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邹燃打的主意是借助骑兵的冲击力,乘敌人在山梁上刚刚摆开阵势不久立足未稳之际直接冲开敌人的防御。但是在看见白甲兵的一瞬间,邹燃忽然明白过来,他们压根不是立足未稳,而是恭候多时!
山梁上到处都是枯黄的野草,足有半人高。从山梁下根本看不见山梁上的情况。等战马开始冲上山梁时,邹燃才看见山梁上的白甲兵远不止在山梁下所看见的那么少。
“不好,至少上千名白甲兵!”邹燃心头顿时凉了大半截。
他本以为山梁上只有几百名士兵,这样依靠第一曲的力量硬冲一气没准还能冲开。但没想到匈奴人竟然在山梁上布置了这么多白甲兵。
白甲兵的特征非常明显,白色明光铠,头戴铁盔,盔上有长尾红缨,背上还插着一杆色旗。
他们没有骑马,而是以步兵的密集阵形组合在一起,第一排白甲兵将手中的圆盾挡在胸口,另一只手擎着一杆长枪。第二排则是拉满弓弦的射手,正对猛扑而来的禁卫轻骑严正以待。第三排还有一列抽刀在手的白甲兵虎视眈眈。
这样的整列在山梁上铺开,几乎占据了视线可及的所有山梁制高点!
而在这三纵队列的后面,还有一队骑在马上的白甲兵也已经拔出战刀冷酷地看着扑上来的禁卫轻骑!
邹燃领教过白甲兵的破甲箭,那是在五十步之内连明光铠的护心镜都能射穿的强劲弓弩。上一次在一线天白甲兵的目标不是他,加上圆光铠本身的卸力作用才让他没有被当场射杀,但如今看着这么一排密密麻麻的四石力弓,邹燃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时,第一曲已经全部奔上了山梁,所有人都按照标准的骑兵冲刺动作将身体俯低,同时抽出了手弩!
六百步,五百步
邹燃暗暗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只要这些白甲兵放开弓弦,自己这一曲必然损失惨重。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很少能有人活下来。禁卫轻骑不是重骑,所承担的并不是冲锋陷阵功能。如此硬冲已经排好的步兵阵列无异于找死!
四百步,三百步
邹燃倏然睁开双眼,面罩下的嘴唇死死咬住,心里大声呐喊:“不行,不能这样硬冲!就算把我们拼光了冲不过去的!”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邹燃忽然挺起身体大吼一声:“放箭!全军向左!”说着自己已经举起手弩嗖嗖嗖将三支弩箭都射了出去,同时右脚用力一磕马肚,战马听话地一个向左转身。
此时一个月的训练效果看出结果来了。所有士兵都在这一刻习惯性地服从命令,纷纷将弩箭射出,然后随着邹燃的战马开始擦着匈奴白甲兵的攻击极限位置向左翼跑开!
手弩的射程是一百五十步,敌人的四石力弓只有一百步,就算是顺风射击,最多也只有一百三十步,这个距离就是邹燃所要利用的!
他打定主意不能硬拼。在这么密集的阵列前,禁卫轻骑只能如刷羊毛一样一层层的洗刷敌军的步兵阵列,用远距离攻击武器射杀外围敌军,然后乘他们混乱时发动进攻,这才能有效果。不然硬冲只会让没有重装甲防护的自己损失惨重。
果然,匈奴人根本没想到朝自己猛扑来的汉军会忽然放弃冲锋而是从侧翼跑开,弩箭却如雨一样射来。
虽然准头不高,但贵在连绵不绝和去势凶狠。八十人,每人三支,这就是两百四十支弩箭扑向了迎面的匈奴白甲兵。很多人都甚至来不及抬起圆盾就中箭倒下。
惨叫声忽然响起,血腥味开始弥漫!
队列后的骑兵堆里,一个匈奴人大喝一声,“嗡”的一声,如蝗虫过境的声响瞬间袭向邹燃。
这是匈奴人忍不住放箭了!
邹燃虽然知道他们的箭射不了那么远,但还是心头一凉。沿着白甲兵的侧翼跑了大概五十米后立即掉头向山梁下跑去。身后的士卒纷纷跟随。
直到跑到山梁下邹燃才有些惊魂未定地掉转马头,仔细一看,自己没有中箭,但身边的士卒却有几个人还是背上或者手上插着箭矢。
“各伙迅速报告伤亡情况!”邹燃扬声大吼,眼睛看向山梁上。匈奴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大动作,长长的阵列中右侧有一个点忽然向山梁下猛扑了过来,但是很快又退了回去。
很快,统计结果出来,无人阵亡,九名骑士中箭,其中两人重伤,已经掉下战马。
王通拨马站在邹燃身边大骂道:“哪来这么多白甲兵啊?****娘,差点上当!要不是曲长你反应的快,咱们刚才就要全躺在那儿了!”
赵毅也心有余悸地道:“乖乖,至少一千人!已经是白甲兵的一个部曲啦,山上那个匈奴骑将至少是个校尉衔!”
他们两人大声咒骂,但语气里除了后怕外却没有怯战的意思。刚才的确是险之又险。若不是邹燃那临机大喝,所有人估计都要躺在山梁上了。
刘全在面罩下闷闷地发出声音道:“不能硬冲了。他们的四石力弓虽然不如手弩射程远,但现在他们在上我们在下,抛射一样能射中我们!”刚才中箭的九名士卒就是被抛射射中的。
白甲兵似乎没有下山追击的意思,一直牢牢地守在山梁上,冷冷地注视着山下的这群骑兵。
邹燃也知道不能硬冲,但是
第三曲已经飞马闯入熊熊燃烧的树林里,凄惨的惨叫声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也不知树林里如今是个什么景况。
邹燃悲愤地望着山梁上的匈奴兵,黯然想道,此时不冲就这样等着吗?
匈奴人显然是指挥了流寇袭击汉军,此刻他们就站在山梁上看着汉人之间互相残杀。他们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邹燃能够想象的出此时他们那高兴的嘴脸。
“兄弟们,你们还敢不敢跟我再冲一次?”邹燃忽然举起手弩大喊,“匈奴人就在山上看我们的笑话,告诉我,你们想被匈奴人看扁吗?”
众人齐声高喊:“不想!”
“不想就跟老子冲上去再给他们一梭子!驾!”邹燃不多废话,双腿一夹马腹又冲了上去。
王通和赵毅嗷嗷大叫两嗓子紧随其后。刘全也目光一沉大吼一声:“杀匈奴哟!”
众人哄然大叫,纷纷在奔驰的战马上抽出弩箭快速装填。
在战马上装填弩箭早就是练习过很多遍的。虽然没有搭弓射箭那么熟练,但也还凑合。
这次邹燃瞄准了刚才有想杀下山来的那个点冲了上去,还是到一百五十步的时候一通乱射,然后从两翼闪开。射完之后回到山下随便整队一会儿后又冲上来。如是三番,有时候是往左翼,有时候往右翼。
匈奴人终于被激怒了,不断被邹燃重点照顾的那个点在这三番射击中倒下了至少二十个人,一个背上插了两根色旗的匈奴军官跳脚大骂,带领着七八十人离开了阵列,举着圆盾和长枪就追着第一曲往山下跑。
邹燃他明显地听见山梁上有人在大喝,大喝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匈奴白甲兵组成的这道防线终于不是无懈可击了。
“两翼散开,左边二十骑,右边二十骑,刘全继续带着他们往前跑!”邹燃高声吩咐,然后拨转马头,绕到追兵的左翼,接着拿出马侧的弓箭,搭上箭矢,瞄准一个还在举枪嗷嗷大叫地奔跑的匈奴白甲兵。
“去死吧!”邹燃大叫一声,手中箭如心中恨,“嗖”一下洞穿了这名白甲兵的胸侧,直接贯穿过去。只听他哀叫一声已经扑倒在地。
追下山来的白甲兵应该是一个曲,邹燃早就看出那个点的将领非常暴躁,所以故意不断刺激他,见他离开阵列追下来哪有不反包围的道理。
四条腿永远比两条腿跑得快,而且这些匈奴白甲兵是一路跑下来的,队列根本不整齐,长枪几乎发挥不到作用,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第一曲包围了。刘全也掉转马头抽出战刀开始了冲锋!
“杀!杀!!杀”
所有第一曲士卒都在嘶声呐喊,拼命挥舞起战刀向匈奴人砍去。这里的惨叫与树林里发出的惨叫相应。
在刘全一个冲锋过去后,追下来的匈奴白甲兵已经倒下了二三十具尸体。
山上的匈奴人终于忍不住了,一队骑兵忽然破开阵列也冲了下来他们是想救被反包围的白甲兵!
邹燃时刻关注着山上,看见他们有骑兵下来,立即下令道:“列队!列队!!”
山梁上离山梁下其实也就六百步的距离,骑兵冲锋也就几个呼吸间的事,特别他们还是从山上往下跑,速度更快。
邹燃果断放弃对仅剩十几名白甲兵的围杀,立即拉动马头往回跑,在这个运动过程中收整队列。
这时他看见王通忽然跳下马去抢割一个白甲兵的首级。邹燃惊怒地大骂:“王通,跑起来,你他妈给我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