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作为一名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并混了几年高中的大好少年,我对三叔在学校旁小馆子里,一边喝酒一边讲的这些鬼话,半信半疑。高考完通宵,还特意在用电驴下AV的空隙,网上搜索了一下。结果,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
于是,我就不得不有点信了。
受心水的小妹子最终没跟我好,跟别人跑了的打击。我的成绩,大概比平常一模二模三模缩水了五折。在等待上北京郊区一个垃圾大学的那个暑假,发生了很多事儿。
主要内容有,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就是当年大榕树下搞破我鼻子那位——因为长得比较白娘秀,绰号美人儿——美人儿到山上玩的时候,失踪了。小玉娘病了,听说很严重,爹再有钱也难治那种。我三叔不知施展什么神通,承包下了出玉石最多的大半个东山。这跟土地一样,可是属于国家的。
镇上的人都说,三胖子这下又牛逼了。
其实这时候,三叔已经瘦多了。但三胖子那个名号,大概会跟随他一辈子。这就是人生。
再有就是,我跟一个在南湖游泳时认识的姑娘,闪电般发生了单纯的男女关系。
在湖边的小树林深处,站着,我们干了那事儿。我把她顶在树上,板过她的下巴,吻着她的小嘴,揽着她的腰,进入了她的身体。完事她说,感觉就像小狗交配一样。她承认,让我教她游泳就是想干这个。我游的可比你好多了,她说。
我觉得很郁闷,因为就连干那事的时候,我心里也只有那个跟人跑的小妹子。但这也不妨碍那个夏天,我们在小树林里多次欢娱。
大二的时候,我又遇到了初恋那个女孩,我们在一起,又分开。
很显然,每个人都有秘密。
没有人知道打小没娘的美人儿,分别被他的禽兽老子和学校的教导主任猥亵过。没人知道小玉娘和三叔早就认识。没人知道三叔给能管到东山的大领导,送了一对价值连城的宋朝花瓶。
假的吧?大领导扶扶镜片,眼都直了。
您好眼力,地摊货,便宜,一个15,俩30。三叔说。
大领导说:假的我也不能收啊,这样,算我买你的,给你30块,你给我写张收条。
成。三叔笑了。
就这样,三叔讲的时候,一脸酒气,颇为得意:东山的开发权,收入咱家囊中。
没有人知道,我这准大学生,被一个从城里来外婆家度假的小妖精破了处。
连我自己都怀疑,这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大二端午节,跟从秦皇岛来北京的初恋女孩开房做,进去是那么困难。跟南湖那个姑娘,却像自撸一样得心应手。
我在大学那几年,也是三叔生前最风光的几年。
整个恒州都知道,西边出了个三胖子,富贵直逼小玉娘她爹。
全国各地每天来往恒州东山的货车,络绎不绝。不说玉,光石料,这一进一出,动辄上万。三叔雇了人,盯车数钱,流量最大的时候,一天纯入一辆保时捷911。当然,还是要孝敬领导大人的,分成比例,我就不说了。可能涉及党国机密,会被查水表。
三叔能干,也能作,就在我跟初恋小女神在大学好上,没日没夜啪啪啪那个假期,专程请了新加坡上市公司最有名的风水先生,在东山选址,大兴土木,建起了别墅。附近人评价,三胖儿盖个房,把大半个山都给绿化了,功德无量!
别人还是三胖子三胖子的叫,三叔也不介意,说:这是群众信任我。树大招风,难免有人说风凉话,三叔也不放在心上,曰:随时接受人民批评检阅。
但有一天,三叔去看奶奶,想说服她老人家,等别墅建好过去一起住。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奶奶早憋了几年的火:
我在这住挺好!老街坊老邻居,搬你那,谁跟我说话,你呀?小兔崽子!一年能见你几回?老二家娃娃念完书,马上就能工作结婚,你这个叔叔辈儿的,就一点也不知道着急?愿意孤家寡人,你就自己个儿过去吧!再说小四儿要搬回来,我们娘俩过,不劳你费心。
这时候,我姑姑已经回国。带着那对长发黑瞳幼齿的混血小萝莉,暂住云南,研究她雨林再生的主课题。
三叔非常郁闷。出了门儿,没上车,沿着街散步。路边,还是那群当时混烟抽的散工。
人都未变,却已是云泥之别。
一行人都慢慢直起腰,看着恒州最大的黑马,忧郁的踱过来。在夕阳下,像多年前一样,蹲大石头上,摸旁边汉子前胸兜。那人没带烟。旁边一脸石粉的花衬衫青年忙抽了一根红山茶,捏着一头给三叔递过去,点上。
三叔狠狠抽了两口,眉宇紧锁。没把自己当外人。于是大家也不会把他当外人。
咋了,三胖子。你都这样了,咋还这样?问声中,花衬衫给别人都散了烟,自己也点上。大家都停了手中的活计。
那根烟燃下去的速度惊人。没啥。三叔吞云吐雾,咧嘴傻笑起来。大伙一愣,也接二连三跟着笑起来。
跟你们说件事儿。
啥事?说呗。什么事啊,三胖子。
我要结婚了。沉默半晌,三叔突然说。
好事啊!好事。一群人嬉皮笑脸,咱三胖子终于娶媳妇了!哈哈。哪家的姑娘啊,福气这好?
小玉娘。三叔把烟头弹掉,拍拍花衬衫的背:到时候,大家都去。王府。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像叽叽喳喳的鸟儿被惊散后的南湖小树林。大家面面相觑,小玉娘,是那个现在化疗的头发都掉光的前恒州小公主,贾玉娘?
我玉娘婶婶临终前,躺在特设家庭病床上,曾用微弱的声音,问三叔:为什么是我?
三叔捉着她的手,蹭了又蹭,出奇温柔,说,因为是你。
玉娘笑了。不管病成什么样,恒州小公主永远那么美。
一定要自由,她说,请你。胳膊无声落下时,呼吸机旁边的老男孩早已泣不成声。
当时我也在场。那是我第一次见三叔哭。哭的像狗一样。
虽然不清楚,这两人早年有过什么故事。那一刻,我被感动惨了。真想跑出去抓住个人狂摇:你他妈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命运,什么******叫******爱情!
不是谁都有勇气娶一个没有头发的新娘,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跟一个患了绝症的病人结为夫妻。
婚礼当天,在王府大酒店,三叔领着玉娘,给大家敬了一杯酒。说,吃好,喝好,平安,喜乐。接着就抱妻子上车,告别家人,开始了长达半年的旅行。婚礼之前,大小事务都已交给了二哥暂管。
酒席上,周末开假条回来的我,见到了从云南回来的姑姑,当然,重点是她家那两个混血小萝莉。
当这两只俏嫩美用蹩脚的中文,夹杂英语单词,一个搂住脖子,一个坐到腿上,哥哥长哥哥短动来动去时候,我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只要跟外国、混血沾上边儿,都打小就是尤物?
我竟然可耻的,希望她们多环绕一会。文艺女青气息浓烈的姑姑正跟奶奶和爸爸说话,终于看不过去,摆摆手指,NO,NO……WandaLinda坐好,你俩,别跟哥哥皮,Understand?
没事。我尴尬笑笑,心里说。继续坐怀不乱了一会,觉得这样下去不好,便找个借口,摆脱缠绕,起身去酒店大堂的洗手间。
进门的时候,我被一个出来的人迎面撞到,他醉眼朦胧,唯唯诺诺,好像已经认不出我是谁。可我记得他——失踪了两年多的死党“美人”的父亲。那个无用而禽兽的老酒鬼。怎么还没死。
于是,我想起一些不堪的往事来。关于我和美人。
美人跟他父亲,并不是一开始就住这,是多年前,从外地搬来的。老实说,不光那些欺负他的高年级学长,小时候,我第一次见到美人,都以为他是女孩。一个快十岁的大老爷们了,长得太过清秀水灵,性别模糊。最要命的是,还长了一双媚媚的丹凤眼。没化妆眉梢眼角就吊吊着,跟戏里的虞姬似的。也许,这就是悲剧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