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中午。太阳高挂。在这个暖洋洋的冬日里,除非是有不得已的事要出门,不然很多人都会选择坐在自家的庭院里感受着阳光和即将过年的欢乐氛围。
冀公此刻就坐在冀公府的花园里,一把太师椅,一个小茶几。他穿着宽袍,身上盖着厚厚的裘衣,悠然自得地迷瞪着眼。脚边已经跟随了他二十多年的猎犬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耳朵匍匐在地上,不时打个哈欠。花园里冀公夫人刘氏拄着拐杖,站在一盆君子兰前小心地侍弄着。
两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孩在花丛中嬉戏。不时扯着小手喊:“奶奶,你看哥哥把泥巴涂脸上了。”
另一个则道:“不是我弄的,是弟弟弄的!”
刘氏的头发花白,略略抬头,慈祥地笑道:“昆达,仲玉你们两个小声点,别吵着爷爷!”
这两个小孩是冀公世子张昭的小儿子,是一对双胞胎。长的跟瓷娃娃一样,非常讨人疼。张昭如今在南郡当郡守,刘氏觉得一个人孤单,就把这两个小孙儿带在身边。
冀公睁开眼,看着在花丛中追逐打闹的小孙儿,不由轻松地笑了。
刘氏看见他醒了,于是颤巍巍地走过来,端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丈夫沏了一杯茶递过去。
冀公摆摆手:“我想喝酒!”
刘氏埋怨道:“你病刚好,喝什么酒啊?”不过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顺从地朝在花园廊角站着伺候的管家喊了一句:“安成,给老爷拿壶药酒来!”
“是,老夫人!”管家立即去拿。
等酒倒上,冀公轻轻抿了一口,砸吧着嘴叹道:“直到将老才发现啊,老酒、老狗和老妻是最好的。手边有老酒,脚边有老狗,身边有老妻。老酒是忘忧的,老狗是暖脚的,老妻是安心的唉,寻寻觅觅一辈子,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啊,自己找了一辈子的,不过就是一个家罢了!”
刘氏轻笑,叫人搬来一张太师椅,也跟着躺在一边,花白的头发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她道:“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今天是大年三十,别老是说的这么伤感,什么一辈子不一辈子的,那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身体要保重,这个家还离不了你掌舵啊!”
冀公伸出裹在裘衣里的手,将刘氏那已经皱纹密布的粗糙手掌握住,轻轻摇了摇,笑道:“幸好还有你在身边啊!呵呵,对,不想那些!对了,撰儿、吟儿她们去哪儿了?怎么大年三十也不见她们啊?”
刘氏道:“今儿一大早就拿着春晚的门票去了帝大了。说是要去找金刚一块儿去看春晚。”
冀公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眶里露出一丝慈祥:“去看看也好。她们俩过了年就是十八岁,你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都嫁给我了。可看现在,她们俩还跟男人一样到处跑,不定性。若是她们能在春晚上得到‘定国安邦’箭,也就不用我们再心了!”
刘氏道:“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啊。整个广场数万人呢!”
冀公笑道:“呵呵,放心,今晚没准她俩还真有一个人能封勋爵。”
“为什么?”刘氏问道。
冀公道:“权老那里已经给出消息了,今天陛下用的弓是他特地挑选的,射不远,最多也就五十步。我给她俩的票就在那个位置。只要金刚在,一定能帮她们抢到那支箭的!”
“呀!”刘氏忽然捂住嘴,神色惊讶。
冀公不由抬头看了自己的老妻一眼,问道:“怎么了?”
刘氏急道:“昨儿我拿票给金刚的时候,他说他不想去春晚,打算今天把票拿去卖了,为此我还说了他呢!那万一他要是真不去哎呀,不行,我得找他去!”说着刘氏就要起身。
冀公拉了拉她的手,笑道:“让安成去吧,你这老身子老骨的,别去折腾了。”
刘氏想了想,还是起身道:“那我吩咐安成去,唉,她们俩是我亲生的,乘着现在还能为她们心就多一份心吧!”
两个小娃娃从花丛里跳出来追着奶奶道:“奶奶、奶奶,你要去哪儿?”
刘氏摸了摸两个不足十岁的娃娃,笑道:“奶奶去找你们两个小姑姑去。”
“我也去,我也去!”喊的最大声的是哥哥张昆达。弟弟张仲玉手里拿个根不知道哪儿捡来的小树枝,嚷嚷着也要去。
冀公看了无奈的老妻一眼,朝两个孙儿招招手:“昆达,仲玉,来爷爷这边,爷爷给你们讲故事!”
昆达和仲玉立即放开奶奶,蹦跳着到爷爷哪儿,嘻笑道:“哦,哦,爷爷讲故事咯!”
刘氏朝自己的丈夫笑了一下,又拄着拐杖往前厅走。
冀公一共有子女十四人,八个儿子,六个女儿。其中刘氏就生了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世子张昭,长女张岚,和最小的张撰清、张吟月。张岚就是宋金刚的母亲,可惜已经不幸去世。所以现在刘氏非常疼爱宋金刚,当然,那两个比宋金刚还小的张撰清和张吟月也是刘氏的心头肉。
这俩个丫头眼看就要十八岁了,可生性跳脱,不喜欢女红刺绣,却爱舞枪弄棒。整日里跟禁卫军里的一些浮夸子弟混在一起。对此刘氏狠狠的骂过她们。可她们不但不改,反而变本加厉,高中毕业后不但不考大学,反而去考了禁卫军校。不过最近又常回家说禁卫军校不好,学不到真本事,想去考羽林军校。这可让刘氏碎了心。到处张罗着给她们找婆家算了。本来刘氏也没想自己的女儿能得到“定国安邦”箭,只是让她们去碰碰运气,万一能拿个勋爵回来,她们以后找婆家就能找个更好的了。可没想到今晚的重头戏竟然还有内幕,这让可让她上了心。
皇帝在求学塔射的箭,用的弓都是贴身太监准备的,而皇帝会往哪个方向射也大都会随着贴身太监的指引。这就让本来纯靠运气的事变得具有可作性。只要在弓箭上做做手脚,完全可以圈定“定国安邦”箭的大致范围。然后内定区域的票就可以卖出天价。从中太监也能得到一些实惠和好处。
这种事情已经是帝国高层内部的不言之秘。不过能得到这些票的人非富即贵,都不是普通人。所以冀公本来的安排是让金刚陪着自己的女儿,这样就算有什么推搡之事,凭他的身手也能照顾一二。可没想到
想到这里,刘氏更加着急的加快步伐走到前院,看见管家张安成正在吩咐下人打扫院子里的鞭炮屑。
“老夫人!”张安成是个五十岁的老人了,自小就在冀公府跟这张功远长大,在府里可是元老级人物。
“安成啊,赶紧吩咐几个人去找一下金刚,就说让他别把票卖了,必须跟在两位小姐身边。知道了吗?”刘氏道。
张安成领会,弯腰道:“是,老夫人。”
这时,冀公府的大门忽然被敲的砰砰作响。响声很大,像是有人拿锤子在砸一样。
刘氏不由皱眉:“安成,这是谁啊?这么没礼貌!”
张安成赶紧出去查看。不多时,就看见张安成领着一个气喘吁吁,穿着官袍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宫禁军士卒。来人四十多岁,白面有须,长的仪表堂堂,身上的官服是朱红色。还是个二品上官。
这人看见刘氏,赶紧上前鞠躬行礼道:“下官欧阳元见过冀公夫人。”
刘氏认识欧阳元,他是检察院检察长,隶属冀公管辖。只是不知道他这么急急忙忙的赶来做什么,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全国休假啊。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盈盈施了个礼道:“哦,是欧阳大人,这急急忙忙的是有什么事吗?”
欧阳元真的是急坏了,用袍袖擦拭了一下汗水密布的额角道:“是,下官有急事要禀报冀公,不知冀公现在何处?”
刘氏一看他那急惶惶的样子,再加上还是两个宫禁军陪同前来,顿时知道事情可能不小,忙道:“哦,欧阳大人随我来。”
这时,门口又响起了如敲钟般的猛捶声。刘氏心里一跳,这种情况可少见呐。怎么都赶趟了?
张安成这次不用刘氏吩咐,立即去开门。不多时只见一个朱紫官服的人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刘氏一看,赶紧迎了上去:“呀,刘大人,你怎么也”
来人正是枢密院太尉,俊辅刘夼。他都来不及跟刘氏见礼,急忙忙地道:“夫人,请快带我去见冀公。”这时他看见了欧阳元,顿时奇道:“咦,元直也在?”
欧阳元赶紧行礼:“是,下官见过镇国公。”
“你是为了大月州之事?”刘夼问道。
欧阳元讶然:“正是。莫非镇国公也”
刘夼赶紧摆手:“快,先见冀公。”
刘氏心中一凛,大月州,那不是帝国最西边的州吗?难道出事儿了?
桂兰坊,帝大南门外。
“这事儿没人管吗?”邹燃听完刘全的话不由有些怒气上头。声音里也带着一股怒火。
刘全睨了他一眼,继续喝水道:“管?为什么要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告诉你,很多胡女都是自愿上钩的。她们为了留在大汉,别说只是被人骗色,更离谱的都能做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