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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南征安南(六)

安吉入宫,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她与本哈未曾婚配,但是曾有婚约在身,虽然本哈曾言战后再谈,但安吉心中佩服本哈人品,早已将他放在心上。

安吉如今顾忌元为等王族中人安危,不得已答应云吉夫人请求,实是违心之举。此时安吉坐在宫室之中,想象未来将和安南百姓传说的恶魔一起生活,不由悲从心来,小声哭泣起来。

金旋一生尚未遇到不愿嫁给自己的女人,进屋之后见安吉正在抽泣,不似是结婚喜事,倒似将她卖入青楼的感觉。金旋心态平和,非但没有发怒,好奇心更是大起。

安吉想着心事,泪流满面,突然感到眼前有人走近,为她揭开盖头,温柔递上一条棉巾。她之才猛然一惊,思绪顿时飘回现实,接过棉巾,拭干眼泪,低下头来,再也不敢抬头。

金旋已经从元为处得知,安吉姐妹自小学习过汉语,因此不存在语言障碍。安吉此时不声不语,金旋亦不答话,坐在红木檀椅上喝着香茶,默默看着眼前这位美人。

此时正是秋风乍寒、万物萧瑟、黄叶飘零、红残翠减的深秋时节。安吉年纪约莫十七八岁,体态虽然娇小,但曲线婀娜凹凸有致,红帕束发,一张瓜子脸蛋,肌肤白腻,眉目清丽。因为刚才哭泣得甚为激动,此时气息尚未平静下来,浑身不时颤动一下,显得妩媚娇柔、惹人怜爱。

安吉因为容貌清丽,在安南时美名闻名全国,但是性格孤僻清高,颇有些冷美人的味道。不过往昔在安南身份尊贵,如今在长安却是亡国之民,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因此清高之气渐消,楚楚之色渐增。

安吉情绪渐复,看着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男子,身穿杏黄色的外袍,绝不像传说中凶神恶煞的模样。安吉不由有些怀疑,此人就是中国皇帝吗?但是深宫新房之中,绝对不会有别人进房。

看着安吉怯怯的眼神,金旋不由有些怜悯之心,亡国贵族的下场往往连平民也不如,如此娇弱女子身经如此变故,恐怕受惊不浅。

安吉望着金旋望向自己的眼睛深处,是那么恬然,那样平静,不安的情绪渐渐化为乌有,她不由比较起本哈和眼前的男子,才发现世上除了本哈之外,原来还有许多优秀男子。

安吉的心似是水做的,听到本哈战死消息之后,她的心碎了,眼泪流了无数,倒不是因为本哈是她的真挚爱人,而是因为她觉得本哈是她一生的依靠。安吉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爱过本哈,她只见过他一次,没有更深一步的交流。没有交流的男女发生感情,似乎有些天方夜潭。除了感情之外,她对本哈的感觉,就是终生的依托感和踏实的安全感。

安吉是个幸运的女子,她发觉眼前这位波澜不惊的男人,比本哈还要给人屹然不动的感觉。她的前方是一座巍峨的大山,似乎世上所有的人只配在山底仰望,安吉内心突然生起一种仰慕,因为这张俊朗面孔正面向着她,给予她春天般的微笑。

安吉的心动了,金旋很清楚女人的心,从安吉娇羞的面容里,金旋知道这个美人以前即使是座冰山,现在也已经开始融化。文章做到这里,并不是金旋的目的,金旋要的是她的心,不是她的人。

金旋走了,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我听说你很不情愿,因此我愿意在外面等你,等你让我进来,或者让我派人送你回去。”安吉愣住了,她从未想到这位传说中最为凶恶的人,能够如此人性化地对待自己。

安吉想过很多次新婚的场景,但是这种结局她却无法预料到,即便她从小博览群书,也没见过如此荒唐的故事。一个世上最尊贵的新郎,让新娘在洞房花烛夜之时,选择留下或者回去。

安吉走到门前往外探视,女近卫矫健的英姿浸于如水的月光里,院落里有位瘦弱但是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的视线,他的眼睛正注视着月亮,似乎正在观察月中嫦娥。

安吉欲言又止,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说“要走”,又忽然发觉舍不得这个男人,因为这是一个让人放心的男人,嫁给他,她的心灵自此不用漂泊。想说“要留”,作为一个少女,如此直接表白自己的心理,似乎有些难为情。

陷于两难之中的安吉不知如何应对,如今的她虽然驻足于门口,她的心里却似万马奔腾,她想过无数个借口,但是任何一个借口都让她欲言又止。

正在安吉不知所措之时,金旋猛地转过身来,透过门的缝隙,他清晰地看到半掩的门内,安吉娇弱的倩影立在那里。金旋走向门外,挥了挥手,女亲卫们迅速往外撤去,很快消融在茫茫夜色之中。

安吉回身要回床边,因为她觉得不知如何面对金旋。“要走么?”金旋满蕴磁性的声音传来,止住了安吉的脚步。安吉立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但是尊严告诉她,现在她已经不能不回答。

“嗯。”鬼使神差的安吉回答的却是这么一句,身为一名清高的美女,她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她的尊严。“我……”她迅速反映过来,又开始反悔,但反悔的话刚到嘴边,又不自觉咽了下去。

金旋心中暗觉好笑,他刚才忽然转身,因为他感觉到安吉正在看他。如果她坚决要离开,看到他转身的时候,她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打开房门,勇敢向他提出离开的要求。她返身往后,恰恰表明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他的影子,这是因为女人的矜持,心中发虚才做出的反应。

金旋这时沉默不语,他踱到安吉面前,说道:“好,你……”金旋料知安吉必然会出现惊惶的神色,因为她刚才因为矜持说出的话可以会让她后悔一生。

金旋想继续挑逗安吉,因为最近宫内的生活太过平静,但是安吉美丽的大眼睛里已经蕴含着泪光,紧接着眼泪掉了下来,再也不能停止。

安吉看不清眼前的路,因为泪光让她视线模糊,她非常后悔刚才所说的话,但是金旋既然已经说“好”,那么她再也无法说出要留下的话。她转身要走,她的心在转身的时候似乎冷到了极点,她觉得在自己转身的时候,似乎丢了一件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她的脚步变得异常沉重,她突然想起了姐姐的话,“嫁给皇帝,不仅仅是为了姐姐,而是为了大王和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