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冲的食指轻轻触在瓷杯上,发出单调的“丁零……丁零……”声。王磊并没有感觉出什么异常,他见刘大冲若无其事的样子,暗道这厮又在发闷骚。“哼哼,玩什么清纯~既然是我王磊的兄弟,那是半斤对八两。”想到这里,王磊多少有点得意,按照他的逻辑,既然是出来泡妹子,各自肚里的坏水应该差不多才是。
只是他不知,现在的刘大冲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了,至少,那似笑非笑的眼里所流露出的任何一种表情,都那么难以让人琢磨。
扑面而来的冷风里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这味道里同时又带着一点花粉味。这两股味道掺杂在一起,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领班小姐带过来的客人,居然是一位穿着一身花袍子的胖和尚,招风耳,猪头脸,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和尚面带微笑的走过来,临到刘大冲旁边双掌合一,“阿弥陀佛。”刘大冲朝他微微一笑,算是还礼。那和尚也是一笑,便坐到隔壁。
凭着直觉,王磊觉得气氛有点古怪,可他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一股浊气让他憋的慌。
“小姐,给我们来两盘意大利面,一瓶干红,要加冰的。”
王磊自顾自的点了东西,闷着脑袋不说话,这时那胖和尚突然站起来,朝刘大冲笑道:“这位小兄弟,你印堂上有黑气——这可是鬼气啊。”
刘大冲大吃一惊地站起来,“什么,鬼气?”他当然知道自己身上这股从黄坡子坟带来的阴煞气息,不过既然花袍和尚这么说,反而将计就计,说不好能探出他的底细来。
那和尚却不知道刘大冲的意思,坐到一起后,他捋起袖子,道:“本僧倒是会一些驱鬼拿阴之术,小施主要是不嫌弃地话,我替你把把脉。”
刘大冲索性把自己的手腕子扣出来,道:“也好,高僧不知啊,我最近一直感觉昏昏沉沉的,晚上睡觉老做噩梦。唉……”
刘大冲接着叹道:“前些天,倒是老管家说我身子骨虚了,像是撞邪。非要给我请什么得道高僧做个法事。说来您也别介意,我们年轻人可都不信这个……可不,刚好赶着这边有笔买卖要签单,我也没时间理会他老人家。可一到这北方来,我的骨头疼啊,晚上做噩梦的越来越频繁。”
刘大冲说的是南方话,王磊听他的语调变得古怪,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时刘大冲猛地咳嗽起来,指着他道:“快……快……把我的药拿来。”
王磊不笨,在口袋里一翻折腾之后气喘吁吁地道:“哎呀,我记起来了,您的药还在出租车上。”
花袍和尚微微一笑,道:“别急,别急,等我看看你的脉象。”和尚的拇指紧紧的扣在刘大冲的右手腕,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刘大冲立刻感觉到一股火热的气劲顺着筋脉向肺腑里扎去,倒也舒服。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神念从他身上搜了一遍,这让刘大冲有了一种赤身裸体被人扫视的感觉。
所谓的神念,是道行极为深厚之人才能凝练出来的内家元力,《符丁录》里有所提及。
“妈的,难道我身上的东西被他发觉了?”一想到这,刘大冲立刻不寒而栗。姥姥在信中一直强调要自己保管好《符丁录》和凤凰令,这两件东西虽出秘门,可法宝秘籍本身就具备一定灵力波动,一旦遇到高手,还是很容易被别人觉察出来的。
刘大冲用一股心火稳稳的守住心神,再从丹田里逼出一些寒气,胡乱的分散在经脉里。这么一来,他立刻觉得自己的身子骨虚了不少,额上出了些虚汗,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
“这……这……可真是谢谢您。”
“奇怪了,脉象里并无阴邪之气,阳气足的狠拉。可您这额头上,阴气却非常之重。莫不是……我再来看看。”
过了半晌,花和尚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没错儿,却是沾上了怨鬼的阴气,导致心火怒烧,气血不稳。不过你年轻气盛,也无什么大碍。呵呵,和尚我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眼看那和尚又要归位,刘大冲嘘出一口寒气,道:“大师稍等……小的斗胆问一句,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眼下我就要回南方,怕是……又要吃不少苦头才行。大师能否帮我诊治?”
刘大冲这话说得极为动情,连那王磊都忍不住的以为他是个将死之人。一时无话,黯然伤神的喝了一口红酒。
“呵呵,施主不要心急,这怨气早已被人解开了,不日自当散去。不过我倒可以给你开个方子,你回头找个药铺配点中药,几天调理就能安康啦。”花和尚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打纸,一支水笔,写起方子来。
刘大冲仔细的看了这方子,上面大多数是类如人参、当归之类的补药,可还有三种药材,却很难买到。这花和尚这番作为,却不知到底意下如何。
“血红花、朱果草、冰蝎子,如此歹毒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配方里?”刘大冲心里像被一条毒蜈蚣钉了一样,火辣辣地。血红花和朱果草都是极毒之物,也是《符丁录》的后期制符的主要原料,将它们研磨成粉,外加鲜血画成的纸符威力大增。可这冰蝎子,却是很少有人知道的。
“冰蝎子……大师,这个是……”
花和尚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意,道:“所谓的冰蝎子不是一般的药用蝎子,蝎子性火,别说是冰,就是连水也沾不得的。汉代的工匠喜欢将玉石雕成蝎子形状,我们就称呼这种蝎形玉为冰蝎子,这种玉石保留至近性情温和,有抑痛之功用。另外呢,小兄弟切记,这血红花与朱果草本身就有剧毒,只可放入一枚,多放了是要出人命的。阿弥陀佛!冰蝎子现在已经极难寻到,本市南边的古刹——玲珑塔附近有条鬼街……是叫……叫什么来着,你有时间去转转,说不定能买上一两枚。”
“多谢大师了。”
花和尚所提的鬼街便是茂盛源市场,当年日本鬼子盘踞这里时便是北方最大的古玩交易市场了,时至今日,虽不说是我国北方最大的古物交易中心,可每年买进卖出的古董,那也是十几亿的数额。这冰蝎子刘大冲也听说过,昨天夜里张小曼就拜托自己为王大雷买上一枚去毒蛊之用。
刘大冲又读了一遍配方,暗道这是一张以毒攻毒的方子,虽能说驱邪养神,但服用之人却也会受到药物的牵制,不宜多服。
再三言谢,花和尚只笑不语,不多会客人渐多,其中还有几个老外。刘大冲与王磊匆匆吃了几口,便借口上了九楼。
一回到房间,刘大冲吞下一口唾沫,“磊子,这和尚古怪,怕是盯上我了。”
王磊大吃一惊地道:“这和尚本事这么大,他怎么会盯上你那笔钱?啊——”
“死一边去,就知道钱,他是盯上这个东西……”刘大冲胳膊往上一抬,从掖窝下取出一个小纸包。
“这是什么?”
“看你跟二B一样,这不是那天我从乡下回来时带的印章么,你不记得我在饭馆里给你们演示的血透手了。”
刘大冲手掌里的凤凰令,闪过一丝绿光,接着又变得黯淡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