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皮本是出了名的细腻软糯,雪兔又比普通的兔皮更厚实,更细密,也更柔软。经过染色后,成为漂亮粉嫩的浅海棠红色,戴在头上,衬着小姑娘漂亮精致的脸,真真是好看得不行。
梅娘一看就爱上了,下意识地就要往自己头上戴,小妹连忙将她拦住:“你梳着髻呢,哪里能戴得下去。等你明儿把头发放下来,我再拿过去让你戴……”
梅娘连连点头应着。
囡囡看了江夏一眼,见她只是含着微微的笑,并不多言,她也不多话,转而与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芸娘说起诗词来。
这一餐接风宴,除了郑氏,其他人都很满意,也算是宾主俱欢了。
吃罢饭,徐襄和江夏要送郑氏回去,却被她拒绝了:“你们也累了一天,就不用送我了,也回去歇着吧。我有她们照应着呢。”
江夏看向徐襄,徐襄几乎没怎么迟疑,就答应下来:“儿子送母亲上轿。”
郑氏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转身出门,徐襄自然地扶了她,将她送出屋门,直接上了等着的暖轿,又叮嘱了跟着的婆子丫头几句,这才看着暖轿抬起来,缓缓去了。
刘氏喝了些酒,话多了些,却并不妨碍走动,紧跟在郑氏后边,也做了暖轿一路去了。
江夏跟着徐襄一起送走了郑氏刘氏,回头又张罗让梅娘、芸娘坐轿呢,梅娘却挽了小妹的手,笑嘻嘻道:“二表嫂不必管我们,就让菀娘和秋娘带着我们走回去,说说话儿,也消消食。”
江夏也不勉强,回头招呼着越哥儿齐哥儿:“你们哥俩替我送一送她们,看着她们进了院子再离开呀!”
越哥儿和齐哥儿躬身答应着,跟在几个小姑娘后边,也一并去了。
刚刚还满满当当、热闹非凡的前院花厅清静下来,只有红绫姑姑带着芷兰,指挥着丫头婆子们收拾清理。
徐襄揽着江夏,低声道:“咱们也回吧!”
江夏转回头看看徐襄,略略有些迟疑道:“太太……嗯,舅太太似乎喝的有点儿多了。”
徐襄揽了揽妻子,凝着她的眼睛,看着灯笼的弱光下,妻子仍旧灿亮的眼睛,突然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轻松地笑容来:“我倒是觉得大舅母说的一句话极正确。”
“唔?”江夏倚在徐襄的怀里,略略艰难地仰头看过去,发出一声带着怀疑的询问。
明明知道她怀了孕脑子转的慢了,跟不上趟儿,还偏偏喜欢说话吊胃口……这种人,最讨厌了!
徐襄无声地笑容加深,眼睛都笑完了。他揽着江夏要走,却不想,某人使了千斤坠,根本不肯挪步。徐襄无法,抬头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只能低头凑到江夏耳边:“大舅舅娶了四房小妾,却没一个能生出孩子来……”
说到这里,见江夏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懵懂状,他皱皱眉头,不得不进一步通俗化自己的解释:“大舅母连生三个闺女,而且相隔都是六岁,最后的小表弟还是出在她的肚子里……你想想,没几分手段,哪能做到这些?早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江夏没有反应,但总算不坠着身子不肯走了。徐襄只当她想事儿,也没在意,揽着她,将她送上暖轿,一起回去了。
却说刘氏与郑氏一起回了郑氏居住的院子,郑氏脸色极难看,下了暖轿,连看都没看刘氏一眼,就径直回了自己屋里。
刘氏落后一步,等她下了轿子,眼看着郑氏回了屋子,她就被晾在了后边。
李婆子上前来替刘氏拉了拉斗篷,扶了她低声道:“太太赶紧进去吧,外面风太冷,别伤着了!”
刘氏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地瞥一眼亮着灯的东屋,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进门,然后,片刻不停地径直回了西屋。
进了西屋,门帘子一放下,脚步虚浮的刘氏就恢复了清明。
她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讥讽,也不用婆子丫头伺候,自己解了身上的大毛衣裳,一边送到衣架子上去,一边吩咐李氏:“你去东屋里向姑太太问一声,看有没有崖蜜,要一罐子来。我喝多了,要崖****醒酒!”
李氏跟她时间久了,听了这吩咐,半点儿迟疑不打,更不询问缘由,只答应着,转身就去。
刘氏在临窗的暖榻上坐了,随意踢跳脚上的羊毛小靴子,将腿放进榻边的火桶里暖着,一边在旁边的小几上端了热茶捧在手中,叹口气道:“这位江氏还真是合我的心……唉,只恨我生儿子生的太晚,不赶趟儿,要不然抢也要把她抢回去做儿媳妇去!又能挣钱、又能医病,还那么大度、豁亮,真真是,多少好!偏偏有人生在福中不知福,还总是出秧子!真是闲的!”
东屋里,李氏轻手轻脚进了东侧屋,只见两个丫头站那里候着,她连忙撑起一脸的笑上前招呼:“两位姐姐,我们太太打发婆子过来看看姑太太,刚才看着姑太太脸色不太好,可是不舒坦?”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都在心里道,还好意思来问,还不是因为你们太太那个不着调的,第一顿接风宴,居然当着那么多小辈的面儿就贪杯喝多了。喝多了还不算,居然嘴巴就没了遮拦,该说不该说的说个没完……真真是给太太丢脸!
心里这么想的,话却不能由她们来说。毕竟,那位再不好,也是太太的娘家大嫂,眼前看,太太还多有仰仗之意,她们做丫头的哪敢得罪了。
于是,两个丫头连忙也撑起一片笑脸来,互相看看,还是年龄大一岁的琉璃不得不开口:“多谢舅太太惦记,我们太太今儿累着了,已经歇下了,请嬷嬷转告舅太太,请她放心吧。”
“那我们太太就能放心了。”李氏笑着应了,却没有走的意思,然后,在琉璃、翡翠两个丫头的惊讶目光中,李氏笑嘻嘻地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劳烦两位姐姐,不知道姑太太这边有没有崖蜜,我们太太喝了酒中药吃点儿崖蜜解酒才行的,不然第二天就不好受……”
两个丫头几乎呕出血来:不好受你还喝?拦都拦不住?说那酒跟甜水儿似的,一口一个‘我没醉’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