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弘应天和穆识子下棋的时候,其心思已经不在棋上了。他有话要说,却难以启齿,不说又难受,心里掂量着措辞的分量,寻找着恰如其分的话头。
穆识子见他总是举棋不定,问:“应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弘应天苦笑,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学堂的事不行了?”穆识子问。
弘应天接过话茬:“我们和官兵比起来有如螳臂当车,只好一忍再忍。”
穆识子一棋落下。
弘应天瞄了穆识子一眼,吐出想说的话:“据说……游克文喜好古物。”
“下棋,不提他。”
“我倒以为,不如暂且避其锋芒,投其所好……”
穆识子低头看棋局:“怎么讲?”
弘应天说:“他喜好古器,但不甚了解,假如帮助他鉴别古器真伪、论道、估价,或许能对了他的脾气,人嘛,总是讲交情的。”
“他?有什么古器?”
“他现在没有,不见得一直没有。靖镇是出东西的地方,备不准谁家有,就献出去,我们也可以推荐嘛。”
“应天,这主意臭,想都别想!”穆识子摆摆手。
“有些时候,变通还是要有的。”弘应天瞄了他一眼,轻声道。
穆识子紧锁眉头:“前提是,变通对象是谁。游克文,暴戾之徒,我们与他没交情。”
弘应天把握着主题,拿捏着话的分量:“识子,我说句话可能不中听,你这就叫迂远而阔于事情,自己倒是保住了清白名声,可那些娃们可就没学上了。生在这样沧海横流的末世,正与反,是与非都是含混不清的。我们何苦去认死理?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嘛,对错相依嘛。”
穆识子抬起头,愕然道:“应天,这后面的话能从你嘴里讲出来?”
“我只是说说而已……好好,换个话题,先不提学堂的事了。”弘应天知道碰到钉子了。
“干吗不提?大不了学堂不建了,我就在家办私塾!”
“这点地方?容得下几个人?再说,你甘愿清苦一生?”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何必刻意求苦?你又何必……”
穆识子手中的棋子啪啦一声掉在棋盘上,滚落在地,却没有捡起的意思。
弘应天见状,闭上嘴。
穆识子绷着脸,沉默了一会,低头看棋盘:“该你走了吧?”
弘应天抓起一把棋子,觉得穆识子话里有话。
游克文在兵部聚精会神地翻看着一份旧报纸,好像身边空无一人。林工才手里拿着小本子站在一边,见游克文不说话,便不敢吭声。
一阵有力的马靴声临近,冯营长跨进来:“司令叫我?”
游克文眼睛没离开报纸:“冯营长,你把演习的地界换了?”
“那个墓开着口子,误事,晦气!换个地方岂不更好?再说,那地里有种子,任士兵踩踏,怪糟践的,我就做主,换了地方。”
游克文白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将报纸扔到一边,看着林工才:“军饷收齐了没有?”
林工才忙说:“快了,快了。”
游克文没了好脸色:“少交的立即补上,拖延的打,抗交的枪毙!你们警察所白吃粮食不行,去,备齐两百把锄头、铲,挖土用。”
冯营长插话:“嗯?用不了那么多工具,现在挖战壕的家伙够用了。”
游克文转过身,打量着冯营长说:“你最近怎么总跟我别着?”
冯营长语塞。
赵二毛子探进脑袋:“司令,那小子来了。”
“哪个?”
“石多哥。”
“请!”游克文下意识正了正衣领。
林工才和冯营长面面相觑。
游克文对林工才说:“去准备吧。贴布告,部队要大演习,所有土地一概征用。”
林工才点着头赶紧离去。
石多哥走进来,与冯营长相互盯视。
游克文问:“怎么,你俩认识?”
“切。”冯营长朝外走,“我认得他?”
游克文叫住他:“冯营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小子叫石多哥,他有三个哥,所以叫多哥。多哥,冯营长叫冯野,野人的野,记住了?冯营长,他是我朋友,你要多关照。”
“新兵?”冯营长返回两步,上下打量石多哥,“哦?行不行呀你?”说着伸手过去。
“行不行看你。”石多哥瞪着他,挽起袖子,准备原地角力。
游克文笑了:“怎么,你俩要比画比画?冯野,你可得让着多哥呀。”
石多哥抓住冯营长的手,感到抓住了一块铁,顿时慌了神,被冯营长轻轻一推,脚跟离地朝后倒去,幸好游克文抬手一挡,才没栽下去。他腾地火了:“老子还没准备停当!”迅速解衣扣,扔掉小褂子,一拳朝冯野面门砸去。冯野闪身,抬起左手,顺势在石多哥头上胡噜了一把。石多哥转了一圈,呼地再次扑过去,被冯野轻松地掀翻在地。石多哥涨红了脸,一把抄起凳子,却发现凳子定在半空。
“行了。”游克文抓住悬在半空的凳子腿。
石多哥喝道:“起开!”
游克文笑道:“我说行了。”
石老蔫探头进来,一眼看到这场面,差点吓晕过去:“多哥!你……”
石多哥松开手,游克文把凳子放下:“你就是石老蔫?”
“多哥?你干啥呢你?”石老蔫简直不敢信自己的眼睛。
游克文说:“玩呢,您请坐。”
冯营长看了看石多哥,笑笑,转身离开。
石多哥捡起衣服穿上。
石老蔫捂着肚子回身对赵二毛子说:“我想去解个手……”
游克文说:“快带老蔫去。”
赵二毛子拉着石老蔫朝外走:“快,你可不能拉这儿啊!”
游克文对石多哥说:“你现在不是冯营长的对手,他徒手抓过狼,一人曾经拧断了四个马匪的脖子,你行吗?不急,慢慢来,有时间,坐。”
石多哥顺手拾起地上的报纸:“你还看这个?”
游克文说:“我为啥不能看?报纸虽然是过期的,但我能知道许多事儿。”
“我能拿走看吗?”
“看得懂吗?”
石多哥展开报纸,读着头版:“逆贼游克文匪部攻占我省靖镇,杀人越货,全省民众共讨之。靖镇乃周至秦贵族墓地,范围分布……”他放下报纸,瞄了一眼游克文。
游克文一笑:“能读出来,不错了。我像你这么大时还大字不识呢。”
“你小时候不上学堂?”
“我想上,没钱上。后来带兵打仗,抓了一个教书先生,他教会我识字的。”
“后来呢?”
“后来我把他杀了。”
石多哥惊恐地看着他:“你……杀教书先生?”
“他从骨子里瞧不起我,所以我一见教书的就想开枪。”
石多哥手中的报纸在颤抖。
游克文喊:“赵二毛子!”
赵二毛子拎着棍子狼狗般窜进来。
“把棍子扔了。去,到酒馆搞几个好菜来。”游克文吩咐道。
赵二毛子瞪了石多哥一眼,败兴退出。
游克文从条案上拎起一坛酒走过来:“把茶倒掉。”
石多哥将茶碗里的茶水泼在地上。
游克文刷刷倒上酒:“陪我喝点。”
“我?我不喝酒。”
“哪有爷们不喝酒的?我像你这么大时,能喝半斤了。”游克文抓起茶碗,“不敢?”
石多哥迟疑片刻,抓起酒碗一仰头喝下一半,顿时憋红了脸,强忍着没出声。
“好样的。”游克文撸开袖子,露出枪伤的疤痕,“记得吗?”
“记得,你自己抠出了子弹……”
“你给我包扎了伤口,这事,我可一直记得清清楚楚!说说你吧?”游克文来了兴致。
“我?”
“你打算以后干什么?”
“跟我爹刻石碑。”
“你爹要是死了呢?”
“我一个人刻石碑。”
“你不是喜欢枪吗?”
“但枪会杀人。”
游克文摇头道:“这,可不像你小子说的话。告诉我,想当兵吗?”
石多哥眼睛一亮:“当兵?”
游克文道:“然后当班长、排长、连长,最后当军长。”
“军长?”
“军长管师长,师长管旅长、旅下是团,团下是营……将来队伍建立火炮营,更换新武器,需要你这样的人去指挥。”
“但你没有炮哇。”
“靖镇有的是,所以我要占领这块地。”
“嘿?我们这儿哪有炮?”
“当然有……”游克文正要说,传来赵二毛子的声音,“石老蔫到。”
石老蔫站在门口,不敢前进一步。
游克文说:“进来嘛,坐。”
石老蔫连忙鞠躬:“长官,我这儿子好惹事。”
“那要看惹什么事。”
“这小子愣头青,没大没小的。”
“没那么严重,坐。”
石老蔫手足无措:“不敢。”
“石老蔫,别客气,我和石多哥是老朋友了。”
“啊?”石老蔫惊住了。
“请你来,首先是还上一坛酒,再叙叙旧。”游克文打量着他,“老蔫身体挺结实嘛!”
“干活的粗人。”石老蔫的屁股坐在凳子角上。
游克文和蔼地问:“除了刻石碑,还忙些什么呀?”
石老蔫答:“哦,我家在东城墙外有一块杂树林,我寻思种些果子,额外能打点酱油啥的。可看见告示,说是要征……”
“那是冯营长他们的演习用地……好,我给你家留着,不破坏,行不?”游克文道。
石老蔫大喜过望,站起身,深深鞠躬:“那真要谢谢司令了……”
游克文喊:“赵二毛子,备菜!”
石老蔫双手作揖:“哎呀,不不,司令,可不敢在这儿吃饭!”
“有什么不行的?准备好了。”
“不不,真不行!”石老蔫伸手拉石多哥。
游克文问:“多哥,你说呢?”
石多哥转了转眼睛:“我说也不吃了。”
“那……”游克文有些为难地说,“赵二毛子,把我的存酒扛一坛子,给老蔫家送去。”
“啊?”赵二毛子实在摸不清人物关系,赶紧答,“是。”
石老蔫夺过石多哥手里的报纸,双手递给游克文,“长官,他不懂事,您宽待。”拉起石多哥就往外跑,迎面撞上弘应天,“呀,弘先生?”
弘应天冷不丁撞上这爷俩,蒙蒙地问:“你们爷俩这是?”
“没事、没事。”石老蔫一把将石多哥推出门去。
“这爷俩,嘿嘿。”游克文笑着,示意弘应天坐。
弘应天对游克文拱手道:“司令有军务?”
游克文从他脸上看到了答案:“军务就是等你的信儿。”
弘应天谨慎地环视四周。
游克文道:“里面请。”
石头巷里,石老蔫和石多哥一前一后走着,后面跟着抱酒坛子的赵二毛子。路人投来奇异的目光,好像在看三只动物。大伙窃窃私语,戳戳点点。石老蔫一脸尴尬,索性耷拉着脑袋,闷头走。
赵二毛子将一坛酒撂在石家院里,白了石多哥一眼道:“喝吧,我走了!”
石老蔫合上门,将石多哥一把推进院子,劈头就是一巴掌:“吃豹子胆了你?你和游司令有交情?”
石多哥捂着脑袋:“交情谈不上,往后当个军长倒有可能,您知道军长是多大的官吗?”
“啊?”
“爹,我看,当兵是条出路。”
“当兵?”石老蔫愕然。
“我将来要是当上军长,就去带兵打仗,爹,你看我像项羽还是刘邦?”石多哥一只脚踏在石墩上,摆出大将的造型。
石老蔫一跺脚:“你……你就不能消停些吗?你当项羽是找死,你当刘邦还不杀了你亲爹?游克文是谁?他你也敢粘?他杀你像杀小鸡子,你胆子也忒大了!”扬手又要扇。
十四姑从厨房出来:“爹,多哥不像您说得那么傻。”
石老蔫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石有书拎着拓字工具走进来,看着盛怒的父亲和得意扬扬的石多哥。石老蔫叹了口气:“唉,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老了,话没人听了。我没本事,靠刻石头给你们争不了脸面,但我总想着有朝一日叫一家人的日子好起来,这不,时机来了,可你们……”他瞥了石有书一眼,意识到说漏了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十四姑问:“啥时机?爹,是赶集的事?”
“赶……赶啥集?我那刀子都没了!”石老蔫起身回屋。
“刀?”石有书看着石多哥。
石多哥眼睛一亮:“听见没?爹说漏嘴了。”
石有书把石多哥拉到房子里:“爹最近好像被狗咬了似的,他怎么啦?”
石多哥嘘了一声,合上门:“我发现了爹的秘密。”
“切,又来了你。”
“你不想听?”
“不想听,也不信。”
“那算了。”
石有书叹了口气:“多哥,爹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没说什么呀?”
“没说过十四姑的事?”
“十四姑?要嫁人?”
“爹要让他嫁给我!”石有书垂下头。
石多哥一惊,随即扑哧笑了:“胡说。”
石有书抱着头,不出声。
石多哥看出问题,“啊?是真的?”他望着窗外,“啊?她是咱嫂子啊,爹疯了?”
十四姑推开门:“爹叫你们俩。”
石老蔫坐在屋里,闷着头。石有书、石多哥和十四姑依次进来。石老蔫搓着手,想了想说:“咱家没啥可保密的,但今天你们三人要为这个家保个密。我告诉你们,靖镇不能住下去了,咱们要走,回老家。”
三个人面面相觑。石多哥问:“西安府?”
石老蔫道:“多哥,属你的嘴不严,从今天开始,家里的任何事都不能说。”
石多哥问:“什么事?”
石老蔫怒:“又问起来了,也不要问。”
十四姑问:“为啥要走?”
石老蔫道:“鸟朝有食的地方飞。”
十四姑又问:“咱家在这住的不安生?”
石老蔫答:“还有更安生的地方。”
十四姑再问:“哪来的钱呢?”
石老蔫低头道:“我有办法。”
石多哥瞄了他一眼。
石老蔫说:“我想好了,各自带上衣服和路上的干粮,其他的全不要了,咱家全当一次赶集。”
十四姑问:“啥时候走?”
石老蔫瞟了一眼门:“明天走还是后天走,听我的信。”
“啊?”石多哥和石有书同时站起来。
石老蔫看着他俩问:“你俩还有啥牵挂的?”
石有书说:“我还要去穆先生家读书呢。”
石多哥说:“我也要去。”
“混账,穆先生家能读书,那么大的西安府就不能读?记住了,不许说出去,对谁都不许说,包括穆先生。不然我……”石老蔫顺手抓起茶壶。
几人一哆嗦。
2
赵二毛子一步跨进戴老肥家的院子,高声喊:“司令来了!”
游克文身着长衫背着手,笑呵呵地走进来。
戴老肥迎上去,连忙拱手道:“呀,长官您亲自来,在下有失远迎……”
游克文摘下礼帽,彬彬有礼:“我一直说要来拜访贵府,可军务缠身,耽搁了。”
戴老肥点头哈腰道:“屋里请,屋里请。”
游克文四下打量了一番:“哦,少了一位。”
“没,没少,哦,我家女子在私塾读书呢。”戴老肥答。
戴老肥把游克文让进屋,仆人赶紧上茶。戴老肥低声下气地说:“长官,军饷的事,还请容我数日,您有所不知,去年的收成不济,家底薄了……”
游克文笑了笑:“你看你,我又不是来催账的,我是想与你聊一聊,亲近亲近。您呢,靖镇第一大户,我呢?靖镇的守护者,有什么困难呢,咱们一起解决,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后呢,你我共同努力,做到情同手足,过不了多久,咱们没准就是一家人了。”
“呀,那可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您敢我就敢。”
戴老肥琢磨着他的话,无言以对。
游克文问:“听说贵千金与万福的儿子定了娃娃亲,有这事?”
戴老肥端起茶杯:“哦,是,是。”
游克文一本正经地说:“老肥呀,不是我说你。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这一套?”
“我……”戴老肥不知如何作答。
“我是军人,性子急,有话不掖着,弯子就不绕了。”游克文放下茶杯,“实不相瞒,我看上了你家千金。”
戴老肥一口热茶咽住,想喷喷不出,忍了好一会,哆嗦地放下茶杯,盖子滚落在地:“司令是开玩笑,您看我……”
“没关系,一切事都有开头,开好头,往后就好办了。我一向有耐心,不愿逼人,但刚才的话,不是玩笑。”游克文戴上礼帽,“好自为之,我还有军务,请留步。”起身径直出屋。
戴老肥傻了,叫来丫鬟,问:“云妹儿呢?快把她找回来!”
云妹儿被丫鬟叫回家,听到父亲的诉说就呆了。云妹儿的娘坐在一边大气不敢喘,整个家里一片沉寂。戴老肥左一圈右半圈地踱步叹气唠叨着:“咱这个家可要倒霉了,这世道,这光景,这阵势……”
“我能嫁给他?休想。”云妹儿突然说。
戴老肥停下脚步,哭丧着脸:“当爹的也不能这么做。可咱这个家……”
“爹,你想想呀,我怎么能嫁给一个土匪呢?”云妹儿的眼泪掉下来。
云妹儿娘怯生生地说:“她爹,要不要跟万福家说道说道?”
戴老肥不知如何作答。
云妹儿抹着泪,走出去。
私塾里,课还没开始,石有书在陪穆识子下棋。他见穆识子心情不错,便显得不经意地问道:“穆先生,靖镇有古墓?”
“当然有,”穆识子刚要落下棋子,停住,抬头问,“你怎么问这个?”
石有书尴尬地答:“不知怎么想起来的。”
穆识子想了想说:“是这样,靖镇这一片是周人虢国封地,秦在此发祥。陈仓北阪城一片覆盖着周、秦、汉三代许多贵族墓藏。那些先人将此地作为灵魂的居所,却不曾想两千多年后变成了操枪操炮的练兵场。”他把棋子放回碗里:“皮影戏里有个曲牌叫太伯奔吴,你看过吧?”
石有书答:“看过,周部落的君主直父想将王位传给第三个儿子季历,兄长太伯和二子仲雍为不和弟弟争王位,借采药的名义悄然离开,先向南,再向东,跑到无锡、苏州那地方建立了后来的吴国。”
穆识子点点头接着说:“这是发生在周初的一个重大事件。孔子后来著书时,还特别称赞了太伯、仲雍的品格。王位都能放弃,何况钱财?又何况不义之财?”穆识子停顿了片刻,压低声音道:“我在想,石多哥曾说垣下演习时塌方的事……是什么塌下去了呢?周或秦初时的墓葬即便年头久了,也不足以塌陷吧?”他又抓起一粒棋子,像在自语:“那会不会是盗墓的地道口被士兵踩塌了呢?”
石有书问:“古墓和地道是怎么回事?”
穆识子手中的一粒棋悬在半空,又放了回去。
“那……先生对盗墓又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