气。
“格格倒是不假,哎,只可惜那长相……不瞒你说啊,这梦我都做了快三年了,跑了好多家医院去看,还找了专门的医生,都没看好,哎!”小个子很苦恼地拍着脑门。
“会不会是你那颗扣子惹的祸呀?”我故意试探他。小个子想了想,猛的一颤,惊骇地望着我和爷爷。
“没错!你说的没错!我想起来了,自从大师给了我这宝贝的第一晚,我就开始做这个梦,可是……可是……大师没理由坑我啊,我这几年要财得财,要女人有女人……”小个子陷入了思考状。
我和爷爷心里也有了数,看来这个小个子是被人利用了,至于想达到什么目的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