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这边,张守信带着芷兰、长贵提前回了临清,将住所用具清理准备了,张守信带着长贵一大早也赶到了码头候着。
这两个人都是徐家出来的,自然识的徐家大爷徐宏,这会儿就是跟在徐宏身后,一起从茶棚子里走出来。
徐襄前程似锦,高中状元后,先是被裕丰帝看重,任命为给事中在御前伺候,出使奴儿干半年,离京前提到了四品,归京后又被调入文渊阁行走,正四品的品阶暂时不变,却从边缘化的理藩院,重新回到了权利的中枢。
他这个情况,虽还不能完全称为入了内阁,其实,已经做起了内阁学士的工作,若无意外,入阁拜相,几乎已经成了定局。
面对徐襄这样的身份地位,徐宏已经生不出什么嫉妒、嫉恨之心,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做好,照料好徐家老宅,伺候好郑氏……只要郑氏还留在临清,留在三岔镇,就说明徐襄认他这个哥哥,他也才能放心。
徐襄进京赴任后,一直没有将郑氏接进京城,顾念徐宏的兄弟情分是其一,更主要是郑氏与江夏的宿怨,需要时间来冲淡和化解。
江夏仍旧作了男装示人,手里牵着囡囡,跟在徐襄身后下了船。
徐宏与徐襄兄弟二人见了礼,抬眼就看见了江夏,微微一怔之后,随即笑着拱手道:“夏姑娘!”
江夏不卑不亢地拱手回礼:“徐大少爷!”
“不敢,不敢。”徐宏又一次笑着拱拱手,寒暄道,“听闻夏姑娘已经是太医院院判,四品高官,实在是可喜可贺!”
“五品!”江夏微微笑着纠正一句,然后道,“你我不是生人,不必如此客气。二位兄弟久别重逢,我就不多做打扰了,先告辞!”
说着,江夏与徐襄告辞,带着越哥儿、齐哥儿、囡囡、小妹一干人等,也纷纷与徐襄告辞。
另一边,张守信和长贵给徐襄匆匆见了一礼,就连忙招呼着众人登车,然后由张守信引着车队回家,长贵则留在码头上张罗着行李。刚才热热闹闹的码头,眨眼间安静下来,只剩了徐家兄弟和随身小厮。
徐宏愕然地看看江夏一行人的背影,再回头看向徐襄,眼底禁不住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来。
徐襄却波澜不惊,招呼长福:“你与长贵一起留下,把行李收拢好。我先跟着大爷回家。”
长福连忙躬身应了,长贵也在旁边拱手答应着:“大人放心去吧,小的们会收拾妥当。”
徐襄应了一声,回头招呼徐宏道:“大哥,咱们回家吧!”
“哦?哦,好,好,好!二弟,这边请!”徐宏愣了一下,才醒过神来,连忙招呼着徐襄往徐家的马车上去。登车启程,一路往三岔镇徐家去了。
却说,江夏与徐襄回临清,并没有坐官船,更没有表明身份,就寻了一艘干净舒适的中型客船,一路南来,沿途过府经县,竟是半点儿风声没走露。
是以,这两位回到临清后,才能只有家里人来接,临清的官员地方,却是半点儿消息不知道。
却说江夏坐车回家,时值初秋,天高风轻,温度宜人,她直接卷了车帘子,透过车窗看着车外的街景店铺、往来行人,竟隐隐有一种久别回乡的欢喜和激动。
来到这里,睁开眼就是在三岔镇,之后也是在临清,虽然时间并不太长,却早已经在她的潜意识里,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乡。
有张守信几人打前站,江夏回到家里时,里里外外已经被收拾的干净利落,舒适贴心。
芷兰接在大门口,随着车子进了二门,候着江夏下了车后,这才低声回报:“一路辛劳,也没备下太多鲜菜、肉鱼,张管家去醉仙楼要了菜,家里也做了糕饼、小菜,是厨房里刘婆子动的手,滋味儿没法子跟枝儿做的比,姑娘将就着用一顿,明儿一早,就好了!”
江夏笑着点点头:“我也不是那矫情的,不计较这些,干净、能入得了口,也就是了。”
只是,这话一出,跟着的几个丫头都露出了异样的眼神,江夏看的又好笑又好气,道:“难道不是?”
芷兰连连点头,其他几个丫头则笑嘻嘻摇头,一时间众人都笑了。
石榴在旁边笑道:“姑娘您自己的手艺好,味道也要求高,调个小菜都各种讲究,说实话,可少见您那许多口味要求去!”
江夏摇头笑,却并不解释什么,只吩咐几句,与留在临清看宅子的家人打了声招呼,分派了一些京里带回来的特产,就转回后院,张罗着大小几个沐浴更衣,吃饭休息去了。
一晚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江夏就将芷兰和彤翎几个叫在跟前来,吩咐将京里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出来,分作几份,分别给临清相熟的人家送了去。
至于她,则带着几个小的,坐车出门,一路往府前街去了。
府前街,乃临清城最繁华的街市,江夏带着几个小的在街口下了车,越哥儿齐哥儿自然要去拜望旧日师长同窗,江夏几年没回来了,自然要去两家糕饼铺子看看,然后再与越哥儿、齐哥儿会齐了,一起往庄子上去。
漫步走在临清街头,手里牵着囡囡小丫头,耳中回荡着熟悉亲切的声音,哪怕不是故乡,也生出几份亲切和喜悦来。
姐俩走到老字号码字扣碗儿门口,江夏低头看过去,恰好囡囡也正好抬头看过来,姐妹俩相视一笑,江夏要了几样扣碗儿,招呼随行的彤翎、石榴一起坐了。刚刚吃了早饭,她们并不饥饿,要了扣碗儿与其说是吃,还不如说是回味和解馋。
等扣碗儿的功夫,江夏看着对面新开的当铺,就问起旁边收拾东西的老板娘:“这当铺什么时候开的?原来没有呀!”
那老板娘是个爽快人,一听这话就笑了:“一听公子这话就是离家许久,刚刚回来吧?这当铺之前是没有,可也开了小两年了,唔,就是刚来的贺同知家开的,黑着呢,什么都收,大伙儿都说,他们这当铺门路广,除了鸡毛不收,就没有他不收的物件儿!”
“唉,你乱嚼什么舌头,还不去干活!”老板端着两份扣碗儿走过来,呵斥了老板娘一句,转而又对江夏赔笑道,“老婆子嘴碎,公子别当真。哎,趁热吃碗儿吧,羊肉、丸子都是大荤,凉了就不中吃了!”
说着话,将扣碗儿放在桌上,点点头,顾自转身忙乎自己的活计去了。
江夏笑着摇摇头,一边招呼着囡囡和丫头们吃东西,一边将目光再次投注到对面的当铺上去:长隆当铺——黑底红字,四个大字,笔走游龙,气势如虹!
“这几个字倒是不错!”江夏暗暗一声感叹着,正欲低头吃东西,却听得那边一阵嘈杂,一个女子哭咧咧被人拖拽着,一路往长隆当铺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