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那人有些像”惠兰慢慢的走了出来,看着远去的身影轻轻的感叹。
景清收回目光“这是他的幼子。”只是像罢了。
看着这不变的面容,惠兰感到心头一苦“其实我与二任大概是一类人,但我没有她坚持。许些年不见你还是这样,想来你也是得了道了。”
“道自在心。你与她不一样。太执着会毁了自己。”景清举步向外走去。
回到客栈夏添已经离开了,景清续了房费住了下来。此次来为刘员元外请脉。赶上了花街景清便打算花街结束再走。把该结束的事情结束。窗外风景正好。只怕无人有心观赏了。
天亮,楼下传来消息,憩叶闭门谢客了。声声可惜的感叹传入耳中。景清看了看秀丽的山河,明日就要开花街了。这份遗憾怕是很快也就有着落了。吃完早饭,回房间打禅。
惠兰站在秋字号的门口,犹豫许久。伸手想敲门,又缩了回来。自己终不是想劳烦他的。那件事他也受伤在身,可是想想四任字夏添走了就一直。不吃不喝,现在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
咬了咬牙终是敲响了门“景清。。”
“惠兰,你请回吧。”对方没说完,他却好明白她要说什么。景清无意多说,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多说多错。想来惠兰已是发现什么。。唉,看来这尘埃是无法落定了。
门外安静了下来,惠兰咬唇含泪在门外站着。几次犹豫过后轻声喊道“大师,民妇求你了。”惠兰感觉这世上能救她的也许只有景清了。自己无意为它,若是断了这份情兴许景清会承自己的情。屋内依旧安静。。惠兰眼中的光渐渐散去。兴许自己这份情对他来说也是无足轻重的吧。只可笑自己竟心系于他四十余年。“大师打扰了。”
‘我爱你’心中默默的回响又落入尘埃,惠兰控制自己没有哭,为自己留下了最后的尊严。脚步异常坚定的走出来客栈。这样也好,早该放下了。
阳光正好,也许该出去走走。总在原地等一个人会晒不到阳光会发霉。
见女子离开,景清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出了客栈,先一路西行第三个路口左拐,一直走便看见了一处府邸。门口两尊大狮子显得高大威猛,帘笼枋,垂连柱和门簪无一不十分精细,倒是满足了夏添对憩叶的幻想。镶金的大匾写着刘府二字。
“施主,请帮忙通告一下刘老员外。景清拜访来请脉了。”景清面容姣好,语气随和。到让守门小伙计感觉几分不好意思。
“姑娘,您稍等在下这就去。”这刘府家奴都是聘请多不是奴籍。称自己也不用称小的或者奴才。倒是还未进门便感到了书香气息。
知道自己的脸容易让人误会,景清自是没有解释。只是看对方怜惜的在自己头上扫了扫有些哭笑不得。想来没头发的姑娘确实招人怜惜。
再出来守门伙计已是换了称呼“大师请进,老爷已经在书房等您了。”
“劳烦了。”景清慢慢的走了进去,刘员外是开国功臣的后羿,当初论功封将的时候。老将军自己回了故乡种田经商,倒也过的不差。
书房一位华发老者坐在文案前静静的等待“景清啊。。你其实不用来的。这么多年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撑不了几年了,何必又辛苦你跑一趟。”刘员外已是七旬老人看起来身体硬朗步步生风,却无人知道他一直都被吊着一口气。
“也不全是来看病。二任回来了,顺道也看了她。”景清淡淡的阐述自己来苏州的目的,看见老者黯淡的目光瞬间点亮。景清知道他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二任“二任这次回来了,却又走了。这次离开,便不会再回来了。憩叶也就完成了它的使命。”
刘员外咽下到嘴边的话道“那就劳烦景清你诊脉了。”景清点头将葱白的手指搭在了刘员外苍老的手臂,两者相称苍老的皮肤显得尤为刺眼。抬头看了看依旧如初的景清,唉......老了。
“一切安好,少些愁思。”转身提笔写了药方“这是新药方。三年后我再来复诊。”将药方交到刘员外手上,这才收手向外走。
三年?三年也是够了。。一般景清五年一回诊。这次相约三年。怕是自己身体没有他口中的那么好了。罢了三年便三年吧。走了也好!忘了也好!四十多年了,四十多年该放下了。刘员外苦笑了一声,老啦。以前一直老往后看。现在也该往前边看看给自己的后事安排安排了。
一个月的时间悄悄溜走。这一个月花街有了完美的收尾,闭幕是刘员外主持的。在闭幕式上刘老爷宣布了自己要隐居,不在出行任何场所的消息。名声在外的憩叶悄无声息的挂上了出售的牌子。
憩叶的关闭,即使本次花街的完美也无法弥补的一声声感叹,清晰入耳。完美的花街和消失的茶庄。是喜是悲,众人心情复杂。
夏添急匆匆的敲响了二楼秋字号的房间“景清!你出来!景清!”
景清顿了顿,起身给他开了门“回来了。”
夏添这次回京,查了许多线索。自己的父亲是来过苏州,但是那是四十多年前陪皇上南巡!那时候冯岩还没出生!他们怎么可能认识!问大哥,大哥似乎也有事情瞒着自己不说!夏添感觉自己要疯了,自己就像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见景清闭口不语夏添盯着景清看了半晌,掀袍跪在了地上“景兄我求你!”
景清闭目坐在一边,不为所动。他知道对于夏添来说这已是极限。只是有些事并非一个人想的那么简单。
四个时辰慢慢的过去了,夏添依旧跪的笔直。没有打扰景清修行。只是目光坚定异常,见景清起升喝水才紧声道“我去过憩叶了。但是看见转让的牌子。我找不到她俩了,现在只有你知道。”
“我知道的并非你想知道的,你还想知道?”见夏添点头。景清叹都是苦事罢了,何必。。“起来吧,我带你去看。”看见夏添起身边往外走“你去哪里?”
去哪里?不是说去看什么吗?夏添疑惑的看着景清指了指房里的床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还是顺从的躺了下去。还没反应过来,景明便附了上来在额头相触呼吸交换。夏添感觉自己浑身僵硬“景兄。。我。。我不喜。。”男风,还没说完在对方示意安静的眼神中闭上了嘴。夏添一瞬间想泪奔,这是要自己卖色吗?
还没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就看见眼前的景色一转。自己和景清已站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中,天色也从深夜瞬间回到清晨。夏添怔了怔一时竟回不过神来。刚想问什么,见景清专注的看着一个地方。
一眼看去似有什么在动,仔细一瞧是个人。准确说是一个血人,正在缓慢的蠕动。身上几乎看不出半点人的影子。看起来似乎被剥了皮。夏添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激灵感觉。若是被剥了皮怎么活的下来?定是自己想多了,一眼扫到血人旁边的佛珠。
猛地抬头看向景清的右手。一样!“景清,那个人?”
“是我,受了些伤,有些看不出模样。”景清淡淡的回复,似乎剥皮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与此同时血人终于找到到了一棵大树依靠,若仔细看就会发现,虽被剥了皮但是流的血却很少。
夏添感觉自己喉头干涩,半晌才艰难的问道“怎么弄的?”景清不答。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他,谁能想到曾受他过这类苦。夏添有些后悔,让景清回忆起这些事。“我去救他!”
不出所料夏添从浑身是血的自己身体穿过,并没有实质的触碰。景清解释道“我只是带你回到这个时间。你现在是灵魂,只能静静的看。”
夏添这才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话“你是谁?”
“景清。”说完摇步向林子外走去。留血人独自挣扎。
“不救他吗?”夏添紧随其后,不忍心的回望。虽然知道他最后会没事,必竟现在景清好好的站在这里。但多少心中还是担忧。
“救不了。”声音薄凉而淡定,许是表示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再说回浑身是血的景清,当时与一个冤魂做法。最后冤魂执念太深变成了厉鬼十分让人头疼。那时景清刚刚第九重渡雷劫不久,法力实在亏空。无奈之下景清只得亲手剥了自己的皮封印了厉鬼。
自己在山林中等待命运的戏弄。没有半点法力,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在满是野兽的林子里。若是运气好便活下来疗伤恢复并不是大问题。若是运气不好遇到野兽没有半点法力,完全是剥好待食的羊羔。景清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是用几乎没有的法力让自己少流些血减少,野兽对自己的兴趣
也许上天怜悯,在入夜前一个商队路过了这片树林。领头的是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他走到景清的身旁蹲下对他说“我救你。你应我一件事可好?”续而笑笑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站起身,让人把景清抬上马车。微风吹起他的丝绸华袍,到也带着几分潇洒的味道。
在景清养病的第三天,还是血肉外漏,好在法力恢复了些血是可以自己制住了。不用再依赖男子的法力。其实自己血流干也无碍,但是恢复起来会更慢。所以恢复不多的法力将将维持着不在逝去血液的程度。经过几天的相处,大约猜到称自己乔麟的男子是一位道行颇深的藤妖。这简单的茶庄也有大半的下人是妖怪。
“看骨架倒是个美人,你对自己到下得去这个狠手。”乔麟抬手捏了捏景清的下巴,又因为粘腻的手感皱了皱眉头。拿出手帕擦着手道“看你恢复的不错,那今天你便开始上工吧。我听好多妖夸赞你能干的很。不知道景公子茶道如何?”
景清施了一个佛礼“略知一二。”说完扭头看了看镜中肌肉外漏的自己。美人?
乔麟摆摆手回退景清的佛礼“少来这些许的,你早就不是和尚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不过你确实是个天才!”
乔麟倒是了解景清。细说起来景清上辈子确实老老实实做了一辈子的和尚。只是一年灾害,死于山洪。魂魄一直束缚在山洪一代无法转世。后得师傅点化。。重塑肉身这才开始修仙之路。由于肉身是师傅手中一件修筑千年的法宝。所以身体不会衰老。经历了第一道雷劫,才拜别师傅下山修心。
自己虽是修仙但是和尚的习惯确实根深蒂固。索性便佛修心,这修仙路上也因此一路顺风并未遇到过心魔。若不然也不能不过区区四千年便经历所有雷劫得道。
“谬赞了。”景清回复依旧淡然,还是无事能撼动的模样。看了看手边的茶具,转手泡了一壶放入乔麟手中。?????
乔麟含嗅了嗅含笑饮下一杯“景兄真是自谦啊!好茶!”说着又又开始观察茶汤的成色,淡淡的橙黄抚平了一天的烦恼。“这茶入口青涩,回甘,转涩。又带着淡淡的柔和。倒是体现了大红包这一岩茶坚韧,炒制柔美的性格。好的很!”
景清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对方的点评“乔兄抬爱了。”
乔麟挑眉邪邪的一笑“你到读懂茶的心,好!今日后你便是这憩叶的第一任坐镇的主茶师!”乔麟自己拍板,给了景清职位。并嘱咐景清近期煮茶戴好面具与手套。
多少不想别人看见这人这幅模样,有什么舆论就不好了。更不想让客人拿到粘腻的茶杯。
见景清一一应下,乔麟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景清知道自己的法力完全恢复至少半年,对方给了自己一个留在这里的原因。并且总感觉对方有求与自己只是不便现在说。
乔麟有恩于自己,这是自己必将报答的。更别提对方虽然恶略去诸多照顾。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还是不要为这皮肤多添是非。换上了一身遮挡十分严密的衣服,检查了镜中自己没有任何裸露才缓缓的走出房间。
这几日,照顾自己的丫头从开始的发抖,到现在开始慢慢接受自己的样子也是幸苦。憩叶毕竟是茶庄,有人闲聊喝茶的地方。所以保密性要求很高,下人嘴严的很地下也不会聊什么。所以知道景清状况的人并不多。
在湖边坐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婢子匆匆的走了过来,道冯岩要见自己。景清知道只是要宣布自己的身份,整理也衣袍跟着婢子缓步去了书房。
书房坐着几个主事的老爷,纷纷扭头打量这个看不清的人。张掌柜第一个开口说的话“您便是,乔老爷口中的天才?”
张掌柜这其实是为别的主事问的,张掌柜主要负责茶品出售,和着饮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这话他来问,公正一些。
“景某不才,冯老爷说的正是在下。”景清并不喜欢这般傲气的说话,本身景清是谦逊的性子。可是既然答应要当这个主茶师便一定要有这份魄力。
“这听起来人不大,口气却是不小啊!”最后景清并没有同众人争论而是,静静的煮了茶。茶香瞬间充斥书房,多数人看到景清的手法便住了嘴,饮了茶这此争论才算是完美结束。
到此景清算是彻底能在憩叶扎下了根。又过三个月景清摘下了面具,皮肤已都长了出来。皮肤白皙没有任何痕迹,这是景清在就知道的结果。倒也没有多欢喜,只是打破了许多人对主茶师丑陋不堪的幻想。
又过三个月,身体法力恢复这才能称之为完全的成仙。九道雷劫受完。长期的法力嬴弱恢复到现在。景清感觉自己的仙术如呼吸一般的自由,并不用费力启用。
与此同时乔麟领会来了两位女子,乔娘与惠兰。乔娘是乔麟的女儿,十分宠溺。惠兰是乔娘偶然救下的罪臣之女。两人情同姐妹十分的合拍于是乔娘便收留了惠兰这位苦命的女子。
当晚乔麟把景清叫到了房中,景清有预感半年前的事情他要说了。“乔兄?叫我来可是有事?”
还未说什么,乔麟先跪在了地上道“上仙责罚。我这半年对上仙的不敬。请上仙责罚。”
景清看着跪在地上的乔麟。空手一挥,将乔麟双膝抬离了地面“乔兄,发生了什么?”
见景清直奔主题乔麟也不怠慢“我们与动物发生了冲突。其实冲突并不是一时半会的了。不期将会有一场大战。我不得不承认当初救景兄我是有私心的。只求你保住憩叶茶庄和我的女儿乔娘。”冯岩说的及冷静似乎在阐述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还有一件事,这封信若是我有不幸。这里面的事情一定要替我办好!”
捏了捏手中的信,点了点头“乔兄你尽管去便是。只是可否告知在下,你的身份。”
“北林王。”乔麟说的淡然,算起来。这北林王论法术和地位虽比不上景清。但要是论辈分,乔麟确实一位前辈。名声在妖界也是大得很。北林王,在北林千年以来护山护水。从未有过杀戮,保了北林一片和谐。
可惜邻居狼王确实个喜欢权势,收了周边小林区以后便盯上了富饶的北林。也常在边界闹事,北林一忍再忍。终是没逃过这场战争。
“前辈。”景清起身行了一礼,表达自己的敬佩。北林王只是笑笑没再调侃景清的佛礼。若仔细看便能看到他嘴角似有似无的苦笑。景清知道这次事情涉及北林的生死,十分郑重的回复“前辈我定不辜负你的嘱托。”
乔麟点头转身离开了茶庄,有了景清这句话他自当时放心的去了。茶庄走了几乎一般的人,不如说一直在茶庄做工的妖全都走了。景清看了看浑浊的天空......似乎要在这里停留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