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凤姐带着平儿离开,贾府内院就越发一团混乱起来。目前还是李纨带着探春协助王夫人当家主事,迎春已经出嫁,贾琏房里更是乌烟瘴气闹成一团。贾琏回了邢夫人,给尤二姐抬了姨娘的份位,有心让尤二姐暂时代凤姐执掌房中的内务,但尤二姐生来性子绵软又假仙儿,根本辖制不住秋桐小桃红等八个不安分的通房丫头,假仙儿的泼蛮的狐媚的骄纵的爱挑拨的,没有凤姐在正堂压着,一窝子女人各显神通,斗得风生水起。
这几日有人回话,说慕容长风和镇西亲王府都递过帖子,全被黛玉给回了,连带着十二皇子慕容瑾峥的帖子黛玉也回了。第二天慕容长风上门拜访,被小厮拦下。第三天,镇西亲王妃登门拜访,黛玉听了闻筝的回复,黛玉沉默了一会儿,也摇头拒绝了,她救过慕容长风一命,镇西亲王府帮她主持过及笄之礼,两边都扯平了,互不相欠,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当夜慕容长澜夜闯林府,被莫卫拿下差点被斩杀,还好他拿出来镇西亲王府的令牌,却吵闹着一定要见黛玉。闻筝回报了黛玉,黛玉想了想,略作收拾就来到了厅堂。看着慕容长澜一身夜行衣,黛玉秀眉轻皱,声音凛冽:“慕容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县主,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冒昧,但是为了我哥,我别无选择。自从你离京以后,我哥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之后见了那支发钗,他吐了一口血就昏厥了,数月卧床不起。他那么痛苦的样子,我真的看不下去了,不管当初如何,请公主看在我们两家交情匪浅的份上,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我哥他是真的爱慕公主的。”慕容长澜说完朝着黛玉单膝下跪。“我们整个王府都会感激公主的!”
黛玉见了侧身避过,道:“慕容长澜,就算我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然后呢?让他抛下家国百姓,退掉和清露的亲事?”
“你根本就没有见我哥如今的模样,整个人都变的颓废不堪,形销骨立的,他这都是为了你啊。”慕容长澜攥着拳头,眼里闪出了泪光。“更何况,我们两家虽然来往时间不常,交情却是不浅的,你就不能看在这么多的份上,再给我大哥一个机会吗?”
“我给他一个机会?你还没听明白么?是慕容长风已经做了选择,我救过慕容长风一命,慕容府为我主持过一次及笄之礼,我们也算两不相欠。”黛玉淡漠的转过头,“你回去吧,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他的喜怒哀乐,就再与我无关了。”
慕容长澜看着转身离去的黛玉,不知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擦干了脸上的泪,也离开了。
坐在茶案前,黛玉手握茶杯出神,她承认自己一直在回避,莫卫呈报上来的消息筛掉了一切和慕容长风直接有关的,她也就不去问,不去想。
可是,已经两年了,她也早已放下那一段感情,现在也该彻底做个了断。让人送来了关于慕容长风的消息,黛玉一一查阅,慕容长风的病情太医没有良策,镇西王府去良药斋请大夫,都吃了闭门羹,只好用药先温养着,到处寻找“玉面神医”。黛玉睨了一眼清雅几人,连上门的银子都不赚,傻!
吩咐人接下镇西王府的求诊,黛玉抿了一口清茶,清露公主还在京中,时常去探病,倒也有几分执着。
最后他们两人会如何,已经与她无关!放下茶杯,黛玉起身,准备去给贾母请安。
李纨和探春正在贾母房里,因五天后是十一月十一,贾母每年都会设消食宴,便让人去接史湘云、李家姐妹过来,打算今年在大观园置办宴会,给众人都发了帖子,也让宝玉和家学请了假,一同参加,宝玉听了大喜。
此时最为高兴的,自然是宝玉,他身体已经痊愈,半个月前便恢复了上学,自然不必从前松散,现在得知又要有热闹了,自然开心。
贾母房里除了王夫人邢夫人和李纨,还有二个宋家的小姐,坐在贾母的厅堂里,和宝玉探春惜春等人陪着贾母说笑。见黛玉来了,众姐妹都起身行礼,黛玉也和大家问了好,然后让闻筝将身后的盒子交给贾母身后的鸳鸯。
“林丫头,你应该是第一次见这宋家的姐妹俩的,她俩原是南安老太妃的表孙女,跟随父母一道进京的,我见了甚是投缘,就她二人接来小住几日,陪我着老婆子热闹热闹。”
“外祖母您开心就好!”黛玉边说着,边被贾母拉着在她身边坐下。
“林妹妹,你好些日子没来了,都在忙些什么呢?二姐姐和宝姐姐都出嫁了,凤姐姐出府养病,你也不在,这府里着实冷清了许多。我本想着找你去,可老太太总说你忙着呢,让我不要打扰你。”
黛玉笑了笑,道:“我院子里好多人呢,自然忙着糊口是真的。”众人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贾母在旁看着,暗叹宝玉无福。
宝玉想起消食宴的事,赶忙道:“林妹妹,过几日老祖宗要办消食宴,我求了老祖宗这两日就史大妹妹来,再把二姐姐宝姐姐和李家两个姐妹接回来,如今咱们府上又多了两个女孩儿,大家一处玩闹着,热热闹闹的过个节,好不好?”
见黛玉点头,宝玉又猴去贾母身上,央着她立即就接人回来。
“二哥哥,你都这么大了,在老太太那里还是一副猴儿样,羞也不羞?”惜春用手刮着小脸,羞着宝玉。
宝玉也不理,就只闹贾母,贾母最后只得应下,让人各府里去接人。
晚间,无声阁传回来慕容颜的消息,黛玉心中感叹。那么一个才华内敛端庄秀雅的女子,如今性子变得清冷了许多,手腕也变得刚烈狠辣。她回府后借助黛玉和娘舅家的资源,设计了一环套一环的计策。
买新了几个美人进府被汝阳王撞见宠幸,再是暗中扶持、设计陷害,挑拨继王妃和几个侧妃反目互掐,又通过娘舅府上揭发了先王妃留给她的嫁妆被吞一事,让继王妃彻底失宠,并丢了管家之权,庶妹更是被她算计的丑行毕露,还摔断了腿花了脸,最后她不仅夺回了她娘亲的嫁妆,更成了真正的受宠嫡女,在府中大权在握,当家理事,只待明年嫁入程府。看似风光,个中滋味只有她本人清楚,还好程家长子程禹君品行上佳,未来婆母也是她娘亲的旧交,未来的日子总还是有盼头的。
另一则消息,逍遥王世子夜青玄亲自向皇帝请婚求娶林家嫡女林黛玉。黛玉将手里的消息翻转了几个来回,眯起眼看着窗外出神。
“主子,你琢磨什么呢?”莫一进来,看见黛玉这副表情觉得大概又有人要倒霉了。
“没什么,逍遥王府似乎很有意思啊。”
“哦,呵呵。”莫一挠挠头,只要和自己没关系就行。
十一月十一,天气倒是极冷的,屋里燃着炭炉仍是冷的很,黛玉等人因都有内力护体倒还好,小青影就有些瑟缩,黛玉让人给她找了幼年时贾母给自己做的大红毛皮裘,给她严严实实的裹上了,又拿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金丝楠木手炉握好,才往贾母房中来。
黛玉带着青影是吃了早饭过来的,便坐在一旁喝茶,贾母出来后,宝玉宝琴和宋家姐妹跟着入座,宋家姐妹坐在贾母一侧,另一侧是宝玉和宝琴。
喝茶的功夫,黛玉多看了宋家姐妹两眼,姿容出色,姐妹各有千秋,看来贾母是要给宝玉相看的呢,宋大姑娘看起来沉稳些,小姑娘看起来也聪明伶俐,倒也不错。
午饭后,宝钗、迎春、史湘云和李家姐妹都陆续来了,贾母的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李纨和探春便请众人往大观园去。
到了芦雪庭,里面早已经用火盆暖了屋子,众人便都脱了披风,在贾母榻前一溜摆好的两桌前,大家序次坐下,边吃饭边围炉闲谈。
贾政那边冯紫英送来了四样东西,他看过之后,着人叫贾琏把这两件东西送到老太太这边去,贾琏趁着邢王二夫人都在,又把母珠和鲛绡帐两件东西一一试过。贾琏道:“他还有两件:一件是《汉宫春晓》围屏.一件是西洋自鸣***总要卖二万银子呢。”
王夫人听了道:“东西是好的,要是得了送进宫里,也是体面,但是现在哪里有那些个闲钱呢,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样?”贾母听了也道“你说的很是。”
“我瞧着都是不错的,尤其这鲛绡帐看着就很好,如果舅舅府上不想留下,不如便宜我了吧?”黛玉看着贾母道。
“玉儿要是喜欢,琏儿你就去前面给林丫头问问吧,看看价钱还能不能再让让。”贾琏听了拿了东西出去问。不多时,贾琏就回来说价钱还能让一千两,黛玉点点头,让他们把东西送到知秋苑。
“大姑娘可真是有闲钱的很啊。”王夫人的语气很酸,黛玉轻笑了一声没接话。
“难得林丫头喜欢,买下就是了,值什么的呢?她现在也是县主的身份,自然得有几样好东西的。”贾母轻斥王夫人,邢夫人在一旁心中不免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