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探子上马离去,吕涛眉头一挑,说道:“这个格尔蒙泰,我还真是小觑了他,十日才推进两里,他竟还敢主动出击,派出一半的兵马来与我战。”
这时荆川、王楚等几员大将都策骑围拢了来,荆川急道:“敌骑两万,分锥形鹤翼两阵,明显是想中路突破,而后再回转本阵,如此反复冲杀,以扩大战场调动权,前几日厮杀,他们便是这样将我军慢慢消耗,而后在大军掩杀的,将军”
王楚道:“我看不如全军以龟行阵应之,让其无法突破即可,已厮杀十余日,将士疲惫,待杀退敌人也该好好休整,今日不宜大战!”
吕涛却道:“我军疲惫,匈奴人又何尝不是。不过,这几日交手来看,格尔蒙泰绝不是喜欢堂皇之阵挤压我军的统帅。前几日交手,他用锥形鹤翼两阵占了便宜,如今再用我们有怎么会让他得逞?他岂会想不到这点?有点古怪,大家小心为上!”
荆川和王楚是邹燃军校同期同学,跟着邹燃这几年下来,别的没有,但是这作战经验却是无比丰富起来。听了吕涛这话不无道理,全都皱眉沉吟不语。
古代冷兵器的战争智慧绝不是邹燃这个现代人通过阅读书籍和史料能够得到的。特别是这种大军团的冷兵器对决,邹燃以前从史料中知道的杂七杂八的一些古代战术特点不足为恃,更不可能让他成为军神,后代学者能知道的东西,当时与敌人浴血奋战的军人们真的不知道么?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能否破解是另一回事,临战经验、机变能力他可远远不够。所以邹燃其实很少教导荆川、王楚什么,大部分还是靠他们自己跟吕涛、马嵬等几个真正有领兵经验的学习。
荆川想了许久,建议道:“将军,我看是不是格尔蒙泰沉不住气了,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你看,两军交战以来,格尔蒙泰仗着骑兵优势,每次交锋皆全攻全守,而今天却是采用一半人马出击,另外一半呢?这古怪会不会就出在这剩下的两万人马中?”
王楚一听,恍然大悟,忙道:“对,很有道理。必须立即查明这剩余两万人的去向。”
吕涛听后在想:难道格尔蒙泰已经知道车莎城被攻的消息了?但车莎城背靠分水岭、困龙谷,我军就算要攻克至少需要十余日,这鹰传消息说还需两日,难道那领兵的王莽是个神人会移山填海不成?
思忖半晌,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尘土飞扬,大战已经开始,前方自有部将、曲长开始指挥将士进行第一轮的防御性作战。
吕涛牙一咬,立即道:“以往对方都是全军出动,这次只出动两万人,不管如何,今日咱们倾尽全力将这两万人全部吃掉就是!”
“吃掉?”荆川一惊,“莫非将军打算用周鸥和孙克成他们了?”
周鸥指挥的是陌刀军,而孙克成率领的是邹燃从东罗马那里要来的东欧战马,这种马匹体格极其强健,能够负重两百余斤仍健步如飞,唯一缺点是耐力不行,不如河西马耐力强。但如果用来做重骑兵却是无比适合。汉帝国在五百年前就有重骑兵用来冲阵。不过重甲不易获得,邹燃倾尽全力也只凑够两千重骑,这是吕涛手上掌握的最强战力,之前都一直藏着掖着,生怕匈奴人发现,一旦祭出陌刀和重骑两大杀器,那就是最终决战的时候了。
荆川和王楚都没有料到决战来的这么突然,所以有些错愕。
吕涛却是推测车莎城肯定出现了重大变故,不然匈奴人不会只以两万应战,而另外两万
吕涛不待再说,立即道:“布阵,先弱其锋锐,让重骑披挂,陌刀隐藏入前军,准备出击!”
主将已经有了决断,荆川和王楚就算再震惊错愕也只有执行命令。于是众将轰喏一声,各自赶回本阵。待到阵形刚刚铺就,大地就开始震颤起来,匈奴骑兵已经扑到近前,娴熟的匈奴骑兵在奔跑中迅速展开攻击阵形,速度越来越快,向结阵自守的前军所部俯压过来,一时尘土漫天,骑兵们像决堤的洪水般涌来,伴随着响彻云宵的呐叫声,当真是惊心动魄。
“格尔蒙泰,决非平庸之辈!他这次以两万人出击,一定有所图谋!”吕涛望着沙尘滚滚的战场,蹙眉想到。
整个大地都震颤起来,从最初的缓行,都轻驰、猛冲,数万匹战马使得整个大地都在它们脚下震颤,汉军的阵营岿然不动,放在中军的一万是匈奴白甲兵,他们久经杀阵,自然不把这种威势放在眼中。
敌军来势汹汹,两翼军队虽非正面承受他们的冲撞,还是在那种无形的威压下有些骚动,可是中军的稳定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那面高高飘扬的帅旗使得他们很快稳定下来,眼看敌骑越来越近,汉军推出数十辆连弩车,八百步、七百步,敌骑还不到六百步远的距离,汉军指挥官手中大枪狠狠向前一指,机括连发,一杆杆投矛般粗细的巨箭便呼啸而出,带着震破耳膜般的尖利呼啸扑向敌群,疾驰而来的冲阵战马立即人仰马翻。
前方的骑兵栽倒在地,后面的骑兵刹不住速度,便狠狠地践踏上去,不少人跌落马下,锲形的攻击阵形为之一钝,来敌立即扩散了阵形,无论是横向、还是纵向骑士之间都散开了距离,这支匈奴骑兵也是久经战阵,冲击速度丝毫不减,弩车仍然在发射,但是杀伤效果已经不像方才那么明显了。
中军大旗又是一挥,中军连着两翼的弓弩手们立即取下弓弩,他们使用的是三石强弓,射程远在普通弓箭之上,普通弓箭发射在两轮到三轮之间,敌骑便能冲到面前,转而进行肉搏战,弓弦嘈切如雨,箭矢无需瞄准,密集的攻击使得敌骑纷纷落马,尚未靠近,他们便付出了更大程度的损耗,最重要的是,经过车弩和弓弩的连番打击,他们的冲击锐气已然大受影响。
这个攻击过程还是千篇一律,如果按照以往的发展,这个时候匈奴骑兵会快速突进,在汉军阵前疾射一阵箭雨,然后快速在汉军阵前往两翼散开,让后续人马进行连番射击,造成刷羊毛的效果。然后鹤翼阵型会迅速向两翼包裹过来,汉军只能从两翼迅速抽调士兵补充,接着就是匈奴人表演骑射功夫的时候了。
但今天却也奇怪,连续的弩车、弓箭打击之后,匈奴军却开始退却,然后在远处结阵,接着再来一轮冲击。
等荆川和王楚赶到阵前时,匈奴人已经发动了五拨攻击,死伤上千!
“不正常,绝对的不正常!”荆川焦虑地看着不断冲击的匈奴人,嘴里却不断念叨。
这明明是送死的打法,匈奴人怎么会这样?十分的不正常。
王楚那边已经在匈奴人撤退的时候尝试用铁甲枪阵向前突进,但随之遭遇的是匈奴人不要命的冲击,而他的出击没有得到荆川所部的支援,前出部分很容易让人包围,所以只能往回退却,缩回大阵。
就在这时,乌帕尔山上主将指挥大旗挥动。
“全军出击!”
同时,进军鼓的鼓声开始从乌帕尔山向整个天地蔓延。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促,位于战场前端的战士在鼓声的催动下渐渐觉得心跳加速,怒气陡升,双眼圆睁牙关紧咬。这就是军鼓的魅力,能够让一个懦弱的人瞬间变成择人而噬的野兽!
荆川已经来不及去细想匈奴人的奇怪举止,进军鼓响,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必须冲上去!
“杀!”王楚所部率先凸出大阵,向着退却的匈奴人追击而去。
荆川骑在马上,拔刀大喝:“天佑大汉,杀!”
“杀!”
汉军大阵突然爆发出石破天惊般的声响,所有汉军像潮水一样朝着匈奴军涌动而去。
从天空往下看,整个大地一片赤色,赤色大潮正在由西向东涌动,汹涌澎湃!
这个时候,所有汉军士卒,包括匈奴士兵都意识到,原本认为遥遥无期的决战就在这一刻爆发了!
“匈奴军在撤退,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被我们的气势所摄,更向后方退却了吧”随军冲锋的荆川想着。
而让荆川大吃一惊的是,匈奴军居然在这时候开始调头,迎着汉军大潮而来!
就在这时,大地震颤已经到了极致,仿佛一面巨鼓,而鼓上却又万千只脚在踩踏一般。
“北面,北面有匈奴大军!”惊叫在荆川耳边出现,荆川抬起头,却望不到北边最边缘的阵线,之间漫天尘土弥漫,仿佛遮盖了天日
“果然!”吕涛却抿起了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格尔蒙泰也忍不住了啊!”
“传令,周鸥所部向北部前出,应战从北部而来的敌军,荆川王楚所部让开攻击面,重骑,出击!彻底击溃当面两万匈奴军!”
“是,将军!”立即有传令兵拼命挥动大旗。决战终于开始了,就是不知道是匈奴军打败汉军,还是汉军摧垮匈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