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无恙不动声色,只是摇头。
崔瑛只好满饮一杯,接着猜道:“桐叶麦粑!”她有些不自信,因为尚未闻出桐叶与麦的香味。
看见常无恙摇头。崔瑛有些懊恼,“我就知道不对。”又自觉饮酒一杯。
常无恙将酒满上,自信满满地笑着,“再猜。”
“松菇炒肉!”
崔瑛细想:不外乎平时自己爱吃的,也是常无恙庭前院后随手搴来的,至于那些平平常常的,或是此地没有的自不必去猜。于是又接连说出了两样,可惜依然不是。
崔瑛有些醉了,也想出了“歪主意”她伸手往常无恙身后一指,“你看谁来了。”
常无恙未曾细想,真当是有客来了,忙回头一望。崔瑛趁此机会,将那瓷碗掀开一看,不禁怔住了。待常无恙明白后回头后看时,她眼中分明噙着泪花。
很久了,她第一次有想落泪的感觉。
你道盘中是何物?
乃是“乌龙铭白玉”——跳跳鱼!
“这可是我花了不少心思,托人买得的。你可记得此物?”常无恙夹了一条给她,“尝尝,是不是那个味儿?”
细细品味,崔瑛便忆起常无恙在沿海滩涂为她抓此鱼时,弄得浑身上下都是泥,如同一只咸鸭蛋一般,她的脸上不由地泛起一丝甜甜的笑。
“记得那时你还没有开言明智,却突然也似这般笑了,只是现在的笑比那时更自然,更持久。”常无恙很享受这微笑,脑中浮现着当时的情形。
崔瑛觉得常无恙对她太好,心中很感激,便端起那壶酒欲一饮而尽。常无恙却忙夺下,关切地道:“你醉了。”
而此刻,崔瑛的双眼带着浓浓的醉意,正直勾勾地盯着常无恙。曾经她这双眼里只有杀气,如今却满含柔情。看得常无恙心中不禁砰砰乱跳。
“你喜欢我?”崔瑛醉了,常无恙没醉,却很陶醉。
“你怎么……不出声呀?喜欢我就把这壶酒全喝了。来,我,我来敬你……”崔瑛摇摇晃晃突然一下倒在常无恙怀中。
她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将酒壶举起。酒在月光中流出一道美丽的银白弧线,然后落在常无恙的脸上。
常无恙张开嘴接住,大口大口贪婪地饮着美酒。尽管那酒壶中的酒有一大半溢在他的脸上,又顺着他的脸颊滴到了崔瑛的脸上。常无恙却觉得醉眼惺忪的崔瑛更加迷人了。他搂着她的纤纤细腰的双手也越来越紧了,酒劲似乎骤然冲上了头顶……
酒壶中的酒终于尽了,他闻着她脸上的香,却不知是酒香,还是她的女儿香。
这下常无恙真的醉了。酒可醉人,情更醉人。常无恙一把将崔瑛抱起,不停的用嘴啜着她脸上湿湿的酒痕,有眼睫毛上的,还有鼻翼边的,甚至嘴角上的……
或许是有些痒痒的,崔瑛又笑了,搂着他的手更紧了,她感觉他温暖湿润的嘴唇在她嘴角轻轻摩梭,便轻轻的咬了上去……
话说一尘一路疾驰如风,很快就到了。只见常无恙满面春风,言谈中不喜自笑。一尘觉得与往昔的常无恙实在大不相同。
几杯酒下肚,常无恙方才道出其中缘由。一尘听罢忙拱手,“哎呀!恭喜常兄,终于得偿所愿,真是不容易呀!不知常兄用了什么高招,居然让那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女,变得如此温柔多情?”一尘本是酒中言笑。谁知常无恙却乘着酒兴,不觉得意忘形。
“一尘,你可别小看我常无恙。我这儿有的是办法。”常无恙指着自己的脑袋,又掏出一粒药丸,“你看,全凭它了!其实从花翁那得了百年牡丹皮后,我就已经完全可以医好崔瑛了,但我给你说过崔瑛之病重在医心,对不对?”
见一尘点头,常无恙又接着道:“我就是待她开言明智时,吃了这粒毒丸,说是替她试药。却又不对她施药,不让她脸上出现的一块坏死皮肤快速好转,然后割了自己的皮肤做易容试验。这才打动了她的。”
一尘无法断定他这么做是否欠妥,但仍不禁咂嘴,“常兄真是用心良苦呀……”
他的话并未说下去,是因为崔瑛忽然出现在常无恙身后。而此时,常无恙也觉得脖子上一阵冰凉。因为崔瑛那把白绡剑已然缠住了他的脖子!
“好你个常无恙,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演的苦肉计,说得没错,确实是用心良苦呀。”
常无恙瞬时傻眼了,脸上唰地变得通红。却不知是白绡剑勒得,还是因为被崔英听到了真相而羞惭的。
一尘忙替常无恙解释,“崔瑛,在这之前,常无恙曾为你做了很多,很多。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崔瑛却一脸的冷漠,“记得,我怎会不记得,我还记得是你把我赶出神龙境的。”
“这……”一尘听罢无言以对,因为当初确实是他误会崔瑛刺杀玉雪的。
“我只是怕你会想起从前的事,又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女,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让你跟了我后就不会……”
“闭嘴,常无恙。我是小魔女崔瑛,永远都是。为了感谢你救了我,我今天不杀你。但以后就不一定了。”崔瑛撤了白绡剑转身离去。
“崔瑛,你去哪里?”一尘与常无恙齐声喊道。
“杀手营!”崔瑛头也不回道出三个字。
一尘与常无恙茫然无措。
原来,一尘来了后常无恙怕生出意外,先不让其与崔瑛见面。崔瑛暗中见有客来到,常无恙却为何不予她知晓,只独自与客畅饮,便生好奇。于是在帘后窥见了一尘。却心道似是故人一般,细细回想,往事便如溃堤之水,一泻千里。好似醒破了一场春梦。
若说常无恙对她一片真心不假,为她费尽心思也罢,偏偏此时却说出那苦肉计,还一幅自鸣得意之态。崔瑛能不气恼吗?
常无恙长叹,“完了!完了!前功尽弃了。”
一尘当下心中难免有愧,看来今日真是来错了呀!也只得劝道:“那也未必!常兄,先别只顾着叹气啦,追吧!”
……
崔瑛的记忆恢复了,先不说常无恙为她所做的那些事。从前在她心里一直记下的两件事,也浮现出来。一是那崔刈,杀了她父亲崔九殿,夺了杀手营营主之位。二是金世雄,在神龙境设计让七绝自相残杀。她首先要回到杀手营,夺回营主之位,然后再对付金世雄。
崔瑛到了幽州城,一尘和常无恙不得不紧随其后。因为崔瑛的武功尚未完全恢复,怕她出意外,同时或许还可以随她找到杀手营营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