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品貌越来越出挑的黛玉,贾母眼中闪过慈爱,心里也暗自惆怅,她是存有将黛玉许给宝玉的意思,一方面是她疼爱黛玉,觉得用了林家的银子对不住黛玉,若是黛玉加入贾家,不但自己能够照拂一二,那银子自然也就做了黛玉的嫁妆名正言顺的用了,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宝玉极是心仪黛玉;另方面,就门第出身和品行相貌,黛玉也都是极顶尖的,是完全压倒宝钗的,贾母暗自估量,以黛玉现在的身家,如果嫁入贾府掌管家事,贾家起码还能再鼎盛两代。
贾母自然不难做选择,可别不过宝玉的亲娘,她那二儿媳是个面慈心狠、狭隘短见的,只拧着属意宝钗,连番的举动只为打压黛玉、扶持宝钗,就是宫里的元春也被她鼓动的倾向于宝钗。
本来这些她虽为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可黛玉时好时坏的身子,也是真的让她有些举棋不定了。就这么的,三人的婚事就僵在了那里!
贾母远远看着一处走着的宝琴和宝玉,暗自叹了口气,她自然知道宝琴就是上京来准备出嫁的,可是自己表现出更中意宝琴的态度,给王夫人和薛姨妈醒醒神儿,就是她不选黛玉,那也轮不到宝钗。
在大观园玩乐了一日,第二天黛玉就又回去了知秋苑,泽清等人已经将院里的一应陈设装饰都做了调整,看上去喜意盈盈的,年味儿十足。铺子里也送来了定制的衣服首饰,黛玉三十套衣服首饰,全院每人内外衣饰二十套,除了紫鹃外没人劲装五套,侍女们再多五套首饰,侍卫们各有五块玉佩、金银玉发冠各一只;府中众人都新添被褥等床上之物一套。钱庄的掌柜派人送来了布袋装着的一万枚铜钱,还有各色花样大小的金银裸子各一千枚,良书签了收,也让伙计签了字,付了银票给他,转身让人抬了这些东西给泽礼去放置。
众人都井井有条的忙碌着,黛玉去了绣房,让泽清泽雅准备四张宽幅雪纺细纱和各色绣线。做了《寒梅报春图》,《岁寒三友》,《花开富贵》几幅绣品,让人拿去装裱了做屏风或者壁画,又铺纸研磨,画了几幅字画,让人拿去镶了卷轴,放置到厅堂中,在富贵喜气中增添些雅致。
下午的时候,年终的分红和赏银财务部也已经送了来,知秋苑服侍的人,职级是挂在总部行政部的,拿总部行政分红和赏银,院子里唯独紫鹃不属于铁卫,卖身契也还在贾母那边,她是不知道分红这个事的,但黛玉也另外给了她二十两赏银。
晚上的时候时候,贾母也遣人送来了一匣子散碎银子和铜钱,里面的小隔断里还放着估计三五十个新样式的金银裸子。紫鹃接过来递给泽礼放置,又取了一串铜钱赏了那婆子。
这些日子紫鹃虽然也比平时忙碌了一些,但却实在是院子里最清闲的一个,收拾好了房里的事情,便到各处走动,一面给贾府各放送年礼,一面抽空便拿着针线到各屋里做针线拉家常,顺便帮黛玉注意着府里的事。
没过几天,表面上平静热闹的日子就又被打破了。腊月二十,王家拜访贾府,并有意求亲。王夫人的嫂子,也就是王子腾的夫人,带着王仁和贾母提亲,对象竟然是黛玉,贾母以黛玉年纪小,身体弱为由婉拒。
似乎是明了贾母的心思,王子腾的夫人干脆就直言挑明了,“老太君,本来我也没这么着急给仁儿定亲,可这儿女大了就不中留了,自从上次来了贾府见着一面,仁儿就心心念念的记挂着林姑娘,催着我上门求娶,我看着林姑娘虽小,但是先定下来也是好的啊。”
贾母听了,当然不会同意,“舅太太的心意我理解,可这孩子和我那宝玉一样,算命的都批过,不宜过早谈论婚嫁。”
王太太用手帕掩着嘴笑道:“老太君,这话虽是这么说,如果两个孩子都有心,那也是和定了差不多的!这将礼全了,先定下来名分,也是我们对林姑娘的重视和尊重,当然也安了我仁儿的心。”
贾母一听这话,怒道:“什么叫两个孩子都有心,舅太太这做长辈的,可不能信口胡说,我没应下这婚事就污我玉儿清誉!”
王太太见贾母急了,也敛起了笑:“我定然不会说些没影的话,我们仁儿几天前收到了林姑娘送来的秀帕子呢,仁儿,拿给老太君瞧瞧。”
贾母一听,气的手都抖了,看了一眼鸳鸯接过来的帕子,心里也是一阵乱跳,吩咐道:“去找你林妹妹院子中的丫头来,那些帕子做比对,我的玉儿谁也不能污了半分儿!”
另一边,王夫人担忧道:“老太太,这帕子好像和林姑娘的,很像啊,宝丫头,你一向是个细心的,你过来瞧瞧,可是一样不是?”
宝钗听了,接过帕子,翻了几下:“我记得林妹妹的帕子每种花就只一个绣样,这条帕子上的梅花,和下雪那天妹妹参加诗社时拿的那条有些像的。不过,是不是同一条,我却是不能判定的,还是等丫头将帕子拿来了,再还林妹妹一个清白吧。”见贾母冷冷的瞥向她,宝钗忙敛下目光。
不多时,泽清带着闻琴闻筝,将两大摞绣帕拿出来,放到贾母面前,然后上前行礼,接过那条帕子随意扫了一眼,便抬头质问:“是谁说这是我家小姐的绣帕?”
王太太接道:“这是你家小姐让人给我仁儿的!”
泽清冷哼一声,不屑道:“不知道这位夫人有何证据?又是谁这位公子的?就随便找这么一条不知哪里来的次货,便想往我家小姐身上泼污水?真真是自取其辱!”
王太太听了也怒了:“放肆,你区区一个丫头奴才,竟敢这么没规矩,胡乱顶撞朝廷命妇,该当何罪?”
王夫人也跟着道:“放肆,你还有没有些规矩?!林姑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泽清也毫不客气,“就算是奴才,我的主子也只有我家小姐,谁敢算计我家小姐,我当然不依!”话落,泽清便转身给贾母行礼,
“老太太,这些人竟然如此有恃无恐构陷我家小姐清白,也不知是谁在背后撑腰,还请老太太您给我们小姐做主。老太太您请看这条帕子,虽然是上好的锦缎,绣工也算整齐,但请您再看我家小姐这两摞的帕子有何不同?
我不怕明说第一,我家小姐的帕子,无论什么颜色,全部都是冰丝锦做的,就连绣线用的也是七彩天蚕冰丝!”不等众人将惊掉的下巴合上,泽清又扔出一个炸弹,“第二,我家小姐的帕子,全都是用三种以上针法的双面绣技精绣而成的!第三,我家小姐的帕子上,都有隐绣的名字,只有在阳光下会显现!”这下不仅是下面的人吃惊,就连贾母也是吃惊不已的,从来没人注意到黛玉的用品竟是这么精贵,这拿出去还不值个千百两的呀?
“舅太太,你可看清楚、听明白了?!我那外孙女五代书香四代列侯出身,规矩礼仪容貌品行样样都极好,而你这么轻易的往她身上泼脏水,可是欺我那可怜的外孙女无依无靠?今天这事我是必不依!你们今天都在这里,我老婆子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没人能欺负我玉儿半分!”
王夫人等看贾母震怒,忙起身跪下,求贾母息怒。
王太太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回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上前给贾母道歉:“老太君,看来我们也是没弄清楚,才搞出这样的乌龙事来!没有调查清楚便贸然前来,让林姑娘受了委屈是我们不对。但您就看在我们是真心喜欢林姑娘,想求她心急的份上,担待我们一二罢。今天我和仁儿一起过来,就是为了表现我们的诚意,也不是我自夸,仁儿也算是仪表堂堂,家世也相当,您看在咱们两家多年世交的面上就允了罢。”
贾母听了也叹了一口气,“算了,我老婆子也不是个不明理的,但今天这事我还是那个说法,玉儿年纪尚小身子弱,婚事还不急定下来,再说也不好越过那么多哥哥姐姐们去的!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来,宝丫头比林丫头还大上两岁,模样人品也样样顶尖的,你这当舅妈的怎么到看不到她的好了?
我的玉儿你们就不要惦记了,我可是要多留几年的。好了,我也累了,让二太太陪着舅太太再坐坐吧,我这把老骨头就先不陪着你们聊了。”
然后贾母看向站在一旁的泽清,道:“泽清,亏了玉儿身边还有你们几个,我也就放心了!快把这些帕子拿回去吧,告诉玉儿,什么也不用担心,别伤了身子,晚些时候我就过去看她。”泽清和闻笛将这些帕子收了起来,跟在贾母的身后离开了,留下王夫人一席人暗咬银牙。
潇湘馆里,听着消息的黛玉,慢慢放下茶杯,微微眯起眼,脸上漾出笑容灿比夏花,慢声吐出一句:“不作不死!”
三天后,王家仗势欺人,谋人家产,强抢民女等十几条罪被揭发,朝廷下令王子腾除去现任职务,家产全部抄没,相关案犯全部收监,等候处置。不久王子腾病逝,王家势倒,虽然人没出事,但却是一无所有了。王仁到贾府来找王夫人,问当初借给贾府的五万两银子,王夫人从账上和私房里总共凑了一万两银子先还了他们,其他的只说改日再另想办法,王仁听了无法只得暂时拿了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