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寒看看他的背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开口叫了他的名字，“楚小白。”
“嗯？”楚小楼停下转身看他。
“。。晚安。。”
“。晚安，早点睡，明天起来多喝点水，不然容易头晕。”
“。。”
夜黑的深沉宁静，一个人的客厅里空气开始变得浓稠凝固，悠悠的一声叹息传来，似乎已经在五脏六腑拐了九曲十八弯，吐出时已经没有了力气。
“就不能说点别的吗。。”沉寂中，一声无奈的抱怨传来。
第二天早上易天寒起来时已经将近中午，桌子上没见到楚小楼留下的饭，手机里也没有留言，看样子人似乎是很早就走了。
有些迷糊的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待，脑袋里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在想很多很多东西，直到手机响了才被吓的一激灵。
接起来，是秦渊大呼小叫的声音：“易天寒你纵欲过度要死了是不是？爷爷我给你上上下下安排工作室的事你连个面都不露？”
“。。”易天寒被他吵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我马上到。”说着不再理会那边抓狂的人直接扔掉手机往浴室走去，一边走一边生气，楚小楼，你有本事，一个消息一个电话都没有，我要是真的醉死在家里一定变成鬼缠着你！我******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你，为什么是你。。
“我当然知道是你。”楚小楼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师兄从来不管什么夜班的事，不可能那么晚找我去替夜班。而且能让他那么晚蹦蹦跳跳跑去约会的，也就你了。”
舒墨把装满了沙拉的大碗放在他面前：“我是怕你今天见他尴尬，他喝多了不可能就老老实实睡觉什么都没干吧？”
“。。”楚小楼直接被他气乐了，“想什么呢，他也没全醉，就是有点多，能干什么。”
“尝尝这个，我加了点芝士粉。”见舒墨有点气呼呼地样子，楚小楼把跟前的土豆泥盛了一点放到他盘子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不是专门做饭表示敬意么，还耷拉个脸，唉。”
“小朋友，外面坏人很多的知不知道？”舒墨故意绷着一张脸，尝了一口土豆泥，“嗯，还不错。”
楚小楼笑着摇头：“其实我也弄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他自己明白吗？”舒墨提到易天寒就来气，“我问沈晨了，易天寒就冲你这张脸来的，他要是慢慢的真有真心，那我绝对不拦着，要是就是好色，小爷就把他剁了做成土豆泥。”
“。。”楚小楼差点被嘴里一口菜噎到，伸伸脖子好不容易咽下去，直拍胸口，“。不至于吧？要说冲长相，你更可能。”
“那倒是。”舒墨撇撇嘴，“我这么帅。”
楚小楼哭笑不得的闭嘴吃饭，舒墨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说真的，你对他什么感觉。”
“。。”楚小楼抿了一下嘴，“不讨厌吧。只能说相处起来不累。”
舒墨看看他，眼里流露出几分无奈，沉吟了一会说：“你在我这待两天，谁也看不见谁没准你们俩都能弄清楚怎么想的。”见楚小楼没说话，又踢了他一下，“听见没有？”
“我告诉他明天早上就回去的。”楚小楼挠挠耳朵，“毕竟现在我算他的医生，拿着工资呢。”
“那点钱我给他都行，总之你先给我和他分开几天，天天在一块，没事都闹出事了。”舒墨瞪眼，“这两天你就踏实的在我这写你的稿子，我工作也不多。”
两个人认识很久了，楚小楼了解这个人，知道反抗也没用，而且舒墨的做法确实也没什么错，只好点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又补了一句：“不过要是我做饭的话，碗你洗。”
舒墨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不用，我叫姓沈的过来洗。”
“啊欠！”沈晨捧着杯子打喷嚏，秦渊咻的从旁边露个脑袋出来：“长命百岁。”
“一边蹲着去。”沈晨白了他一眼，拿纸巾擦鼻涕，昨晚陪着舒墨吃宵夜聊天睡的晚了，偏偏一晚上脑子里都是那个人又失眠，第二天一早成功的生病感冒，打了一早上喷嚏。
“哎呀，我说你们两个都吃错药了？”秦渊转身靠在桌子上，“一个脸黑的像阎王，一个脾气大的像土匪，就会欺负我这个可爱善良的人。”
“你们两个要是很闲的话就赶紧给我离开这，别烦我。”易天寒皱着眉抬起头，新工作其实进行的还算顺利，但他就是烦的想骂人。
“你要是会老老实实工作我才不愿意在这浪费时间呢，”秦渊毫不在乎他的态度，“你设计的可是我以后要工作开展会的地方。”
沈晨吸吸鼻子：“他烦着呢，你就别气他了。”
易天寒皱皱眉又低下头去看设计图，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用手里的笔戳按键：“三点之前把刚接下的生态湾设计的基本资料给我。”
砰，挂电话的声音，啪嗒，笔滚掉到地上的声音，咚，易天寒捶桌子的声音。
“。。”旁边两个人对视一眼，沈晨使个眼色，秦渊撇撇嘴去一边到了杯咖啡放到易天寒手边：“我说，你到底在烦什么？我们可没见过你这样。”
沈晨叹了口气：“为情所困呗，他还能怎么了。”
易天寒拧巴着眉毛仰靠在椅子里没说话，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扶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秦渊伸着脖子看看他：“看上了就追啊，你什么时候这么纠结了？”
易天寒慢慢睁开眼睛，转转眼珠看了他一眼，坐起来继续看图纸，秦渊眼睛越瞪越大，看看沈晨又扭头回来看看易天寒：“靠，都两个星期了，你不会一点成果都没有吧？”
“。。”易天寒就觉得脑袋里嗡嗡乱响，好半天才嘟哝一句，“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沈晨在一边摇头：“楚儿根本不是那种就长一张脸不长脑子的绣花枕头，你这回自己栽了，怪谁呢？下定决心就追，下不定趁早说拜拜，还能全身而退。”
“还全身而退？现在就失魂落魄了，”秦渊伸手又把咖啡端起来自己喝，“可怜我的工作室了，唉，”说完见易天寒瞪他立刻举起手，“你倒是说说你在烦什么？你家小宝贝跟人家跑了？”
“问他。”易天寒瞟了一眼沈晨，继续盯着图纸皱眉头。
秦渊看沈晨，沈晨无辜加无奈的耸耸肩：“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因为你和楚儿的事，小墨也不高兴了，我的信息一条都没回。”
“他们认识？”
沈晨点头：“何止认识。”
沈晨初见舒墨，是在楚小楼考上研究生那年的师门聚会上，两个人一起从饭店走出来，舒墨就在门口等他，阳光下抱着手臂靠在车上的男生美好的让沈晨心疼了一下，后来因为楚小楼的原因两个人慢慢认识，沈晨就经常找各种借口接近舒墨，直到有一天楚小楼直接问了出来。
“师兄，你不会是喜欢小墨吧？”
那时两个人已经认识一年多了，沈晨愣了一会，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楚小楼也没说话，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之后再一起吃饭或者出行舒墨也没有对他疏远，甚至两个人还多了很多独处的机会。
之后一切就这样慢慢进行着，沈晨不知是过于谨慎还是太过在乎，一直也没有直接对舒墨表白过，舒墨又骄傲又自恋也没有任何主动说破的迹象，于是两个人很狗血的进入了一个打死不说一个假装不知道的境况。
在认识楚小楼之前易天寒常常因为这件事嘲笑沈晨，谁料想世事无常山水轮流转，今天就转到了他头上。
“算了吧，沈少爷的情况比你好多了，”秦渊的嘴一刻也不闲着，“人家那是隔着一层纸，噗，一捅就破，您老人家这是隔着万水千山，就算都是情，您低的下您那高贵的头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
“哼，小爷饿了，吃饭去，拜拜。”秦渊一抬下巴转身迈着猫步就走了，易天寒眼睛冒火盯着他的后背，沈晨继续看手机，想了想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
“小墨，晚上有空吗？”
“不忙，想和你吃个饭。”
“那我去你那？”
“好，我洗碗。”
“还想吃什么，我路上买过去。想不想喝什么酒，我去酒吧拿。”
“那拿你最喜欢的好不好？”
“嗯，我这就过去，等我。”
说完挂了电话起身对易天寒道：“我去小墨那了，你自己忙吧。”
“他也在那？”
“。。”沈晨转身做投降状，“这可不是我告诉你的。走了，拜拜。”
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刚刚还热闹的办公室又剩下易天寒一个人，收回目光，又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仍旧没有消息。
几乎一整天楚小楼都没有联系他，即使是做为医生的单纯的交代都没有。
皱皱眉扔下手机，想起秦渊那句话：你们两个隔着万水千山，即使都是情，你低的下头吗？
。。妈的，我从没追过别人，上哪知道怎么才叫低头。。
。。
时间在易天寒的诅咒中一点点过去，第二天楚小楼却没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易天寒故意在工作室工作到很晚，留了足够的时间给那个人回家，可车开到楼下时并没有看到期望中亮起的灯光，易天寒开始慌了。
一点一点回想喝酒那晚自己是不是做过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是不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想要找到他突然间就疏远自己的原因，可他找不到，或者说他心慌到无从下手。
如果，这个人就这样成为自己生活里的过去式会怎么样？易天寒想象不出怎么样把楚小楼只当作自己的医生来看，何况随行医生这个工作本身就是为了接近他才存在的。。
而自己当初是为什么要接近他，只因为喜欢他的长相吗？似乎。。不是。。第一眼看到楚小楼的情景他一直也没什么印象，他记忆里最清晰的是楚小楼帮他治疗扭伤的脚腕时认真的模样，触碰他时手指的柔软，询问他感受时平和温暖的语气，还有被他轻轻刮了鼻尖后因惊讶而瞪大的眼睛，像小猫一样。
他喜欢的，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安静，踏实，温柔。
失望的上楼，又不甘心的推开楚小楼的房间门，打开灯看了看，没有一丝回来过的痕迹。
洗过澡颓丧的躺在床上，易天寒瞪着眼睛看天花板，深夜很安静，因此小区里晚归的汽车的声音爬进七楼的窗口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有些烦躁的翻个身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楚小白。。”
再睁开眼睛时原本认为自己会失眠的人发现已经天光大亮，明明一夜无梦却一点睡醒后的轻松感都没有，反而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响，翻个身，意识完全清晰后传出的第一个信号是三个字：楚小白.
摸到手机，时间显示十点三十分，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消息，微信朋友圈没有那个人的更新，又点开微博，发现半个小时前楚小楼发了一条状态：下个月连载结束，陪伴了大家将近一年的故事会有一个让你们满意的结局，也谢谢你们的喜爱和包容。配图是一张笔记本电脑的照片，上面是正在编辑的文字。
易天寒腾的坐起来把一旁的枕头甩到地上，骂了一句脏话，咬牙切齿的给楚小楼打电话。
嘟。。嘟。。嘟。。
电话响的第一声开始，易天寒的怒火就慢慢减弱，心跳却越来越快，然后到楚小楼那一声轻轻的“喂”响起，心跳咔的停了，下一秒开始四处乱蹦，像挣扎着不要从窝里掉下去的雏燕。
“喂？”
“呵，一个夜班连续上了两天，楚小白，你本事够大的。”呼出一口气干脆又躺下，却是说不出什么软话。
“我在朋友这，有个稿子要赶。”
“什么稿子不能在自己家赶？”
“自己家？”听声音似乎带了几分笑意。
“少废话，你回不回来？”
“你是专门打电话来和我吵架的？”语调仍旧平和，却是已经带了几分冷意，似乎不高兴了。
“。。总之今天晚上我从工作室回来的时候要看见你，不然你自己看着办。”
没等回答电话已经断了，楚小楼看看手里的手机，伸手把刚刚关上的电脑又打开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舒墨在拍摄现场接到楚小楼的电话。
“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不回来我就自己订外卖了。”
“你没走啊？”
“没，懒得走。”
“行那我回去吃，你看看那个什么还有吗，我买点回去。”
“没了。”
“好。”
舒墨挂了电话顺手把手机递给站在一旁给他拿着水的沈晨，沈晨抬抬眉毛：“那个什么？”
“冰糖，他喝茶加糖。”
“。。”
对于楚小楼和舒墨的默契沈晨早就领教过，比如——
“我周末要和那谁去那哪儿。”
“哦，给我买点那个什么回来。”
“还是在那买？”
“嗯。”
“好。”
然后两个又经常非常默契的不默契，沈晨曾经见到他们两个争论一个话题十分钟后来发现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以至于到现在沈晨完全不会因为楚小楼而吃醋，因为这两人根本就已经熟到不可能谈恋爱的地步了，舒墨自己都说，我们两个完全可以也一定会一辈子在一起，但绝对不会是恋人，因为早就没新鲜感了。。
“楚儿不是说今天回去吗？”沈晨把杯子盖子打开递给舒墨，“喝点水。”
舒墨接过杯子：“他不回去正好。”
沈晨无奈：“天寒就是嘴硬脸皮薄，他人不坏。”
舒墨撇了他一眼：“喜欢不说，打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旗号把人硬摁在身边，当谁脾气好呢？”
沈晨伸手捏他脖子：“好了，歇会就回去吧，不是想回去吃饭吗。”
舒墨嗯了一声，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你在这陪我一天，工作呢？”
沈晨晃晃手里的手机：“打电话安排就行。”
舒墨歪着嘴角一笑转身往外走：“不忙就开车送我回去，还给我们洗碗去。”
沈晨轻轻一笑，一脸宠溺的摇摇头，弯腰提起舒墨的包跟着往外走，想了想还是给易天寒发了个消息。
而等易天寒看到消息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或许是因为通了电话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让他安心了一些，静下来工作就忘了时间，而沈晨的消息让他彻底不高兴了。
沈晨告诉他楚小楼原就打算今天回去，却又改了主意，信息里没说原因，但易天寒知道是因为自己那通电话。
至此易天寒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默认楚小楼会乖乖的听话自己回来，可自己的判断用到楚小楼那似乎从来就没对过。
夜晚的路不算堵，易天寒的愤怒带出的气场似乎让其他车都自动远离，黑着一张脸从车上下来甩上车门的时候吓得一个正要进门的女孩一哆嗦唰的就跑了进去。
“给我下楼。”电话一通，不等楚小楼那一个喂字说完就气冲冲的扔出一句。
“。。等着。”
“他来了？”舒墨坐在沙发上仰着脸看他。
“嗯。”楚小楼微微皱眉，“我下去看看。”
“外套穿上，”舒墨随手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的衣服甩给他，“算他是个男人，还真知道自己来了。”
楚小楼套上衣服，叹了口气有些郁闷的往外走，易天寒的态度确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有些气闷，此刻竟然还有那么一些.紧张。
磨磨蹭蹭的出了楼门，却并没有看到易天寒，他的车就停在很明显的位置，左右看看，仍旧没见人，刚从兜里掏出手机却突然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