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再见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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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桃花流水》(4)

焦丽淑见了,不知不觉伸过手抓住自己脑后的一团黑发,扬起了浓浓的眉毛,对着画像左瞅瞅右瞄瞄,眨眨眼,嘟嘟嘴,细细的打量着。嘿,这仿佛是朵牡丹花的姑娘不正是她焦丽淑自己么?瞧,这秀气的鼻子,丰满的脸蛋,还有天真的神态和热情的表情,哪一点和她不像?哪儿又有失神的地方?她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一声欢叫,眉开眼笑地说到:“这不是我吗?怎么竟和相片一模一样?噢,明白了!”她又翻到前面,惊喜地说道,“这下我全认识了,这是杜久明,这是裘莉萍,这是祁峰,这是施秀娟和洪虹。难怪这么的脸熟。师兄,我从来没有看见你叫他们到这里来帮他们画白描或素描啊?”

郑晓华微微一笑,略带羞涩地答到:“这是我的默画,为锻炼记忆力而作的。还像吗?”

“像,像极了!”焦丽淑一迭声的夸奖道,“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竟能用默画的本领把我们画得这么酷似。师兄,我真佩服你!”

郑晓华谦虚地一笑:“别这么捧人好不好?我最讨厌这一套了。哪里有这么多的佩服?还是多一点指出不足之处吧,也好帮我进步。”

焦丽淑摇摇头,咂咂嘴巴到:“不是我故意吹捧你,你确实是画的好嘛!师兄我告诉你,要我故意肉麻地吹捧一个人,我还没有这样的个性。你自己看看,一个个画得活灵活现。尤其是这眼睛,简直就像活的一样。能不能向我传授一下你的技术和经验?”

郑晓华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到:“没什么诀窍。只是多多观察,多多体会,多多想象和多多钻研,再加上多多苦练就是了。”

焦丽淑嘟嘟嘴,一脸抑制不住的笑意,凝视着他娇笑盈盈地说到:“我不信,你以上的话我都知道。但为什么我就画不好呢?不是你技术保守的话,就是我生得太笨,不是绘画的料。”

郑晓华呵呵地咧嘴笑了。

他拿起笔敲敲自己的脑袋,眨巴着明亮的星眼调皮的说到:“梅花香自苦寒来。什么笨不笨的?像你这样聪明过人、思维敏捷的姑娘还算笨的话,那我们都要变成死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了。画的不好,关键在于没有太用脑子的缘故。就像这画人像吧,不但要掌握这个人的外貌特征,而且还要细心入微地掌握住他的心理状态。比如说笑的时候,眼睛怎么个弯法?嘴巴是怎么个咧法?脸上的肌肉会有怎么样的变动,这里面有哪些潜在的联系?这都应该仔细研究、反复琢磨的。还有正面的怎么画?侧面的怎么画?等等等等,都要做到胸有成竹。做到了这点,画人像也就不难了。总而言之,要多多观察,做到潜移默化地把那个人最传神的地方表现出来,别的也就简单了。你可记得,以前我观察你的时候,还被你呲牙咧嘴的瞪过眼睛竖过眉毛呶过嘴呢!那付神态,真恨不得把我一口吃了才舒服!”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哈哈地大笑起来。

焦丽淑低下头,清秀晶莹的眸子里闪烁出羞涩的光来。她不好意思地一笑,拖着长腔说到:“哟,我吃掉你?那时我还以为你是个小色鬼呢,看你那两个眼珠子老是贼溜溜地偷着朝我转,好像要把我一口吞吃掉似的。”

郑晓华深有体会地说到:“看人先看眼嘛,哪有先看其他地方的?”他看着她,俏皮地笑道,“我是个西伯利亚刚下来的狼,饿得厉害,没事就想吃人。你不觉得也已经被我吃了吗?要不,我能默画出你的肖像么?哎,说句实话,千万不要故意奉承,这肖像到底画的像不像?”

“当然像。”焦丽淑应着,见师兄摇头,她不由吐了一下舌头,脸上浮起不解的神色,“难道还不像?那要画到什么程度才算像呢?”

郑晓华认真地答到:“要一看到画像就能说出是谁,这才算默画这一门功课满分了。刚才你认不出那些人是谁,怎么能说像呢?”

焦丽淑不满意地说到:“要知道,这是默画呀,又不是照片临摹或者头像写生,要求能这么的苛刻么?”

“精益求精才能向前迈步啊。”郑晓华这样回答她。他自己也正是这样要求自己的。他看着焦丽淑,忽然笑了起来。

焦丽淑被他弄得有的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腮上泛出一抹淡淡的红晕来。害羞地瞟了他一眼,撇撇嘴忸怩不安地说到:“你笑就笑,何必要看着我笑?弄的我心里有些心惊胆战的。”说罢用手捂住微烫的娇脸。

郑晓华依然看着她那张美丽天真的脸笑。她是那么的活泼动人,纯洁无瑕,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大方而稳重,漂亮而矜持。见她被自己看得把娟秀的脸庞捂到了手臂里去了,他这才发出一声苦涩的笑:“可笑我为了观察人家的脸型,表情,特征,竟被人家屡屡翻白眼,还斥之为‘白痴’、‘花痴’、‘二流子’、‘浪荡子’和‘小色鬼’等。哎哟,头衔多得数也数不过来!你说有趣吗?这一顶顶的桂冠,其中有没有是你封赠的?”

焦丽淑连连摇头,羞涩地说到:“你别冤枉我啊,说老实话,我是在肚子里骂过你这些话的,不过那些话可不是我替你想出来的。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骂你了。不过你的脾气也太怪了。语言和行动常常叫人摸不着头脑。也难怪人家会对你起这种不雅观的绰号。”

焦丽淑合上速写簿,再看看柜子里排列着的本子上面的编号,发觉其中少了两本,便好奇地问郑晓华到:“编号不对啊,怎么‘189’和‘190’号这两本没有?是不是被我弄丢了?”她赶紧四处寻找起来。

“你别找,”郑晓华制止她道,“这两本我放在了宿舍里,没在这里。”见她露出不解的神态,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两本你不能看,尽是男人的裸体画。是我在洗澡时观察别人的体态后画出来的。有点污七八糟,你不能看。”

焦丽淑朝他悄悄地挤挤眼没吭声。其实在美术学院里她们画过人体画,只不过师兄是个一本正经的人,所以她也就不想说出来。

看着有点神态不自然的师兄,她的脸忽然有点红了起来。想了一想,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认真地说到:“师兄,你把时间都花在了艺术上,那你的宿舍里一定是脏得连老鼠也不愿住了。下班以后我去帮你搞一下室内卫生怎么样?”

郑晓华连忙摆起了手:“谢谢你的好意,没这必要。我自己会整理的。再说,事实上我的宿舍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脏。”

见他那付局促不安的样子,焦丽淑禁不住欢乐地笑了起来。她细心地揣摩着他的神态,见他是一脸的害羞和惆怅,她不由说到:“这怕什么,不是提倡相互帮助和关心吗?在技术上你比我强,在生活上我就比你强了,为什么不可以帮助你呢?”

郑晓华仍是婉言谢绝,感激地说到:“技术上你弱,帮助你上进是我当师兄义不容辞的职责。生活上我也是个强者。对你的友谊我只能心领而不敢有行动上的接受。多谢你和好意。”

焦丽淑斜了他一眼,皱皱眉头不高兴地嘀咕到:“哪来这么的谢谢?只能你帮助我,就不能我帮助你吗?看你这套外皮是这么的肮脏,最起码有好几个星期没洗了,偌大的小伙子,也不感到难为情。竟好意思穿着去食堂吃饭。谁见了你都躲。还好意思笑呢!”

郑晓华低头环顾着自己的工作服,上面五颜六色,确实是脏得很。他只得红着脸承认到:“我承认是脏了点,可是哪有闲功夫去洗……”

“又是没时间。”焦丽淑趁火打劫,打断他的话道,“自己没时间洗,又不肯让别人帮忙,难道这套衣服你穿一辈子?”见他低头不语,她又委婉地劝道,“师兄,其实没什么关系的。是不是封建思想在作怪?我们可是师兄妹啊,既是兄妹,做妹妹的帮哥哥干点活有什么好封建的?以后你有了对象,叫我洗我还不洗呢!唔,答应我吧。”

郑晓华仍是顽固地摇头谢绝:“我自己会洗会打扫的,确实用不着你帮忙。谢谢你的一片心意。”

“又来了。什么谢不谢的?听了叫人陌生。”焦丽淑故意扳起脸,装出一付不高兴的样子来,像天真的小孩子一样,嘴巴撅得老高,转身回到自己的绘画桌前。

郑晓华吓了一跳。他最害怕姑娘们为他生气。以前沈艳芬一不高兴嘟起嘴,他就会小心翼翼地赔不是,尽量听从她的吩咐,现在对焦丽淑他也是这样。他认为,除了母亲为他生气之外,再不应该有别的女性为他而不高兴了。女性是伟大的,善良和慈祥的,他有什么理由让一个为他好而会得不到高兴的女性苦闷呢?她们那种纯洁的灵魂为他而失去欢乐,因此他瞅瞅焦丽淑平时那张欢乐活泼的脸,现在为他而部得阴暗不悦起来,他有点于心不忍,连忙笑着安慰她到:“小焦,别这样,让人家心里怪不自在的。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有这点时间,可以多画几幅速写呢。”

“好啦好啦,都像你这样,这个世界岂不成了瘪三王国?你不要帮助你就走开点,我不愿理你。”焦丽淑很淘气,故意装出一付哭样。见郑晓华吓得手足无措,她立刻来了劲,在暗中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担心郑晓华发觉自己对他的捉弄,连忙把脸埋进双臂中,整个儿的伏在绘画桌上,捏着鼻子装出一付哭泣的样子,哼哼哈哈地说道,“你不答应我,你就不要来理我。”

郑晓华这一下可慌了神,抓头搔耳,浑身不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冲着她说到:“哎,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再哭我将要逃跑啦!”

焦丽淑听了,心里愈发感到好笑。这个师兄怕人哭是不是?那干脆我假戏真做,吓唬他一下,看他怎么办?于是她又扭了一下小巧玲珑的身子,依然悲悲戚戚地说到:“你逃我也要哭,反正你不答应不行!呜……”

郑晓华害怕了。这哭声要是传出去多难听,那就赶紧当败将吧!他连忙靠近焦丽淑,轻轻安慰她到:“小焦,你别哭,我一听到哭声也会莫名其妙伤心的。你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吧。只是千万不要哭。这行了吧?”

焦丽淑听了,喜得一蹦老高,洋洋得意地仰起脸,朝他扮了个鬼脸,开心地欢叫到:“那好,我不哭了。我们就一言为定!”

郑晓华见她装神弄鬼,这才知道上了她的当,于是也装痴卖傻地反问到:“什么事情一言为定?”

“怎么,你又变卦了?”焦丽淑眉开眼笑,脸上荡漾着胜利者的骄傲,逼问道,“你是不是一言九鼎的男子汉?有道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有小人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雾。你今天敢反悔,哼,想想吧,以后的话还有没有人听你和相信?”

郑晓华见她态度诚恳,语言真挚,又是满脸的天真和调皮,眼睛里闪烁着欢乐亲昵而又纯洁无瑕的笑容,心里不禁溢出一股感激和恩爱的混合情感。他看着她,情意绵绵地说到:“好吧,答应你就是了。我不食言而肥。”

焦丽淑瞅着这个斗不过自己的师兄,不禁眉开眼笑,清脆的喉咙里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动人笑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