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云和国庆在荣华纱厂暂时分别。因为鑫丰公司催促得紧,国庆决定独自先回家乡。他已丢掉拐杖独自行动,纱厂又恰有去县城的便车,两人便这样商定了。虽是临时小别,却也难舍难分。绫云悄悄叮嘱国庆,在自己回家前务必托人向哥嫂求婚,抢在嫂子三伯家二小子前头,不然事情有些难办。国庆含笑答应。两人又说起小丫的事,倘真如夏耀武女人所说,事情便难办了,绫云叮嘱国庆到镇政府了解一下有关政策,日后再作商议。
返回省城的公交车上,绫云在想着另外几件事,都是回家前的几天中必须做的:两天后要去参加省农大的函授招考;要和小新商量找到巧云;最棘手的一件事,是安抚好干妈。几天后,她就要抱上小丫带上老父亲离去,关系微妙的两个老人面临分别,看来缠绵悱恻的情况有可能发生,有些话应该谈开了……绫云渴望最圆满的结局,但又怎么向干妈开口呢?亲自跟干妈谈?不妥,万一判断失误,惹恼干妈就糟了。绫云忽然想起倩云姐,让她策略地试探一下干妈,应是可行的……倩云近来天天和她通话,邀她去店里看,那就先悄悄见倩云姐,求她出面。绫云摸出手机……忽然铃声响起,正是倩云打来电话。
“打过两次电话,你咋不接哩?”倩云甜润的声音透着焦急。
“倩云姐,我在车上,刚从纱厂回来……”绫云忙说。
“出大事了……你马上过来!”倩云打断绫云。
“怎么?有流氓去店里捣乱?打110嘛!大强哥呢?”
“不是店里出事,是来福叔和董姨……”
“啊,我爹和干妈……怎么了?”
“你快来,来福叔在店里,是大强从董姨家带他来的,董姨却找不到了!”倩云说完便关掉电话。
绫云的脑袋嗡嗡作响,种种不祥的猜测瞬间从脑际闪过:两人谈崩了,打起架来?董姨去哪儿了,抱着小丫上街,街上车那么多,万一……绫云不敢再想下去。公交车在东郊市场站点停下。绫云急急跑着来到自强香油坊。远远看见倩云和大强等在店门口,身后站着来福——老汉神情沮丧,脸色苍白,头上的新帽子沾着泥巴,看绫云来到跟前,泪水竟簌簌涌出。
“爹,快说,出了啥事?”绫云抓住父亲的胳膊急问。
“你干妈……她那个女儿回家来,进门没说几句话,就跟我们大吵大闹起来。”来福哽咽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啊,菲菲姐……她回来了?刚到家,跟你们吵闹啥哩?”绫云满脸惊疑。
“你干妈坐在沙发上,我正给她按摩后背,小丫就躺在旁边。这女人骂我是……老流氓,还说她妈不要脸……骂得可难听哩!”来福涕泪交流,吭吭哧哧地诉说。
“这女人,研究生呢?这样的水平?”倩云愤愤不平。
一旁大强说:“可巧我骑着三轮车从董姨家附近路过,正打算去看望俩老人,听里面吵闹得凶,来福叔从院子里跑出来,我就带他来店里了。来福叔给董姨打电话,接听的却是她女儿,在电话里吵骂起来,说她妈被逼得跑了,正想报公安给咱们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