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云收拾衣物用具,塞进一个提包。又拎过铺边纸箱,哥哥拿来的苹果苞米尚剩一些,便装上一袋给巧云,其余全让同室女友们分掉。
绫云提上袋子去招待所,与巧云告别。忽然想起巧云从宿舍里溜出的鬼祟样子,不免心生疑惑:招待所的毛巾怎会飞到自己枕下?莫非有人暗中捣鬼?巧云的举动有些可疑……但她随即否定这一判断:同乡好友,亲如姐妹,怎么可能?然而,当绫云敲响巧云房门之时,出乎意料事情发生了:浓妆艳抹的巧云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充满敌意的眼睛盯着绫云:“是你?你还没走?咋跑到这里来?”绫云说:“我要走了,来跟你告别。”巧云哼一声:“算了吧!真想不到你这么厚脸皮!来这里真是为看我?是想见耀武哥吧?”接着便趾高气扬地宣称,“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实话告诉你,夏总就是我的白郎,我的老公!你别做好梦了,他讨厌你!甭拿他当大强,我更不是白倩云!”绫云脸色大变,厉声责问:“你满嘴胡说些什么?你……居然跟上夏耀武?”巧云讥讽地叫喊:“吃醋了吧?你快走,甭假惺惺地牵挂我!”绫云眼里涌出泪水,她把盛着苹果和花生的袋子放在地下,转身跑下楼梯。听巧云在后面大喊:“还我的手机!再拿手机勾搭我的白郎,办不到!”绫云猛地站住,从兜里掏出那只手机,放在楼梯上。回头看巧云洋洋自得的神气,脸色变得铁青,本想抢白她几句,还是忍住,踉踉跄跄地下楼去。
绫云离开兴隆纱厂,搭车去了省城。
面对繁华纷乱的都市,绫云已不再感到陌生和胆怯。虽然如此告别兴隆纱厂,心境有
些伤感凄凉,但比初来时却多了自信和希望,突如其来的打击激发的冲动和愤慨已然抑制,绫云的脑海曾瞬间闪过一个问号:下一步怎办?几乎没怎么犹疑,她便毅然作出去省城的决定,继续独自打拼,尝试新的生活体验,哪怕吃苦受累,务必努力实现自己设定的目标,眼下第一个目标是多挣些钱,顺利的话,春节回家便可为老父亲带份厚礼了。现在,绫云坐在公交车上,她的目的地是曾路过的南郊劳动力市场,她想碰碰运气,找份可心的工作,便重新开始打工历程。
此时的绫云,眯起眼睛漫无边际地想着,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从身边悄然流逝,许多往事的影像也在眼前闪过:大强顶着月光匆匆离去的背影,国庆和月玲亲切的微笑和谆谆叮嘱……结识这两个朋友是自己的幸运,她们俨然是可亲可敬的大哥大姐,也应该是合适的一对。这次仓促离开厂子,没来得及向国庆哥和月玲姐告别,绫云心里觉得遗憾,她默默自语:祝福你们,以后我会抽空看望你们的。
还有一个人,让绫云内心惋惜和纠结,那就是巧云。本是情同姐妹的朋友,如今已分道扬镳,无可挽回地分手了。巧云倾心已久的白郎,竟是早已结婚且包养着二奶的夏,这让绫云感到惋惜。夏耀武没有文化不懂经营,居然被身为董事长的叔父选择担任副总,他的简单粗暴、无知和任性,会使厂子深陷困境难以自拔,坑苦了厂里的工人。绫云想着,不由担心起巧云——夏耀武怎能带给她幸福?她居然参与栽赃陷害亲如姐妹的好友,无疑是听信了夏氏的谣言,或迫于他的淫威……但愿巧云早早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