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
“谁说的?”问话的仍是柳儿,她比清漪还紧张。
“自然是……三少爷说的。”常喜见有机可趁,赶紧说道,“柳儿古娘,不如,那天你我结伴,在隐蔽处保护两位主子他们?”
柳儿回了头,咨询身边一直沉默的女人,“小姐……”
听柳儿那委屈兮兮的口气,清漪明白她的意思,那丫头大概是不想主子单飞了,抛下她一个人。
可是,古代的七夕,是女子能够堂而皇之出门的为数不多几个节日之一,对于女子来说,比端午要更为隆重和热闹,也是女子“自由恋爱”的最佳机会。
虽然,清漪对于和齐连琛两个单独出行,还是心怀忐忑的。不过,她不想剂夺了柳儿的这个自由活动的权利。
于是,她轻笑道,“那常喜,你们两个可不要跟丢了。”
“放心吧,三少夫人!”
在柳儿的白眼下,常喜美滋滋地连亲几口自己的黑拳头,乐得忘乎所以。
竹儿确实是有喜了。
而且,才查出来而已,已经害喜地厉害。
在祁家晚上的那顿小聚餐上,就见坐于偏桌的竹儿吃点吐点,除了三夫人、清漪和男人们还能端坐如常外,其他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的女人们,或嫉妒、或艳羡,听着竹儿那夸张的泛酸声,都快坐不住了。
最后,大少夫人率先没忍住,“啪”地一声将筷子一掉,“这么恶心,还让不让人吃饭了!”顿时,成了全场焦点。
清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其实,坐在这里,最没有资格发火的,便是她了。作为正妻,成亲多年,一无所成,如今被丈夫的偏房抢了先,如果她贤惠,便该忍着,并且像竹儿身边的三夫人那样,嘘寒问暖地关切着。
如今,大少夫人这样一弄,大公子母子必定更加讨厌她,各房里的日子,冷暖自知,她这么做,还不是让自己以后的生活难过?
果然,大公子见状,直接守着众人的面就吼了她一句,“如果你不想吃,没人拦着你,你可以站在一边,帮着伺候爹、大娘他们吃饭!”
大少夫人被吼得一怔,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众人也都诧异地看着大公子。谁都想不到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大公子,原来发起火来,也可以这么恐怖。
而大公子本人则自己转了轮椅,转到了偏桌那边,挤到了自己的亲娘和竹儿中间,柔声道,“东西不合胃口么?喝点清淡点的稀粥吧。”
正妻和小妾之间,待遇之差天壤之别,大少夫人越发委屈,却无哭诉之人,竟默默流泪地看向了齐老爷。
瞧着她这眼神,清漪当真心里一个咯噔:这女人不要命了!竟然做出这种眼神暗示来。
好在齐老爷是稳坐泰山,对于子媳间的争执,他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垂眸吃饭,偶尔会抬头跟丫鬟们说一声,“去给二夫人再添一碗乌鸡燕窝汤,她那时怀连城的时候,就特爱喝这个。”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丈夫,如果不是因为对齐老爷的内幕多少有些了解,还真被他的柔情政策唬住了,竟然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曾经自己的一个妾室怀孕时爱吃什么东西!
会把握人心的人,总能够记住最紧要的细节,而在关键时刻攻人心房。
眼见着一场家宴,好像变成一场丈夫施恩宴,二公子也不甘示弱,抬头对着丫鬟道,“也给菲姨太添一碗,那次小产之后,她的身子一直不大好。”
这下,二少夫人的脸绿了,表情和委屈的大少夫人有的一拼。
这是什么世道,小妾当道么?
清漪抬了头,左瞅瞅大少夫人的无声落泪,右瞅瞅二少夫人的死咬象牙筷,决定装失聪,埋头吃饭,谁知道,她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起面前玫魂油鸡菜里的鸡脖子,却发现有两双筷子同时抢她一步伸进菜盘,而且不约而同地夹住那盘中所剩的最后一只鸡腿。
她眨眨眼,看着那两双筷子很默契地共同夹着鸡腿,往她的碗里送来。
刷地一下,清漪的脸彻底红透,她盯着碗里的那只鸡腿,恨不能立刻埋沙遁地。
当正桌上的大、二两个少夫人被丈夫鄙视的时候,偏偏她却有两个公子同时给她夹菜……,不用抬头,她就可以想象得到,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将会对她投来怎样恶毒的眼光。
而如果给她夹菜的只是自己的丈夫,倒也无可厚非,可是……
“谢谢你啊,四弟。”打圆场的,是她右边的祁连琛,“我知道四弟是想要孝敬爹的,可是我力气大,你没抢过我,硬被我牵着递到了小旭的碗里,对不对?”
这是给四公子刚刚的不和伦理的举动铺了个台阶,可清漪觉得,不是她自作多情,刚刚四公子确实是看见她要去夹起鸡脖子,才抢先夹鸡腿的给她的。
如果是别人,自然会理解祁连琛那番话的用意,可是,四公子的心智是个孩子,他……
就在清漪暗暗担心的时候,想不到四公子竟然笑呵呵地夹起一个鸡翅膀,遥遥地递到齐老爷的碗里,很是童声童气地说道,“爹,吃菜,三哥好坏,抢连堂的鸡腿!”
齐老爷呵呵地慈爱地笑了,“连堂孝顺,你三哥他娶了妻,心里眼里就没爹娘了,还是我们连堂最贴心。”说句话明着是说祁连琛,其实,连带着之前大公子和二公子也一并说教,。
齐连堂得了夸奖,也跟着呵呵呵地笑,一时间,祁连琛成了有了老婆忘,娘的不孝子,而齐连堂则成了府里最孝顺的人。
满桌父慈子孝,再没人去看向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一眼。
或许别人相信了祁连琛的说辞,误以为刚刚的夹鸡腿事件,是他强迫了四公子孝敬错人,可是,只有清漪知道,这事蹊跷!
她不由悄悄地看向四公子的灿烂笑脸,纯真、无害,但毫无疑问地,他是理解了祁连琛的引导,才做出孝敬齐老爷的举动,难道……他……
“小旭,怎么为夫给你夹的菜,你不喜欢?”
身边男人略带不悦的声音,拉回了她的视线和遐思,她对着祁连琛笑笑,“怎会,妾身是太过感动,相公,你也多吃些。”说着,礼尚往来地,她很矫情地夹起一个鸡爪子,放进他的碗里。
齐老爷和大夫人见了,相视一笑。
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皆脸色不佳,只不过二少夫人掩饰地好,小脸埋在饭碗里,别人看不真切,而大少夫人则狠狠咬着牙,甚至都能听见磨牙的声音。
二公子是事不关己,谁都不理。
四公子则埋头吃饭,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可是他垂下的眼眸却幽深一片。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之前退于偏桌上的大公子,一直默默无声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是夜,还是祁连黎的那处杏园里,最隐蔽的厢房里,微弱的烛光增添几分暧昧的意味,丫鬟阿霞因接到了大公子的暗示,所以准时到了这里。
每一次她到的时候,大公子都已经先在那里,就如同以往一样,她一推门进去,就像是美女蛇似地扭了过去,缠住了男人的颈项,“大公子,这么久没有找奴婢,奴婢还以为你把奴婢忘了呢。”
大公子齐连宣冷哼了声,而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的双腿之上,不由分说地解开女人的衣带。
阿霞也略显急切地配合着,并主动地坐上了他的身体,虽然每次和这个残废只能用同一种姿势,但是聊胜于无,很快地厢房里响起了男女的呻吟……
事毕,阿霞拿出备好的丝帕清理着下身,而齐连宣则一边系上衣带,一边头也不抬道,“最近,老四可有喝药?”
因为他低着头,故而没有看见阿霞闻言后那短暂地一震。
“……当然有喝了,每次都是奴婢看着他喝完,才离开的。”阿霞低着头,看似擦拭着双腿之间,实际则是掩饰躲闪的眼神。
齐连宣大概是因为对于这种女人并不乐见,所以,只是问话,并不看向她的脸,他转了轮椅向窗边移去,“那么,药量你可有拿捏地准?”
“大公子放心吧,奴婢不会让药量有问题的。”阿霞站在齐连宣的身后,脸上明显带着心虚。
“嗯……连宣食指轻点轮椅扶手,半响方道,“从明天开始,每天再增加三分之一的药量。”
增加药量?
……是。”阿霞没有任何异议,只不过,她脸上却闪过一丝近乎无奈的神情。
齐连宣始终背对着她,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蹙着眉,一脸凝重,或许觉得实在没有别的安排了,方道,“行,你回去吧,别让老四和五娘发现。”
“是。”阿霞退下了,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像是决定,什么似地,回了头道,“大公子’你何时才能纳了霞儿?”
齐连宣终于回头了,冷冷地看着她,“这个问题,你每次来都要问一遍么?竹儿有了身孕,爹和娘亲应该都不会赞成我现在再纳妾,你且先出去吧,我会安排。——对了,过几日便是七夕,这里有个簪子,算是给你的礼物吧。”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只银质珠簪来,递了过去,人却不再看她一眼,而是将视线转向窗外。
阿霞接过珠簪,深深地看了齐连宣一眼,带着几分埋怨,还有几分绝然,而后,退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着,走到荷塘边的时候,慢了下来,看着面前的一汪黑潭,忽而咬了下唇,毫不犹豫地将珠簪给丢了进去。
“噗通——”
一声脆响,珠簪沉没,深不见底。
七夕
这确实是女子一年来最为隆重的日子。
比端午那日还要盛装自不必多说,最主要的,这是年轻女子的大节日。
不像是端午一样举家同游,这日,女子们一般都选在百时之后出门,或是在闹市里吃些小吃,直到戌时三刻之后,方会回家,也就是可以在外面疯玩三四个小时。
这天,齐连琛是下午未时回府,而且,带了一件衣服给莫梓旭换上。
那是一身柳绿色的衣裙,裙摆是流苏设计,相较往日她穿得那些贵妇装,这一件颇有几分未嫁女子的风格。
她本来犹豫,可是齐连琛威胁说,“如果你不换上,为夫不介意亲自为你更衣。”
这句话毕竟有威慑力,清漪屈服了。
她拿着衣服退回卧房里更换,柳儿见了自然是跟着进去伺候,不想,那柳儿一看清那被展开了的衣裙,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察觉异样,清漪不由狐疑,“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她心知是这衣裙有问题,显然是跟着自己这个身体的过往有关。
柳儿好容易挤出一抹笑,苦笑。
“没什么,奴婢只是觉得这衣裙好看,小姐在嫁给三公子前,也有一件跟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而且,是你最喜欢的。”
“是吗。”清漪对着铜镜看了看,却没有任何印象,“是不是因为嫁人了,所以这件衣服便留在了王府,没带过来?”
柳儿为难地酸涩说道,“小姐莫要问,,都是过去的事了,反正,你也已经记不起来。”
柳儿的表情实在是古怪,一件衣服,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来由不成,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清漪蹙眉道,“该不是……这样款式的衣裙,那个……那个传说中的齐连黎,也送过这么一件给我吧。”
柳儿垂下了头,“小姐聪慧。那件衣裙,因为小姐反抗不愿嫁入齐家,而被世子和王妃作为惩罚,亲自给烧掉了。”
“这样啊。”
烧掉就烧掉了,一件衣裙她是没有什么感觉,只不过,今天在这个日子,祁连琛送了她一件如此相似的衣裙,真的只是巧合么?
换上了这件衣裙,莫梓旭在镜中照了照,不管是齐连黎还是齐连琛的眼光,都相当不错,她的气质和肤色,在这身衣服的衬托下,更显得有几分脱俗的味道,优雅地像个精灵。
当她准备撩开卧室的帘子时,柳儿突然在身后叫了声,“小姐。”
清漪不解回头,“怎么,有哪里不妥么?”
柳儿咬了咬下唇,似是犹豫该不该说,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坦白。
“小姐,其实,你和黎少爷,就是在去年的七夕节上,相识的。”
“是吗。”这般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