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到顾晴暖再一次被吵醒的时候,屋内已经黑漆漆一片,可见度很低,这一次不是被她的手机铃声吵醒的,而是有规律的敲门声。
顾晴暖揉了揉眼睛,才伸手去摸桌上的房卡,又将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走到门口,将房卡插到卡槽里,房间里这才被灯光照亮。
她转身开门,就见祁冬钦笔直的站在门口,一只手拿着东西,另一只手做着敲门的姿势。他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黑色休闲长裤,显得年轻而有活力,背对着走道上的灯光,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漆黑的眼里透着点滴光芒,似暗夜里的星辰,闪烁着点点星光。
“我还以为要敲到明天早上。”
顾晴暖的第一反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祁冬钦,你怎么来了?”对了,她记得她继续睡觉之前,祁冬钦给她打过电话,说了些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祁冬钦看了一眼她,眸色轻敛:“快进去,外面凉。”
顾晴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走进房间,看他进去,才关门跟在身后。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她身上的温度要高了许多。
祁冬钦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拿出袋子里买的感冒药,看了一下说明书,又倒了一杯水,等到水温不烫了,才递给她,语气温和:“一次四粒,吃完药喝点小米粥。”
他面色温润柔和,漆黑的眼眸里,闪着清清浅浅的笑意,看到她愣住,从药盒里拿出一板药,挤出四颗,“张嘴。”
“哦。”顾晴暖想都没想,十分配合张开嘴唇,祁冬钦见她配合,笑了笑,十分温柔的将药放进她的嘴里,又开口道,“含住,喝一口水,再吞下。”
顾晴暖又十分配合他这一串指示,等到药物的苦涩之味充斥的口腔,她才意识过来,咳了一声,祁冬钦又将水递到她面前,她喝了几口,才缓过来。
她都没告诉他自己住在哪一间房,他就突然过来了。但细细想来,他要知道她在哪里,不难,以他那张脸,想知道什么楼下的那几个姑娘都会告诉他,所以他能在她没有告知她的房间号时找到她。
顾晴暖目光落在祁冬钦身上,此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个拳头的大小,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让她不由得心跳加快,加上他呼出的温热气息铺洒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她的脸有些绯红。
“祁冬钦,我饿了。”她首先打破沉默的氛围。
祁冬钦转身端起桌上的小米粥,隔着饭盒,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手上,“你感冒了,吃点清淡的最好。”
坐在沙发上,顾晴暖看着眼前的祁冬钦,有种朦胧的感觉。他穿着平常的休闲装束,身形高挑而挺拔,一张俊脸眉目分明。他用那漆黑似黑洞的眼眸望着她,似乎要将她吸进那黑洞,令她移不开眼。
她轻声“嗯”了一声,准备接过,但祁冬钦依旧端着,似乎没有给她的意思。
“小暖。”他的声音缓缓而低沉,“我喂你。”
顾晴暖低垂着目光,避开他的眼睛,在她印象中,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叫她,第一次是在前往机场去布拉格的路上,他对她说了许多事,而如今却是这样开口,让她不知所措。
可她,居然感觉到心底泛起一圈圈涟漪。明知他对她的心思,明知这个人她看不透,这样的温柔必然是想进一步侵占她的心。可是想到他本是极清高的一个人,不会去恭维一个人,不会去哄一个人,之前似乎不会对一个人付出这么多的耐心,放下身段做这么多事,如今却为了她,做了许多他从不会做的事,甚至追随她的脚步……她就感到心底一片柔软。
与顾晴暖的思绪万千相比,祁冬钦却是十分温和的用勺子舀起一小口小米粥,像哄孩子一样喂她吃下,一边还细细欣赏着眼前不停变换表情的某人。
她似乎很喜欢穿浅色的棉麻布料的衣服,此刻她穿着件浅蓝色的衬衫,下身是条浅色过膝短裙,像极了邻家女孩,然而这样简单的装束,却难掩她骨子里透露的典雅气质。
而此时她满脑子似乎在想些什么,时而蹙着眉,好像这个问题让她十分纠结,小嘴在他喂粥时一张一合,着实一种诱惑,让他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还好,这是他看中的女人,因为只要他看中,就只能是他的,只属于她,所以她所有的美好,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从她落入他眼中开始,她的生命中注定会有他的存在,他会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也会让她登上世界的顶峰。
顾晴暖当然不会知道,此刻面前令她看不懂的男人,那深沉的心思只是因为她。她吞下最后一口粥,舔了舔嘴唇,若无其事地开口:“祁冬钦,谢谢你。”
祁冬钦看了她一眼:“你这辈子都谢不完。”
顾晴暖有些意外,他虽然帮了她几次,也不至于说谢不完,还是这辈子,莫非还有许多事她不知道?
“那下次回西海市我请你吃饭吧。”她想不到怎么谢他,只好这样说道。
祁冬钦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要不你做饭给我吃吧。”其实他做饭给她吃也是可以的,谁让她是他想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
顾晴暖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许久,才开口:“祁冬钦,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祁冬钦看了她一眼,嗓音低沉而温和:“嗯。”
她有些冲动的问道:“你一直是一个令人看不透的人,如果你喜欢一个人,还会让她看不透你吗?”
顾晴暖没抬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或者说一直就在看着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又似乎只为凝视她。
“小暖,如果那个人是你……”沉默片刻之后,他开口了,“我会让你走进我心里,让你知道你想知道所有关于我的,不会隐瞒,没有秘密。”
顾晴暖心头猛地一震,抬头看着他,却深陷他那平静而漆黑的眼眸里,动弹不得。
他的眼神坚定而认真,他说的是真的,如果那个人是她,他会让她知道他的一切,他会将她纳入自己的私人空间。
顾晴暖低下头,就在刚刚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要被他吃下,逃离不掉。
却听见他继续无比认真地说道:“小暖,我从来没想过要隐瞒你什么,所以如果你不讨厌我,我们就试试看。”
这一句话,成功的让顾晴暖由之前的不知所措,变成了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没有觉得你隐瞒什么。”她狡辩,“我……只是随便问问。”
“嗯。”祁冬钦低低的笑了一声,“我随时恭候你这样随便的问题。”
顾晴暖只觉得更窘,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坑往里跳,却是他想看到的。
“你这样,以后……以后谁还敢做女朋友。”
“所以,我现在想尽办法在追一个人啊。”
他的嗓音低沉而坚定,顾晴暖微微怔了一下,一张俏脸红透了半边。
祁东泽故作没看见,只笑笑,又问道,“还有问题?”
顾晴暖定了定神,才抬起头,目光湛亮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爱的人,曾经的故事让你痛彻心扉,你会继续接受她吗?”
祁冬钦认真的听她说完,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身上,沉默片刻,才坚定的开口。
“如果我们彼此相爱,我会无条件的信任。”他说得无比认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故事,她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她的未来,我死磕到底。”
也许是两个人聊得太多,又是在这样寂静的夜晚,顾晴暖听他说完,到嘴边的话语生生咽下,她是一个无比矛盾的人,明明想要去靠近,却怕当他知道有些事的时候,他们的结局不会圆满。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浪漫主义情怀的人,她分得清现实与小说的情节,她可以写出浪漫的爱情故事,唯美的结局,但许多时候她是一个极其理智的人。所以,她才会矛盾,如果一段感情注定不会有结局,那就不要开始,没有期待,就不会有伤害。
可他的话在她的心底无疑激起千层浪,他说的很轻很浅,却很认真坚定,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些过往,他们没有遇见,只能遗憾,可是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陪她一起。
两个人似乎都沉浸在刚刚的话题之中,一时间房间里一片沉默,若是灯光还亮着,会让人以为房间里没人。
许久,顾晴暖才开口说时间不早了,祁冬钦有些兴致缺缺的离开。
等到他离开,顾晴暖换了一套衣服,披了件外套就去了录音棚,等待的过程中先逛了一下自己的微博。
她注册微博的时间并不算短,有些许年了,只是一直作为与读者沟通的一个桥梁,时间久了,她也会在上面发表自己的最新心情,却很少。
今天发生的事,让她的心波涛汹涌,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句话,“遇见你,爱上你,恰似一世的春暖花开。”
她从电脑里找出几张春天的时候在富士山拍的几张樱花的照片,还有一张里有自己的模样。
才发完,就有人评论,“樱花很美,背后的人更美。”可惜顾晴暖没有看到。
她发完就去上了自己的节目,前段时间,祁东泽知道她之前配过音,还只做过一些电台,就让她做一家晚间电台的主持,若是她本人自然不会同意,偏偏是找米露谈的,米露一口就答应,所以即便她百般不愿意,也值得主持。
晚间十点,许多人才刚下班,或者在回家的路上,又或者准备睡觉,而她的节目恰好在这时间点。
“长夜漫漫,一座城等一个人,你的故事我来听,大家好,欢迎收听‘子夜歌’栏目,我是主播——暖城。”
她的声音清和,温暖,恰似一抹清晨暖阳,直射人心扉深处。
她的声音才刚落,就想起一首好听的背景音乐。
直到音乐慢慢低去,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许多人问我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他们每个人都会同样的事情——爱情,在一起的时候,爱的轰轰烈烈,不在一起了是不是不爱了……”
她喝了一口水,才有继续:“有时候,许多事情都难以说清楚,喜欢或者爱,也许只是都是当地,如此发生,就像窗台上的茉莉花突然的绽放,一室盈香,你不知不觉,就收获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室的香气会消散,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几天,也许更久,喜欢或者爱一个人的保质期,也是同样。”
她的声音如一弯清泉,在这寂静幽深的夜,缓缓渗入人心。
祁冬钦安静的听着,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爱恒久见人心,他会让她看到,他对她,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一辈子的承诺,她让他见到一场春暖花开,那就让他带给她一世心安与幸福吧。
顾晴暖接下这个节目,唯一的要求是时间由自己决定,因为她觉得这些东西,完全凭感觉,不需要死的时间安排。
但即便时间一般都很短,因为她的声音耐听也好听,所以她的节目,人一直都很多,时间久了,也就不在意时间长短,只在意她说的话,也许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许多人还是很赞成她。
她正准备让其他人放歌,就有听众接线进来,说了一段自己朋友的故事,最后问道:“暖城小姐,觉得我朋友这种情况该如何做呢?”
顾晴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个世界上,总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人和事,他们以我们不知道的方式生活……不要想去改变一个人,因为,爱不是改变,而是彼此接纳。”
她的节目,本就是分享和倾听,所以时常会有人讲诉自己的故事,然后询问她要怎么做,顾晴暖总是很平和的分析。
她的声音总是淡淡的,带着浅浅的笑意,让人在寂静的夜里,心都变得温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生活方式,我们只能默然等待,等到他愿意对你说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那段故事,发生在每个人身上,或许都会选择沉默……”
她脸上的笑意散去,带着一丝认真,声音浅浅的,却是格外的蛊惑人心。
“我们会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然后开始新的故事,或许在此之前,每个人都带着故事,可在此之后,故事就是两个人一起书写。”
在此之后,故事就是两个人一起书写。
顾晴暖的心释然了,这段话是说给那边的听众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
她说完之后,就想起一段音乐,音乐过后,她与听众告别就结束了节目。
这一夜无比安静,也让许多人躁动的心安静,故事,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