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挖出到了木箱,我和重山不禁都悦上心头。
重山开始小心翼翼地铲开木箱上面的土,我环顾四周,没有一户人家的窗户是亮着的。
毕竟,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重山已经将木箱从土坑之中抬出来,我不用去看,就知道这个被活埋的小男孩长什么样。
梦境之中,是一个狭小昏暗的杂物间……
他虚弱无助的脸庞,最后被关进木箱里……
在一片绝望的黑暗里,慢慢的失去了呼吸。
对于这种纯粹只是寻尸的出行,我实在是不乐意。
奈何重山对小男孩尸体很有兴致,估计他是很少有机会能遇到这样的“材料”。
以后也许会有请他帮忙的情况,这样想着,我便答应了这一次的出行。
重山将尸体放进行李箱,我们差不多也即将离开这里,我紧张的情绪一时间轻松了不少。
重山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我跟在他后面,行走在黎明之前的黑暗中。
哐当——
我一脚踢到一个障碍物,还好瞬间反应及时,扶住了即将倒下的自行车。
重山回过头,看来他也被吓了一跳。
重山:“小心点。”
埋葬尸体的地方,是一户人家后方的一块荒地,凶手很有可能就住在这件简陋的房屋里。
梦境中,我也看见了凶手的样子,是一名青年男性。
我重新将差点踢倒的自行车扶回原地,无意间瞥见的车头杆上的名字,却让我愣住了。
车头杆上贴有名字纸片上写着:铭秀。
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也叫铭秀,是她的么……
我回过神,看了看旁边民房,里面好像并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
重山在我前面越走越远,我立稳自行车便跟了上去。
黎明前的夜色,是最为黑暗的时刻,我们被这样夜色笼罩着,渐渐消失在远方。
两天后——
教室外,远处山峦间清晨的岚雾还未散尽。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盯着连名字都还未写的英语试卷,昏昏欲睡。
好困……
哐当一声,我的头差一点就直接撞上桌面,手中的笔也掉落在地上。
我从惊醒中缓过神,将椅子退后一点,准备弯下身去把笔捡起来。
起身的时候,在同学们一个个沉默做题的背影之中,无意间瞥到了铭秀。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埋尸体的荒地前面,民房边上的自行车,真的会是她的么……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下课铃声在这个时候敲响。
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起身交了试卷,或是离开教室去吃午饭,或是回到座位收拾。
我把试卷折好,放进抽屉里,也起身准备去吃午饭了。
我走到小卖部,看了一看货架上的食物,在红豆面包与煎蛋三明治之间犹豫着……
最后拿了一个红豆面包,一瓶水,付完款,便走出了小卖部。
和煦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我手里拿着食物。
这个时候食堂一定没位子了,教室的环境也不太适合进餐,于是我便走到教学楼顶楼的天台。
原本以为天台没人的我,走到顶楼的门口,却听到了外面的话语与动静。
一个温柔的女声:“铭秀,你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铭秀:“嗯?”
铭秀:“怎么……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温柔的女声:“因为……我觉得……铭秀最近有一点心不在焉……状态不是很好……”
铭秀:“……”
温柔的女声:“……对不起……如果铭秀不想提这些事……就不用去想了……”
温柔的女声:“只是要好好的休息,不要因为学业的事情,太过劳累了……”
铭秀:“不是的。”
铭秀:“……我……其实……已经三天没睡了……”
温柔的女声:“……”
听到这里的沉默,我突然对这个不认识的女声很有好感,有时候一个人懂得什么时候不说话,比懂得什么时候说话,其实更加重要。
温柔的女声:“我能帮你。”
铭秀:“……?”
温柔的女声:“我有一种与生俱来,能使人沉睡的能力。”
铭秀:“你是指催眠术吗?”
温柔的女声:“不是催眠术,是近乎特异功能的一种能力……”
温柔的女声:“我只需要闭上眼,躯体接触到另一个活物,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让活物沉睡。”
听到这里,我不禁更加增大了兴致。
我稍稍侧过一点身体,用最小的角度朝外面探望,看见了她的样子。
那是一位长得极其漂亮的女生,蓝色的校服干净整洁,一袭乌黑的长发,气质清丽。
铭秀:“……真的……有这种事?”
女生轻轻地点了点头。
铭秀:“那我哥,他更需要你的帮助,他……他已经快疯了。”
女生:“……”
铭秀:“今天下午你去我家帮帮我们把,拜托了,夏诗。”
夏诗:“好吧。”
铭秀轻松下来,脸上的表情好像被救赎一般。
之后,她们两个人便从天台另一侧的楼梯口下去了。
我从黑暗的楼梯口走出来,走到天台的栏杆边……
远处的风景在阳光的照耀下,沉默地闪烁着光芒,不知名的鸟儿在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叫唤。
晌午静谧的时光,往往都像这般,成为了摇晃的绿荫之下的光影。
下午的三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放学的铃声敲响,老师宣布下课后,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座位,走出了教室。
我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铭秀。
她将课本放进抽屉里,背上书包,起身向教室门口走去。
我跟着她,来到了学校停放自行车的地方。
她身旁的自行车很眼熟,不一会儿,夏诗便也走了过来。
夏诗坐上自行车的后座,铭秀踩动踏板,载着她向学校门口缓缓驶去。
我走到学校门口,看着他们行驶的方向,并没有偏离我的预想与猜测。
我走到公共汽车站台前,驶往郊区的915号停下来,车门在我面前打开,我走了上去。
因为终点站是郊区的关系,车厢内的乘客很少,我走到最后一排,在靠窗的座位坐下。
窗外的景色不断的向后退去,清新干净的空气幻化成风,从外面吹进来。
公共汽车行驶了大约四十分钟,我便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我走下车,公共汽车的气闸门在我身后关上,然后行驶不见。
我担心自己比铭秀她们更早地到达,所以一路上故意放慢了脚步,散步似的地沿着山路向上走去。
前面的巷子口右拐,就是之前和重山来过的那栋民房。
此刻,太阳几乎已经完全落尽。
周围的住房,一个一个的窗口也都亮起了灯光。
我走到巷子口前,朝里面张望过去。
那一辆熟悉的自行车不负众望地停在那里,停在了这一栋民房的旁边。
我走到民房旁边,这种民房的建筑材料隔音效果很差,只要注意力集中一点,就能听见里面的谈话。
铭秀:“谢谢你……”
夏诗:“你哥哥应该可以一直睡到明天早上了,现在我来帮你吧。”
铭秀:“……夏诗。”
夏诗:“……?”
铭秀:“这样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不可能每天都麻烦你过来。”
夏诗:“没关系,只要我能帮到忙,没关系的。”
铭秀:“夏诗,我必须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如果它一直在我心里藏着,怀着这样的恐惧……我总有一天也会像我哥这样……”
夏诗:“如果你说了之后会好一些,就告诉我吧。”
铭秀开始将整个事件娓娓道来……
铭秀:“九月份,也就是上个月,我开始在一个政府高官的家里面,给他们的小孩做家教……”
“做这一份工作,是因为父亲在工地上出了意外,头部受伤颅内出血住进了医院……”
“你也知道,我们家是单亲家庭,母亲早早就已经离开人世,现在父亲又住了院,家里面就完全没有经济收入……”
“所以我和我哥都在想方设法的挣钱,补贴家用和住院费……”
“第一次到那位政府高官的家里的时候,我真的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极尽豪华的房子……”
“随便一瓶酒架上的红酒……”
“衣柜里的衣服……”
“就相当于我父亲一个月的工钱……”
“有时候,我一想到父亲每天在工地里、毒日下辛勤劳作的样子,一想到他现在躺在医院无人照料的样子,真的好难受……”
“好愤怒……”
“哪怕只要他们的一小部分,就能救活我父亲……”
“然而这一小部分,也许我父亲劳作一生,也得不到……”
“那一天……”
“那一天放学后,我像平常一样去医院探望过父亲之后,回到了家里……”
“大约九点多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我打开房门,完全没想到站在门口的是那个政府高官的小孩……”
“他长得很漂亮,是个惹人喜爱的小孩……”
“但就因为他的家境如此富裕,而自己家里已经几乎吃不上饭,父亲的病情也因为没有治疗费而持续恶化,这一切让我心里开始仇恨起来……”
“我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来,只是怒吼了一句‘你来这里干什么,回去!’然后便愤恨地关上了门,现在想想,我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可怕……”
“但是房间里面,我哥在这个时候就问,来的是谁。”
“我不耐烦地告诉他是谁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当我再次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却不见了我哥的身影,我也没有多想什么……”
“后来我哥从外面回来,找我要了纸笔,还问我那个政府高官的地址……”
“我问他要干什么,他竟然告诉他绑架了刚才的那个小孩,把他关在了后面的杂物间,要勒索他们家……”
“我当然不会让他这么做,我让他快点放了小男孩……”
“然而我哥接着告诉我……”
“我哥告诉我,父亲之所以会在工地做杂工,就是因为这个政府高官迟迟拖延,不批准父亲从我们老家的镇上调来市里面的申请……”
“我哥这这番话,让我改变了注意,默许了这件事情……”
“……”
“我本来是以为拿到赎金,我哥就会放了那个小男孩……”
“可我没想到,几天后我放学回来……”
“他……他竟然已经把小男孩给活埋了!”
“我跟他吵了起来,他对我吼道,放了小男孩,他就等着坐大牢……”
“那天晚上,我整晚都无法安眠……”
“然而真正的噩梦……”
“却是开始在第二天的早上……”
“第二天早上,我怀着纠结又愧疚的心情,准备去活埋小男孩的地方看看他……”
“然而,我看见的……是一个大坑……还有一个空木箱……”
“尸体……尸体的影子都看不到……”
“我和我哥都无法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尽的猜测让我们每一刻都活在恐惧之中……”
“我和我哥渐渐开始噩梦不断、失眠……”
“然后……然后哥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夜幕降临之后,吹过的风也变得凉了起来。
明秀不想让让夏诗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太晚,所以之后也不再说什么,让夏诗帮助自己沉睡了过去。
窗户的灯光熄灭,夏诗从里面出来,带上房门之后便转身,独自一人离开了民房。
我跟在夏诗的后面,与她保持着一段不会被发现的距离……
一直这样走到了公共汽车的站台……
我上前去,走到公共汽车的展台前,没有说什么,只是同夏诗一起站在站台上,等待着公车的到来。
打着远光灯的公车缓缓行驶过来,在我们的面前刹住车。
车门打开之后,夏诗和我一前一后上了车,我坐在她后面一排的座位上。
空荡荡的公车穿梭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两旁商铺的霓虹灯在夜色之中闪烁着。
呼啸而过的风,将红尘的声色犬马过滤得只剩下虚空的喧嚣。
夜:“其实,那个小男孩的尸体,是被我挖走的。”
我用很轻的语调说了这么一句,轻的几乎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夏诗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
夏诗:“……嗯?”
夜:“你和铭秀的话,我都听见了。”
夏诗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夜:“我告诉你这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到你,你告诉铭秀,也许他和他哥就不会精神失常了。”
夏诗:“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夜:“小男孩的随身衣物应该还在我那,明天我可以拿到学校给你,你可以证明给铭秀看。”
夜:“但是……”
夜:“你绝对不能说任何关于我的事情。”
夏诗:“你为什么这么……这么帮我?”
夜:“因为,我对你的‘特殊能力’很感兴趣。”
夜:“也许有一天,会请你帮忙。”
夏诗:“……”
公车到站了……
夏诗挽上书包的肩带,独自下了公车。
我看着她的背影,本来想想应该送送她。
但是转而想到她拥有的‘能力’,就算遇上坏人自己也能摆平吧。于是便罢了,靠在了公共汽车坚硬冰冷的座椅背上,让公车继续前行。
公车行驶过了我的家,然而我的目的地却不是这里,我继续坐在车上,我现在要去的,是重山的“收藏室”。
认识重山快整整一年了。
这一年里,我们一起经历很多不同的场面。
危险亦或惊悚,怅然亦或唏嘘……
然而对于重山这个人,却还一如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一点都不了解他。
公车停在了我要下车的站点,从这里走到他家,大概有十五分钟的路程。
不是第一次来他家,不知道为什么,却比上一次更有一种异样的直觉之惧。
我走到这一栋熟悉的建筑前,房间的灯是亮着的,我敲响了房门。
过了好一会儿,重山才从里面打开房门。
重山:“怎么了?”
夜:“上次那个小男孩的随身衣物,你烧掉了吗?”
重山:“烧了。”
夜:“……”
我有些无可奈何地坐到沙发上,脸上是失落的表情。
重山:“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把铭秀和夏诗事、夏诗的“特殊能力”以及我们合作的无限可能告诉了他。
重山:“要一个物证么?”
重山转身走进客房,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重山:“这个是小男孩衣物里面的。”
我接过卡片,看了上写的内容后,将它收了起来。
重山转身准备回到客房里去,我也起身,告辞之后便离开了这里。
翌日——
教室的窗户关得紧紧的,窗外的雨,让空气变得冰凉起来……
然而在教室内,二氧化碳的浓度却如同温室一般,让人觉得安逸,昏昏欲睡……
叮叮叮--叮叮叮--
下课铃声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敲响。
我起身离开座位,穿过人群,走到夏诗的教室门口。
叫住了一对在门口嬉闹的女生,让她们帮忙把夏诗叫出来。
不一会儿,夏诗便出现在我面前。
夜:“这个给你,衣服已经被烧了,只剩下这个。”
夏诗:“嗯,谢谢你。”
夜:“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夏诗:“再见。”
我重新回到教室,上课的铃声刚刚好在这个时候敲响。
南方的夏季,雨水充沛的季节……
湿漉漉的空气总给人一种缠绵的惆怅之感。
水痕沿着雨伞的褶皱流下来,顺着窗户的玻璃流下来,循着房檐的菱角滴下来。给寂静的空间,不知觉得增加了一丝空灵的惬意。
学校天台的房檐下,一个少女递给另一个少女一张卡片。
小尧:
生日快乐!
爸爸妈妈有事情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X年X月X日
犹如打湿的滤镜,铭秀轻轻地捂住脸,夏诗说了什么都无法听清楚,她们的画面也开始模糊朦胧起来。
……
小尧:“姐姐,下周一……下周一我过生日……”
铭秀盯着装潢精致的卧室墙上的一幅价格不菲的油画,出着神。
小尧:“我爸爸说,到时候他就会回来,陪我过生日……”
小尧:“……”
小尧:“姐姐,到时候你也来好不好……”
小尧:“铭秀姐姐……?”
铭秀:“好啦好啦,你快点把作业写完。”
小尧脸上绽放出笑容,他高兴地点点头,专心地开始做作业本上的数学题。
在铭秀姐姐来到这个大房子之前,小尧每天晚上都是把客厅的电视声音开得很大,才会感到安心,才能睡着。
然而现在客厅的电视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这都是因为铭秀姐姐在。
小尧开始觉得,这一次,他一定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生日……
他心中溢满了喜悦与期待,更加专心努力地做着作业本上的题目。
风夹杂着雨,从远处山顶之巅倾倒下来。
铭秀站在他们房屋后面的这一块空地上,埋葬小尧的土坑已经被雨水填成了一个小水池。
雨伞遮住了铭秀的面容,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有如注的雨水从伞上不断滴落。
铭秀将手中的卡片松手,卡片随着风雨飘落到水池之中,纸张被水渐渐晕开出水渍,最后完全淹没在了清水之中,悠悠然然地沉了下去……
铭秀的嘴一张一翕,然而雨水的声音盖住了他的话语……
生日快乐四个字,一开口便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第二章《死亡的预知与梦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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