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兀出手了!长剑没有任何无用的花哨,剑尖指着咽喉,劈开两侧的空气,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直刺过来。杜渐嘴角微微上弯,划过诡异的弧线,可他的身躯却依然纹丝不动!
两寸!一寸!剑气已经冲得杜渐的头发随风飘逸。
但也只能到一寸了!
杜渐的周身突然散发出淡淡的金色,由内而外,由淡而浓,慕兀的长剑居然再不能前进一分一毫!而杜渐原本微笑的脸逐渐变得肃穆,双眉渐拢成扇,眼光由柔和变得凌厉,右手微微抬起,指向前方,身躯傲然屹立,隐隐然有王者之气。原来,这正是他运足四海归一心法的征兆。
“破!”杜渐大喝一声,金色骤然变浓,特别是慕兀剑尖所指的那一点,金光耀眼,慕兀身形一颤,前迈的左脚后退一步,右腿拼命用力想扎住桩,胸口剧烈起伏。由于他竭力控制好呼吸,黑脸涨得通红。
但是,实力得差距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就像秩序一样,慕兀还是飞了出去,足足有近十丈,慕兀虽企图运千斤坠身法想平稳落地,最后还是来了个平沙落雁,一屁股坐在城头上坚硬的石板上,果然落地砸坑!
杜渐朗笑道:“慕将军可愿再战?”
慕兀一跃而起,道:“慕兀自知不敌,不欲突然,但慕兀要安然离去,谅阁下也拦不住我。”
杜渐笑道:“昔日闻慕将军向来舍生忘死,一往无前,不料今日却也能屈能伸了。”
慕兀对杜渐的讥讽一点也不在意,依然徐徐道:“慕兀今日纵使拼尽全力,未必能取胜,倘此时离去,他日尚能有翻本之机,又何必无谓牺牲?”
杜渐不由默然,慕兀道:“既如此,慕兀也不多留,青田城竟在谁手,尚未可知,将军慎之。“说罢也不待杜渐回答,纵身跳下城头。
而那中年文士见大势已定,也不多说,和杜渐拱拱手道:“小兄弟勇某兼之,他日不可限量,今日一见如故,企盼他日能有再聚之时。”
杜渐忙还礼道:“岂敢岂敢,兄台雅量高致,沐析钦佩不已,他日有暇必当拜会。”
“哈哈哈哈,好好好,小兄弟有空就到凉州找我。”说罢拉着妹妹,身形拔地而起,向西面飘去。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西平秃发褥檀。”声音已经渐渐远去。
杜渐大惊,难道河西诸胡也参与其中?这秃发褥檀不就是南凉的车骑大将军么,如今利鹿孤年老,他日执掌南凉的,必然是这褥檀!今日观之,褥檀无论智慧胆识,皆是上上之选,他日必将浪尖弄潮。杜渐现在也许还不知道,此人,将会和自己的一生紧密相连。
虽然杜渐,吕枫等人已经搅得青田大乱,但是毕竟摩诃班的大军还在城外,不让他们及时进城,今晚的一切还只是无用功。那慕兀虽被杜渐逼走,但是他很可能去收拢部众,准备防御,如此,拿下青田依然充满荆棘。
但是,杜渐注定会一往无前,坚持到底。方才杜渐和慕兀相斗之时,刘平匿于城垛下,现在这个城角的敌人既然已经肃清,二人自然要赶往事先和王全约好的北门,刘平也知道现在是紧要时刻,不再掩掩藏藏,运起轻功,与杜渐齐驱向北门奔去。原来这刘平的轻功也甚是了得,大都轻功取轻灵飘逸,而刘平则类似狂奔,双腿高频摆动,步幅甚大,看的杜渐是诧异不已,不过现在也无暇追问。
一路上,开始看见的都是几个人十几个人的散兵游勇,俱都面色惊恐,不知所措,杜渐和刘平也不客气,二人都双掌平推,转瞬间就让他们再生为人。但是,大概是慕兀及时赶到军中,城内的呼喝叫嚷声小了,街道渐渐变得空旷了,两厢的民居俱都紧闭房门,熄灭灯火,如临大敌。
明显慕兀已将军队集中,那么,他最有可能全力固守的自然就是北门了!
王全和吕枫此时定然还在北门,杜渐遥遥看去,北门附近亮如白昼,刀剑交鸣声不绝于耳,还时时有惨叫声哭嚎声。于是杜渐紧紧抓住刘平的手,猛一发力,此时的速度真是快的难以复加,二人速度快如闪电,完全无视两侧渐渐拢上的兵丁,他们射来的羽箭被杜渐一一震开,刘平只觉得脸颊被风割得火辣辣得,原来是速度实在台快。
杜渐全速前进,自然非同小可。此时天已二更,城外得摩诃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城内此时虽然一片混乱,可他只能听见模糊的声音,根本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况,阴卮趁机阴声道:“大帅,看来他们的行动已经失败,我们应该迅速返回大营,以免徒然损失。”
此言一出,立即就得到几个胡族将领的支持,当然也有反对的,这次呼延出人意料的坚决反对阴卮,他沉声道:“他们几位舍生忘死,深入虎穴,我们岂能弃之于不顾?如此岂不令将士寒心?况且我等若此时撤退,慕兀趁我们撤退之时从后掩杀,又当如何?”
“那难道就顿兵在坚城下而无所作为么?”一将领反驳道。
主帅摩诃班道:“诸位先勿争吵,我决定,再等一刻,时间一到,后队变前队,呼延断后,违军令者,斩!”
众将称是,但呼延和几位将领明显不服,而阴卮脸上则音乐有阴恻的诡笑。
杜渐和刘平奔至城门,眼前的场景让最铁石心肠的人也被其震撼,吕枫王全二人浑身浴血,背靠城门,手中抢来的长剑已经几近断裂,而数十长枪手正轮番前刺,二人已捉襟见肘,仅仅靠着意志力勉强维持,而恢复了秩序的西秦军正不断增多,更危险的是,一队弓弩手正向他们逼近,对于精疲力竭深陷重围的他们,几乎就是无常催命!
危急时刻,方显英雄本色,杜渐纵声长啸,声如惊雷,足以震穿敌人的耳膜,足以摧毁敌人的士气,足以吓破宵小的狗胆!那群弓箭手成了首要攻击对象,杜渐的啸声如同破空的利箭,射入他们的耳膜,穿过他们的头颅,深入他们的大脑,原来杜渐竟然全力运上了摄心术,于是,这群曾为乾归立下赫赫战功的弓弩队变成了白痴。
刘平一把抓起四具弓弩,扫了一眼,惊诧道:“好险,他们用的居然是咱们的神机弩。”吒喝一声道:“留你们不得!”于是对准包围王全等人的长枪手,一阵激射,数十支穿甲小箭如雨散开,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撕裂般响起嗤嗤声,尽管长枪手许多身穿甲胄,但还是透心而过,可见神机弩威力之强,料想是慕兀上次登上城头而被毒烟全歼的后秦士卒手上拣的。
趁着包围被撕开一道口子,杜渐和王全闪电般冲入,杜渐右掌变成金黄色,极其缓慢的向几个尚不长眼的士卒推去,没有掌风,没有破空,甚至没有征兆,这几个士卒却喷出长长的血箭后倒地,接着,他们的身躯发出剧烈的破碎声,胸膛突然开始上下震动,振幅越来越大,最后“噗”的破裂,一颗颗心脏被弹射而出!周围剩下的刀手甲士吓得面如土色,不少人已经开始呕吐。这当然是杜渐为了震慑敌人所为了,他以摧心掌震破敌人的胸腔,再贯注于心脉上,将他们的心脏震出。
这一幕幕惨烈血腥的场面,不仅使敌人丧胆,而且让自己人心怯,刘平颇有不忍之色,别过头去,王全,吕枫强压下胃中的翻腾,杜渐一把掰过刘平的肩膀,厉声道:“看着我,看着这一切,就是这些人,这些是我们的敌人!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刘平惊恐的下意识的点点头,杜渐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接着,杜渐缓缓转过身去,斜睨着外围的西秦士兵,不少西秦士兵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小头目鼓起勇气说道:“大家一起上,做了他……呃啊……”话音未完,他的心脏被杜渐吸出体外,众多士兵吓得惨叫不已。杜渐厉声道:“你们!你们还有谁想试试!”
“哐当”,是刀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一阵阵的叮当声。所有的溃败都是一个样子,这次业不例外,还是有人大叫“大家逃命”,于是数百人一哄而散。
杜渐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乌黑小巧的金属管,按住滑片,用力朝天上一抛,尖利急促的呼啸声在逐渐变得寂静的原野上显得格外响亮,城外的摩诃班正待撤军,听见哨声后,全军高呼万岁,摩诃班拔刀出鞘,刀尖斜指。
“勇士们,青田就在前方,成败在此一举,拿下青田!活捉慕兀!”
“拿下青田,活捉慕兀!”声音整齐,气势雄浑。
“攻城!”呼延高呼道。
还是云梯,登城车,弓箭手压制,只是这次,城内鸡飞狗跳,慕兀举止失措,后秦偷袭突然,城头上的防守稀稀拉拉,偶尔放的几箭既没准头,也没力道,根本无济于事,很快,大量士卒就登上了城头,城头的西秦军早已失去斗志,一触即溃,爬上城头的士兵越来越多,摩诃班不由连连点头。
但是,慕兀手上还有一个王牌,毒烟!数十投石车早已待命,装有毒烟的麻袋也已经装上,可主持投射的小校却冷汗涔涔。
投石车的绞索居然全断了!
原来杜渐当时吩咐王全,务必找到投石车,并给了她一皮囊药水,这乃是化尸粉和石灰的混合,那绞索乃牛筋所编,自然一触就断,慕兀手中的利器就变成毫无用处的累赘。
此时,如果能把城门打开,青田就在掌中了。刘平,吕枫,王全三人一人拿着四具神机弩,呈扇形站位,警惕的注意着四方,由于开城门放吊桥的机枢已被西秦军毁坏,杜渐只能徒手打开城门。此时杜渐运足十二成掌力,直拍城门,城门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却只是晃了晃,并未被打开。杜渐又连推几掌,依然不能奏效。
杜渐不由大急,此时吕枫道:“沐兄为何不先毁去铰链?”
一语惊醒,杜渐顺手抄起一把被西秦军丢下的长刀,内力贯注,刀锋颤动,铮铮龙吟,接着高举过顶,全力劈下,两侧空气与刀身产生剧烈摩擦,擦出火花。一声巨响,铰链被劈碎!
接着,杜渐又毁去其他三个铰链,城门轰然倒地,溅起一阵灰尘,杜渐急忙带着众人冲出城去,向着大军方向纵声长啸,摩诃班大军陡然响起一阵欢呼。杜渐尽全力高呼:“请大帅由北门进关!”
“沐析,沐析,沐析”声音由远而近,显然大军正朝城门开来,而此时城头上的后秦军在呼延的带领下是打开杀戒,见人就杀,无论降与不降,城头上尸堆成山,血流成河,呼延身先士卒,大刀疯狂旋转,向风车一样,身后的士兵也都杀红了眼,从城头延阶梯而下,进入城中,一场浩劫!
现在,青田已经确定拿下,杜渐也不由松了口气,和另外三人缓步走出,突然王全哇的一声突出一口鲜血,接着呕血不止,杜渐大惊,道:“王兄弟,你怎么了。”
“我……我快不行了……”杜渐定睛看去,王全的胸口,居然有一道两寸的口子,几乎就在心脏的位置,还在汨汨渗着鲜血。
“不,你不会有事的,我义母给了我很多灵丹,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我不准你死……”面对生死一线,枉是杜渐也语无伦次了。
“我……大哥……我能遇见你,是我的福气……大……哥……握住我的手……我好冷……”
杜渐将王全搂入怀中,紧紧抱住王全的身躯,刘平吕枫二人对并肩的战友即将逝去正悲伤不已,也没注意为什么杜渐会抱着一“男的”。
“大哥……我……你记住了……我……我叫王雨荞,王全,是我大哥……”说罢,秀额一歪,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