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日光大亮,好像已过中午,我四肢发软,恍恍惚惚,意识还未恢复完全,凭惯性下了床,推开门。
一个熟悉可爱的倩影映入眼帘,垂腰的乌黑长发,俏皮小辫子。端坐客厅中央,正在写字。小猫一边认真抄画,一边翻动着什么,我轻步走过去,只见满地泛黄纸书,内容古怪,心中突然一凛:难道,这就是超自然笔记的特殊语言?
好像混合了曾经在小猫屋中见过的各种文字,我又想起她放在枕边的英文原版小说,飘,显然,不是一般同龄小女孩的心态。莫非,她对****之事,早有深刻认知?
你醒啦。这个小美人问,头也不回。
我嗯了一声,你在干吗?
我是什么,小猫不答反问。
你是小妹妹,小萝莉啊,我心里说,嘴上却是:你是小猫呗。
我是干什么的。
额……处子巫女?
对,我是巫。小东西站起来,转过身子,清声朗朗,澄澈眼眸中似有流光闪动:我们处子巫这一脉,已经被杀光,只剩下我一个了。我要干的事情,就是努力活下去,变强,再变强,中兴巫族。
我被这个丫头的气场给震住了,如果不是周围环境未变,我会以为自己穿越到了热血漫画里。半晌,我小声问,谁干的?不会是我三叔吧。
小猫缓缓摇头,好像不打算说,只把写了半天的那张白纸递过来:大家伙肚子饿了吧,我给你煮面。你帮我把这些东西买回来,好吗。
小猫列出来的单子上,大部分是我们家缺少的东西。
比如一些吃的喝的,比如要给她买牙刷,拖鞋等日常生活用品。
有几个比较难理解,像十斤盐,一丈纯棉红绳,有的听都没听过,像紫顶龙芽草。
无论如何,我是开不了拒绝之口的,这时大脑已清醒,昨晚不伦一幕闪现,心头霎时火热。还给煮面,太贤惠了吧。
本来小区里面就有超市,不过物品少,再加上还要买别的东西,我把车开到步行街一并采购。两百块,全部搞定了。其他都好说,只有那些花花草草红绳啊,到中药房、小市场这些地方才买到。
又回到小区,下了车,提着大包小包,上楼,叫了声小猫,推门而入。就算太阳还没落山,依旧是白天,我也不禁脊背一凉,头皮发麻。
屋内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向我看来。
大的,中的,小的,黑的,白的,黄的,家养的,野生的,流浪的,好像全区,全街道,全镇上的猫,都聚集到了我们这个普通的客厅。各色眼眸,互相对峙。情势紧张,一触即发。
盘腿坐在地板上的小猫见状,连忙把食指放到嘴巴上,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虽然不明状况,我轻轻放下大包小包,赶紧表示收到。
于是秘密仪式继续进行。地板正中央,有一个血色图案,说不出的诡异,不像是传统符咒,也不是五芒星。简单至极而又充满平衡美,倒介于两者之间。喵星人们一个挨一个,从上面走过,到小猫面前时,就探出肉爪,叫一声,在长发小巫女伸出的白嫩柔荑上搭一下,好像在握手。接着便昂首走过,从阳台窗户出去。
我慢慢靠上前,注视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惊讶。一直以为薇薇安安是跟小猫熟了才会表现的那样贴心,没想到竟然是一种能力!
可是,意义何在?
客厅里的喵星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一只白色的中华田园。小猫把它抱起来,没头没脑亲了几下:呐,就交给你了。
小家伙喵了一声,好像有点不耐烦。
你这是在干什么?仔细一瞧,这个宝贝手指上还有血迹。那个图案,是用她自己的血画的。我心里一颤,终于忍不住问。
去吧,
小猫送走那只中华田园,回头冲我一笑:出门在外,要靠朋友,你没听说过?
跟它们有什么关系?
你都买回来啦……我看看,嗯,有红绳……有盐,小人自顾自检查起了我买回来的东西。
我没好气的走过去,拉起她的手。那是一个小小的伤口,还疼吗?
你担心啊,小猫瞪起盈盈妙目,绝不稍瞬。
又来这一招,我已经隐约感到这里面有鬼,下意识躲避她的目光。
没事的,很小的时候,刺青都能忍过去。这点算什么。小美人注视着我,故意浮出小酒窝,我可是要成为世界第一巫的女人啊。大家伙。
望着小猫笑靥如花,我没再说什么,只感觉有点虐心。她负担了太多与年龄不相称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好像我一点都没办法替她分担。火速去楼下小超市,给她买了创可贴,回来坚持自己煮面,完事切了一盘里脊火腿,拌了个凉菜。
其实,买东西的空隙,路上,包括做饭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法律上有好感年龄相差悬殊的兄妹?新一轮收养?互利共生?
正在同居这个事实,是无法推脱了,虽然什么都没有做。
这一切如此突然,我没有想过究竟会与她发生什么,未来会怎样。可现在的状况是,我还真不能与她发生什么——因为这与她的梦想有悖。
虽然结果一样,都是不发生什么,但可以发生却没有发生,和不能发生因此不会发生,还是很不一样的。
吃饭的时候,这个鬼灵精察觉到我心情有异,比较主动:大家伙,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吃饭喔,只有我们两个人。
呵呵。我说。
你不高兴,小美妞停下筷子,忽闪着大眼睛。
是。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最好不要再伤害你自己。我在说什么,简直碉堡了。
真的没事儿,你看,小猫晃晃手指,瞪大眼睛卖萌:已经贴上啦,不痛,很舒服。
现在是猫,你割割手指,我说,以后换成老虎,你指不定干什么呢。
我知道,大家伙是为我好,小猫楚楚可怜的眨巴几下眼睛,我已经挑里面最最简单,最最实用,最最不损害自身的东西学啦,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吃,吃饭!我最受不了小软妹撒娇。
一天过去,黑手套那边的事,不知道怎样了。我心里烦躁,没跟小猫一起看电视,洗个澡就回卧室躺着吹风扇去了。这地方虽安静舒适,却是没有空调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客厅里小猫突然叫了起来,大家伙,快来看快来看电视!
我眯的正酣,不太情愿的跑出去,正赶上一个电视台的晚间新闻,女主播表情肃穆,在讲一场血案。
今日凌晨四时左右,恒州发生离奇虐杀案。
一名小学校长,身体被钢管贯穿,从下体入由口中出,尸体被凶手倒挂在办公室门口示众。
虽然新闻的画面背景有部分马赛克,但我依然能认出,这是燕南小学。我跟美人,小时候的母校。
不会的,就算心中有怨有恨,我认识的那个死党,绝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我哆哆嗦嗦,当即从身上摸出诺基亚,直接给黑手套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达蒙。
我问黑手套呢,达蒙说,正在昏迷,我们中招了。
你朋友非常非常狡猾,绑架无辜平民,突然跳到公路中间。我们高速行驶的车子毁掉了,他胳膊有丧,You konw that?防御能力差,比较重。
额,我一阵混乱,不知道说什么,曾共患难,心有真情:请你,好好照顾他。
Dont worry dude,he is my brother,I will take good care of him。
Pardon?我说,brother?哥们?
No,No,我们有血缘关系。他是我哥哥。
怎么可能,你不是美国人吗。达蒙!?
Yeah,but we have one same father。
……谁?我心中一凛。
想必他已经跟你提过,The Supernatural Note。
是的,我说,隐隐感到有大料,不觉屏住呼吸。
The Recorder,是我们共同的父亲。
一直在旁边,忽闪着大眼睛舔雪糕的纯良小猫,动作缓缓停下来,我们目光交接,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