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位内阁辅政大臣都同意的情况下,这个决策几乎就是这么定下来了。相信皇帝那里听说能够筹集到平叛军费也肯定不会反对的。
不过刘夼却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妥之处。那就是这个方法只能募集一年军费,一年之后呢?
他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孙筑,不由腾起一个念头:“这个孙筑好像还有话没说完,是什么呢?”
帝国大学,玲珑阁。
汉平帝坐在宽大的窗棂前,眼睛看着塔下舞台上的节目,心思却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凉公实在欺朕太甚。自朕患病以来,凉公就对朕不屑一顾,屡屡劝父皇改立四弟为太子。朕登基之后,他又暗中让四弟选了凉州安阳县做封地,实际上还不是担心朕会加害四弟么?哼,如今帝国内忧外患,他竟然还有心跟朕作对,六车凉州赋税他竟然敢下令停滞不前,莫非他真把凉州当作私人地盘不成?可恶,着实可恶。朕倒想让他看看,这个国家到底是他做主还是朕做主!
博望侯也是,既然对朕的决定不满,大可向朕上书就是。以朕对惠妃的宠爱,难道还会不准么?怎么他也跟着瞎胡闹。看来此事还要跟惠妃说说,让她劝劝博望侯,尽早将赋税送上京,同时写一份求罪书,朕就免了他的罪就是。
唉,不过就是难为了惠妃。这次用她来警告凉公,事先也没告诉她一声,不知她会不会因此埋怨于朕呢?”
想到这里,汉平帝看了一眼左侧坐着的小周后,发现她放在宽袍中的手紧紧捧在腹部,面色凝重,丝毫没有往日的自信和清朗,反而有一丝隐隐的担忧浮现在唯美的脸上。
“今晚一定要好好跟惠妃解释一下。看她如此,朕心里实在心疼!”汉平帝幽幽叹息一声。
这声叹息正被右侧的萧后听见,她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发现皇帝用一种她从未见到过的柔情眼光看向小周后,不由心头一酸,内心的凄楚更甚刚才。
“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想到这里,萧后已经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怆然泣下。
侍立一侧的权允文瞧见,赶紧让宫俾拿来湿热的毛巾,蹑脚走到萧后身边,低声道:“娘娘,可是风大?用毛巾擦一擦吧!”
权允文的话完全就是一个托辞罢了。这玲珑阁四面的窗户都用厚厚的貂裘遮住,就算是皇帝和皇后身前的观景窗也用南方的透纱重重遮盖,窗外的阁檐也压得很低,根本不会有风直吹。玲珑阁内还点起了四五个暖炉,根本没有丝毫寒意。
萧后接过毛巾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却怎么都止不住泪水滴落。而对此皇帝只是晃了晃眼神,并没有多说什么。萧后更加伤心,使上小性子,不理皇帝而是直接起身。环佩朝服叮当作响。
皇帝终于转过头,问道:“你去哪儿?”声音不算冷淡,但也绝对谈不上亲热,就像是对路人的随口一问。
萧后高大的凤冠戴着,转头着实不易,但她还是轻轻挪动榛首,看了一眼皇帝道:“哀家想去方便一下!”
皇帝暗道她离开也好,自己正好可以跟惠妃好好解释一下。于是对权允文道:“权老,带皇后去吧。注意别染了风寒!”说完又转过头看向小周后。
萧后此刻心酸如楚,银牙几乎都要咬碎,重重跺了一下脚,掉头离开。
小周后看着萧后恼怒而去的身影,心里的不安和忐忑更加严重。她看了一眼皇帝,叹声道:“陛下,皇后她毕竟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为世人表率,今日您这样,让妾身如何自处啊?”
汉平帝消瘦的脸颊温和一笑,伸出手握住宽袍下的柔荑道:“爱妃不必多虑。朕今日这么做只是想给凉公家族一个教训罢了。”
“凉公?他怎么了?”小周后有些好奇。
汉平帝看着小周后瞪大眼睛如好奇猫咪的样子原先的郁闷心情淡去许多。
他柔柔一笑,淡声道:“朕下午接到奏报,凉州有六车赋税停在略阳县没有运抵京都,而且是凉公下的令。这不是明显与朕作对么?”
小周后美眸一闪,讶然道:“凉公截留朝廷赋税?为何?难道还是因为‘先北后南’之策?”
汉平帝点点头:“嗯。肯定是这样。不过截留他还是不敢的,只是延迟几日运抵京都罢了,他只是想以此对朕表示其不满。不但他,博望侯也是如此,六车赋税停在当阳不往前走啊!”
这下小周后更显惊讶了,她愣了一下,反手握住皇帝,急道:“陛下,父亲他不应该会这样的。也许,也许是之前被凉公他们气坏了而已”
汉平帝仿佛很享受小周后这种语气,笑着拍了拍她柔嫩的脸颊道:“朕知道,朕也没有责怪博望侯的意思。只是希望他能多理解朕的心意,尽快把赋税送上京就好唉,朕这个家不好当啊。今日奏报中,大月州又一次叛变,匈奴人还与之结盟,正威度甘、西海两州,国库又已空虚,实在无力支撑大军征伐,朕夙兴夜寐,苦思无着,心下惶然不已,爱妃,你告知博望侯,在这个时候就别给朕添乱了,上道请罪奏章就好了。”
小周后顿时吃惊地长大小嘴,道:“大月州反了?是谁主事?”
汉平帝道:“主事乃大月州李克定。此人去年还向朕进贡三十万岁币,却没想到今日却反了。唉,朕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帝国对不住他了么?”
说到这个,汉平帝有些黯然神伤。
李克定,大月州昕府望族。他祖父叫穆罕默德?内贾德,乃是阿拉伯帝国的伯爵。汉乐帝时期,穆罕默德?内贾德因参与分裂阿拉伯大马士革城的活动,被阿拉伯帝国追杀,举家逃亡大汉。
汉帝国从大局出发,答应了内贾德一家内附之事,并且在大月州的昕府赐给其三百里土地以供居住。内贾德深感大汉恩泽,于是为家人改汉姓李,专心做一个汉人富家翁。其子还担任了大月州检察院侍郎一职。其孙李克用更是考入帝大,入枢密院当过四年的参将,之后因其父去世,于是申请调回大月州任职,顺便接管家族事务。为稳定李家人的心,从汉烈帝开始就不断给李家加官进爵。
到汉平帝时,因为李家人当初曾上表支持还是太子的汉平帝,故而汉平帝非常开心,甫一登基便加李克定为终身侯爵,食邑更是扩大五倍,并授予昕府郡丞之职,实际上接管了大月州一半的军权。李克定投桃报李,每年都会给皇帝进贡,去年更是进贡三十万金币为汉平帝过生日,可以说不论是皇帝还是内阁官员都没有想到李克定会反。可事实却是
小周后看见皇帝伤感,出言抚慰:“陛下,俗语有言,人心不足蛇吞象,更何况李克定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反之亦不可惜。我煌煌大汉,即使偶有困顿也绝不是其所能撼动。所费不过时间耳。陛下不必心,内阁臣工定会想出办法为陛下分忧。”
汉平帝闻言大悦,笑着道:“还是爱妃能解朕意,朕也是如此认为的。大月州只是小疾,朕之所虑乃是内部失和。南北家族对立由来已久,朕就是不知如何调解。爱妃可有想法?”
小周后一怔,展颜道:“陛下,妾身一介女流,哪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治国如治一家,恩威并重即可。凉公也是忧心自身不得圣宠,只要陛下多多照拂,自然无碍。”
汉平帝淡然一笑,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对小周后的话不屑一顾,只认为这是女人家见识。
其实小周后想说的是让汉平帝多对皇后好点,可却不能明说。不由叹息。
因为皇储的事,皇帝对凉公已经积怨很深,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调解开的。再加之皇后老是一副冷冰冰的威严表情,根本很难讨得皇帝的欢心。皇帝身体虚弱,最受不得女人在他面前强势出现,而皇后却总是拿捏不到皇帝的这个心理,失宠也是必然。也因为这个原因,皇后对她也是愤恨,即使小周后想去和解也没有机会。即使她告诉皇后这个原因,估计皇后也不会相信,反而以为自己想害她呢!
想到这里,小周后不由锁起柳眉,怅然想:“不知道那些现代人士有没有更好的建议呢?”
时间已经悄然过去,萧后还没有回来。汉平帝也不着急,反而拉着小周后的手不断地说着话儿,对舞台上的节目更是一点都不关心。
小周后却有些奇怪,这玲珑阁侧室就有净桶,她就算因为生气下楼去了,到现在也应该回来才对啊!就算她没回来,可权允文怎么也不出现?他可是皇帝的贴身太监啊!
玲珑阁里还有许多女兵和宫俾,楼下有宫禁军。按理说是不可能出什么事的。小周后朝后望了望,立即有宫俾领会,急匆匆的下楼查看去了。
这时,有一个人急匆匆上来道:“陛下,时辰到了,是否现在射‘安邦定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