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过流牙刃刀口的光,那背后是江彻沉静坚强的眼神,江东流苍老的脸上欣慰地笑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对江彻有所亏欠,即使是他用明王的法术更改记忆,也没有让自己忘却有一个需要自己疼爱的人,如今这孩子在不经意的时候已经长大了。
“我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我只遗憾……没能告诉你一切,让你糊里糊涂地活过这么多年。”
“等我把你救出去你可别忘了给我交代清楚了!”江彻翘起嘴角,给了他一个可以安心的微笑,心照不宣的信念就是两人的交流手段,父子更是如此。
接下去就是考虑怎么离开了,从忏魂室这一囚犯克星出现后,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能从押送飞船逃出去的,也成为了无数恶人的梦魇。现在的人过度依赖灵力,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手段来打开忏魂室。
时间越是流失心里的急切就越是萦绕,江彻疯狂调动灵力却只是白白浪费心力。
“忏魂室是第二王族族长付映红……咳咳……亲手设计出来的,比江哮渊的伏恶笼城更胜一筹,只怕我们还没想出办法就已经到达王都了。”江东流只觉得江彻太傻,他毕竟时当年罪大恶极的重犯,就算是死也是罪有应得,但他本是无辜的孩子,何苦要一头扎进这多年前的是非里,弄得现在要一起受罪。
但江彻掌管主家也有些时日了,临危不乱办事冷静也是日积月累练就的,他不相信天有绝人之路,办法就摆在哪里,只是还没人想到。
江彻为了避开监听和监视,假意查看江东流病情在他手心里写着龙族特有的暗号文字,“这飞船是否全方位隔绝灵力?”
拨开他花白的额前发,江东流那双眼睛如同枯木逢春般变得精神起来,江彻又写道:“是的话眨一下眼镜,否则两下。”
江东流余光撇了一眼周围,如同刚睡醒一般自然地眨了两下眼睛,江彻会意之后又换了一种方式,轻轻扶起江东流的身体假装要用灵力帮他疗伤,脸上还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其实是用相同的方式在他背上打暗号。
侦察室内的人看江彻只是在固执的做无用功,轻轻叹了一声就不去管他了,那边的江彻继续问:“如果有一个缺口是否能行。”
江东流思考了一会儿,假做无力之态垂下头表示认同,江彻明白其意后开始破译这忏悔室的弱点。
没错,这间密室在强大动力和封绝蓝绫的帮助下无坚不摧,可若是能有那一瞬间的混乱让整体的封印出现缺口,让灵力恢复运行,只要有一瞬间他就能打开破口。
他记得沈天说过:“知道吗老江,本人的地瓜炸弹厉害就厉害在和灵力相斥,它不止可以压缩,还可以扩张,把念力聚在一点后把周围的一切都撑开,就能制造出一块真空区,不过我老是练得不好就是了……”
真空区吗?也许可以用这种方式加强刀法,划出一道真空波来破开缺口。
监视屏幕下的江彻让江东流后就开始在那一次次地隔空挥刀,在众人看来就是在挣扎罢了,却不知他是在尝试一种全新的刀术,也没人看见流牙刃上每一次挥刀下刀口处隐隐出现的波动。
“一百三十一……”不知不觉中已经挥刀上百,对于不善念力的他没能像沈天一样能够如此重复念力的使用,不消多时就已经满头大汗。
“他还没挥够啊?我看着都累的慌……”船舱内的人看的都觉得浑身乏力,不论多少次都不可能成功的,哪来那么些毅力一直砍个没完?
江东流也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不过他清楚看到江彻每一次挥刀都变得更加有力,气势更加强大,不过令他奇怪的是,明明是一次次举重若轻的劈砍,却连一点与空气摩擦的声音都听不到,只能看见流牙刃上越来越强的剑意。
船长对这对父子很不放心,所以经常过来巡查,听说了他们的情况也深感无奈,本来江彻如果不来的话也许江东流还能在众人的照顾下前往王都,何至于在忏魂室里受苦。
于是船长不忍心看他一直苦苦挣扎,对着话筒讲到:“江彻,你这又是何苦呢?”
忏魂室里的江彻在一次次的改良和计算之后,对念力的力道有了切实的把握,忽然耳边传来船长深深的叹息声,“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人能逃得出去,更何况是你江彻,认命吧,有你在身边江东流也不至于会孤单,不要再这样了!”
江彻没有搭理他,只是固执地挥刀,挥洒汗水。只留下这样一句“那我江彻,就做第一个逃出去的人!”
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疯了,就凭他这隔空挥刀能有什么动静,就算是要越狱也起码要有个越狱的样子,可他就是傻傻地在哪里劈个没完,为不知道在干什么。
今天的夜色来的很快,夕阳已经落到山头处依依不舍,北极星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黑色和橘黄色的霞光各自占据一片天空,高空的风也变得更加冰冷狂暴,夹带着云彩拍向这飞船。
现在是船内的就餐时间,也是船员休息的机会,被江彻这么一闹整个飞船上的人如同惊弓之鸟,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紧张到不行,生怕会被江彻把着艘船捅一个窟窿出来。
船长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安定心神,入口的清香和顺喉而下的温热感觉让他把脑内和体内的疲倦感一扫而空,这龙族果然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光是这一个江彻就已经闹得所有船员草木皆兵。
不过现在总算是更安心进发了,不论江彻怎样努力都不能扭转局面,船长躺倒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他横不能把船给劈开吧……”
迷迷糊糊的睡着之后,只听到象征紧急情况的警报铃声居然再度响了起来,把他从梦中拉回,当他还没理解情况的时候,一名船员就着急忙慌跑进来结巴道:“船……船长……那……那”
船长一听就知道不好,大喝道:“别巴巴的,快说啊!”
“江彻他……他把忏魂室砍出裂缝了……”
“什……什么?!!!”
那名船员一边和船长赶往侦察室一边说明,起初他们只是看江彻在那砍个没完,可就在刚刚,例行检查的人员发现忏魂室的墙体居然出现了一道劈砍的痕迹,虽然还没有变得很大,不过照江彻这么砍下去早晚会被砍出一条路来。
“不可能!这墙壁坚固无比,江彻功力全无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
“这……属下实在不得而知。”
来到侦察室之后,所有人都紧盯这画面上的江彻,就像是倒带重播一样一直落刀,无声无息,甚至没有一点风浪,只看到不远处虚空之中,一道浅浅的细纹每逢刀落之时,噗地从当中生出一小股尘埃。
没错,江彻之前那被所有人认作疯狂之举的挥刀,其实是在用所有人难以察觉的神秘刀法如铆钉入木一样在一处累积伤害,最后穿透飞船。
看似简单的刀法结果却出人意表,出奇制胜,飞船上再次乱作一团,还是船长明断,立刻下令道:“检查船体损伤程度,派工程师修补,马上启动机关阻止江彻!”
“是!!!”
真空刀锋的厉害果然不比灵力逊色,再加上江彻本就是身怀绝技,刀法出众,领会这真空刀法的真意并不困难,就在这多达千次的挥刀之中,江彻竟是从单一的动作领略了全新的刀法。
但是刹那间,从房间的顶部突然有一股强大的重力突然压下,江彻没留神屈膝跪下,身上好像有座大山压着,连骨头都要散架了。
江东流有铠甲护身,姑且没有被重力波及,但令人窒息的强压已经快让他喘不过气了,这帮家伙难道是想痛下杀手了吗?
此刻船长的声音突然响起:“江彻,不要再抵抗了!你不为自己想也为你父亲想想,在这样的重力环境下,他没办法再撑三分钟了,只要你乖乖就范,我们不会再难为他!”
压力又重了一分,江彻扶着刀死扛着,汗水如雨倾盆而下,感觉连眼睛都要爆出来,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江东流,只看见他愁眉紧皱,面容虚汗遍布,呼吸急促痛苦,江彻咬着牙,用嘶哑的嗓音问他:“三分钟?师父,能撑个……一分钟吗……”
江东流微微撑开眼角,用白浊的双眼盯着江彻,对他投来的希冀报以信任和坚定,随后轻轻嗯了一声。
江彻咧嘴笑了出来,然后镜头之下的他强打起精神全身发颤地站了起来,双手握刀举过头顶,瞳孔收缩紧紧逼视那条裂缝,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
船长看见他仍然没有停手的意思,权衡之下立刻下令再次加压,忏魂室里在重力的压力下那片雪白的世界变成一片红光染尽的地狱,如湖面透亮的地面映出一层血红的霜,空气都变得有些血气扑鼻。
粉身碎骨吗,这就是江彻现在的感觉,血液都集中到脚底,上身气力全无,不过不影响他挥出下一刀。
“八荒六合……龙威惊世万方臣……”低声吟唱,口中的咒语变成他开辟生路的武器,昏暗的血气和汗水的交杂,流牙刃却不改凌人之威,紧收念力悬于头顶傲视九重。
“五湖四海……龙啸九天揽星月……”悠悠唱响的刀语,蕴含着神奇的魔力,与那对瞳孔里包含的毅力交融,此时的江彻就是一念通鬼神的龙之子。
那一刻,所有人都慌了,江彻带来的震撼远远不及与此,众人只是在愣愣看着,看着他挥刀的那一瞬间究竟会发生什么。
“百妖万鬼……惧惊穹顶飞蛟龙……”
最后的诗语奏响了辉煌一刻的到来,船长从屏息观看中震惊醒来,连忙大吼道:“快趴下!!!!”
夜晚终于降临,天空已经被黑色侵占,夕阳不舍地落下山头,终于收尽了所有的橘光,突然一声暴喝破船而出:
“龙威流刃!!!!!!”
这是刹那分秒的事情,刚刚沉下的夜晚突然又被金色的刀光染透,飞船底部就如同钢丝划过豆腐一样被整齐劈开一道雄伟的裂痕,浓烟滚滚涌起随风而逝,还不停有机器爆破的声响。
夜空突然悸动起来,白云被这金色的波动震开一个大窟窿,冷风灌入忏魂室内搅动了这平静的世界,白色的无垢天地终于出现了凡尘的景色,万籁具惊,月光都似乎颤抖了一下。
金光闪退后,随之而来的是火焰焚烧的红光,火焰和烟尘的尽头深处,是一个虽然面目脏乱但却自信爽快的笑容和他手里一把流淌刀光的神之刃。
在侦察室的人都被这一击产生的震动打飞,等他们回过神来,只看见让他们目瞪口呆的场景,忏魂室的巨大裂缝前,那个屹立不动的少年显示出前所未有的豪情,好像察觉到他们监视器前的视线,转头报以微笑,好像在说:“你看,我成功了。”
船员报告回来的飞船受损情况,船长听到后腿都软了,“忏魂室连同外面三层金刚石板……全被劈开了……这么可能?”
这一刀,绝对是会被所有人铭记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