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再见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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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大浪滔滔》

有一件事让郑晓华记忆犹新。

那还是他刚在读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母亲要他到堂伯父郑明正家里去拿回堂伯母借的一角钱。起初他不肯,但后来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郑晓华虽然是郑明正的堂侄,但这个郑明正却是个封建思想很严重的道学者,对堂弟媳改嫁的事很不满意,认为田慧姑的改嫁有损他郑家的体面,所以一直鄙夷他们母子俩,就是路上见到田慧姑他也从来不和她打招呼。而心高气傲的田慧姑也不和郑明正说一句话,免得被他视以白眼和吐唾沫。倒是堂嫂的为人还可以,两人偶然相遇,堂嫂倒会问问她的近况和郑晓华的生活。

有一次,田慧姑和堂嫂又在集市上碰到了,正巧堂嫂买东西缺了七分钱,就问田慧姑借,并说好第二天叫郑晓华到她家去拿。经济条件相当拮据的田慧姑出于亲戚情分,把身边仅有的一角钱借给了她,自己连菜也没有买就回了家。

来到堂伯父家,只见大门虚掩着。郑晓华推开大门走进天井,四处一看,只见厢房的门虽然关着,里面却有轻微嬉闹的声音从窗口里传出来。一个声音很熟,那自然是堂伯父了,而另外一个却是让他听了很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年幼无知的他壮着胆、怀着好奇心从窗口的缝隙处悄悄朝里窥探,只见堂伯父和一个裤子都没穿的年轻女人躺在床上,都这么大的年纪了,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却在摸那个女人白白嫩嫩的臀部,吓得他赶紧把脑袋一缩,再也不敢看了。

堂伯父平时不是最有一付道学家的君子外貌吗?动辄就摆出一付一本正经的模样,说人家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浑似一个道貌岸然的长者。就凭他暗中现在这么个所作所为,他还有脸教训别人?

让郑晓华愤恨的是:堂伯父以前时常会咒骂他和母亲。不但骂他是个小杂种,有时还会动手打他;还说女人应该从一而终,母亲改嫁玷污了他郑家的名声,所以要把他这个叫郑晓华的人连同逐出郑家的家谱,永远不准到郑家的祠堂祭祖。你郑家可以不让我母亲改嫁啊,但你郑家族人总得拿出一个养活我们孤儿寡母的办法吧。既要为你郑家守节,又不给基本的生活费用,天下哪有这种道理?这不是要活活饿死他们母子俩吗?所以他特别痛恨这个堂伯父。

想想吧,连自己的堂伯父都要欺负他们,那别人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幼小的郑晓华自然也有报复发泄的本能。

他赶紧找到堂伯母,也不说她家有其他女人在,只说堂伯父忽然生病了,要她立刻回家一趟。说完,连母亲借给她的钞票也忘记了索回,顾着自己逃之夭夭溜回家了。

其结果自然是堂伯母捉奸在床,和堂伯父大吵了一场。而事后堂伯父也知道这件事是郑晓华告发的,寻机会找个借口把他狠狠揍了一顿出气。田慧姑气不过,赶到堂伯父家里揪着他要和他到警察局去说理,从此两家彻底断绝了来往。而这一顿狠揍,让郑晓华在床上躺了有一个多星期……

再者,由于郑晓华是母亲带着他改嫁到鲁家的,所以小时候他会被一些没有文化知识的粗人背后称之为“拖油瓶”。因此他和母亲时常无端会遭到一些喜欢把自己的欢乐寄托在别人痛苦之上的野蛮之人恶意欺负和谩骂。

有了自己孩子后的鲁真林虽然不喜欢这个带过来的儿子,自己时常也要骂他甚至是打他的,但奇怪的是,他却又不允许别人这么的骂郑晓华并欺负他,要是谁敢当着他的面这么骂郑晓华,身材魁梧、体格健壮的他非把对方揍个半死。时间一长,别人也就不敢无缘无故地骂他了。只有那些不懂事的小孩,有时会在背后悄悄的欺负他。而他也不敢告诉鲁真林,免得以后惹出更大的是非,只是把那些耻辱和仇恨悄悄的记在胸中,埋在心里。

他憎恨人家对他这个无辜者喜怒无常的恶骂或欺负,他是个弱小者,反抗只能给他带来更大的耻辱和伤害。于是他就用憎恨的眼光扫着欺负他的人。他宁愿一个人躲到寂寞无人的地方去也不愿意和别的孩子善意的嬉闹玩笑,他害怕人们会失去理性地一下子待他冷酷无情起来,因为不懂事的小孩子则往往有着一个说翻脸就翻脸的个性。

在这种特殊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郑晓华,自然而然地养成了一个古怪的个性。离群索居的他渐渐形成了一种厌恶外人的习惯和自卑的心理。他变得沉言默语,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生存在这个和他处处为仇的世界里。听说书本能教给人懂得人生和世界,年幼的他便和书本打起交道来。靠着聪明和善于思考的脑袋,他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看懂了竖排本繁体字的古籍小说。听说画画能给人精神上的自我喜爱,他又和美术打上了交道,专心致志、勤学苦练,在读书期间,他不论是在课间的空闲还是在上下学的路上,人们总是看到他捧着一本书孜孜不倦地边走边看。

书本让他获得了知识,美术让他得到了乐趣,书能赐人于知识和智慧,道德和教养使人获得极大的收益和涵养。看书看的越多,知识的积累和对人生的成熟看法也就越深。在书本里,郑晓华找到了无数的好人,但也看到了无数与他隔壁邻居相仿的卑鄙无耻之徒。而且是坏人多于好人。人们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相互残杀,冷酷无情,这一切都深深印进了他那颗尚未成熟的心灵里。他对人类更加害怕起来,特别对于男性更是抱着一种厌恶反感的恐惧感。

虽然郑晓华也是一个男人,一个还不是大人的小男人。他觉得大多数的男人都有一种恶劣伪善的心态,什么下流无耻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于是他把自己的兴趣爱好通通关进一个他认为是很纯洁的天地里——美术和书本。他只愿在这两者中得到精神上的快乐,漠视其他的一切。他觉得那些来和他搭话的男人的脸上都蕴藏着一种恶毒或者想捉弄他的神情。

他可以凭着幼小的心灵从他们的眸子里看出他们灵魂深处的思想和道德正在发出一种低劣的兽性。一看到那些主动和他打招呼的人,虽然他表面上尽量不露出害怕的****,但心里却会颤抖。不管对方确实是出于善意和怜爱他的招呼。他依然会发出这种心理上的寒噤。小学时代的真心朋友只有那么两个人,但中学时代里,他意外的得到了女性的慈爱和呵护,那就是宋老师和沈艳芬给他的女性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