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辉和江国庆原计划是要将他们的佛祖如来四佛送往机场的,却被政府派来的工作人员阻止了,那两个年轻精干的小伙子一点也没有通融的余地,他们说他们是奉命护送四佛进京的,不用其他人作陪,也不允许搅和。他们连吴丽贞也拦住了,四佛说明了她的身份,吴丽贞才得以他的秘书的身份上车。小伙子不用人点醒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四佛声名显赫,自然有红颜知己以及小三小四之类的东西,外出嘛难得身心俱自由,哪能不带上一个呢,否则岂不辜负了京城的大好河山?京城许多世界闻名的景点说白了就是反应男女之间的生前身后事的。再看看吴丽贞也符合,虽然年龄偏大一点,但其所沉积的岁月和散发的魅力也是他们这些小伙子理解不了的。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的任务升级了,保护的对象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而且四佛还在其次,他们要重点保护的对象恰恰就是他们不让上车的女人,密码箱一直拿在她的手里。
韩辉和江国庆目送他们绝尘而去,然后放心地往回走,他们有十足的理由相信那两个小伙子就是传说中的特警之类的人。韩辉准备先送江国庆回家,然后他再打车去酒店,谁让自己是晚辈又是江明辉过命的兄弟呢?江国庆虽然千恩万谢四佛,可他心里真正的佛祖却是韩辉,要不是他有缘四佛岂肯将画像拿出来。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痴痴望着韩辉,从侧脸看他还和明辉一点像。他眼光一点也没有问题,这个小伙子是十分不错的,也是智慧过人的,要不然他怎么能将画像的下落从四佛嘴里套出来。要知道无数的人都在掘地三尺找画像,特别是赏格一出,他也搞不明白从哪里一下子冒出那么多人来,他们黑白红三道三教九流的人全都有,他们无孔不入,就差将西安城翻个个了。他心里充满担忧,看见这阵势收藏画像的人哪敢露头啊,他一漏口风就会被五马分尸,他只会将画像藏的更深,甚至毁尸灭迹,最起码这样可以保一家老小平安。明辉出事以后,他原本是要栽培韩辉手他的公司的,谁知他却人间蒸发了,他欣赏王曼的才气,更欣赏韩辉的仁厚,王曼是排在第二的人选。多年前他无缘无故地消失了,现在他一定要将他抓在手里,再不容他有走脱的机会。现在看来他的智慧、才气也绝不在王曼之下,再配以仁厚的道德,他将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利器。往后谁如果敢在他面前说一句韩辉的坏话,他就一脚将他揣到阴曹地府去!
韩辉目视前方,他能感受到江国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是,他知道在江国庆心中他是有功劳的,可也架不住这么被看呀。他脸热腾腾的,浑身不自在,就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江伯,您要多注意身体呀,我看你神色很不好,最好呀让明瑛带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我的病我知道,心病,这下好了,什么药也不用吃了,最起码我死的时候可以闭上眼睛了,也敢见列祖列宗了。”
“您快别这样说,您还年轻的很,老怎么说不吉利。”
“不吉利,这有什么好不吉利的?人啊迟早是要走这条路的,谁也躲不过去。你们年轻人不理解,或许觉着死是一个不祥的字眼,但我这个岁数就已经看开了,该做的做了,该办的办了,该经历的经历了,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我现在还不能有死这个想法,明涛、明瑛还没有成家,再有就是画像的事搞得我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现在画像的事解决了,只要他们兄妹的婚事一落实,我就无牵无挂了,还赖着干什么,纯粹就是一架造粪机器,还给他们添麻烦。”
“您别这样说,等他们的事完了,您还要抱孙子外孙子呢,还有,有大好河山在,您可以周游世界,看看人家外地外国的老年人都是什么生活方式。”
“你也别说,李华早就吵吵着要出去走走看看,欧洲、美洲什么的她都去过,但每次都觉着行色匆匆,她要我将公司交给明涛,正式从领导的位子上退下来,好好地出去玩玩。”
李华比韩辉大不了太多,江国庆要韩辉直呼其名,一是可能觉着她年龄小,韩辉称她为长辈太吃亏,二也是将他妻子的位置留给江明辉的妈妈,过去韩辉上家来对她从来都是不叫姨不说话的,怕他也像明涛、明瑛一样从心底不接受李华这个小姨。韩辉听得明白江国庆内心的憋屈,她的小鲜肉老婆没有得到这个世俗社会应有的尊重,相应的他也被多多少少地排斥着。这这个问题上韩辉却难能可贵地有着不同于众的见解,爱情嘛本来就是不分种族不分年龄的,甚至是不分性别的,可世俗却给她戴上了紧箍咒。八十二岁的杨振宁和二十八岁的翁帆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科学家晚节不保,电视上三十一岁的黄高学和六十五岁的刘孙权则看得人一阵阵后脊梁骨发凉,虽然主持人满嘴都是祝福,但谁都能明白他们猎奇的险恶用心。江国庆虽然只和李华差着十九岁,但在这个以文化正统自居的古城里早就超出了人们的心理底线,自然绝难被人理解。
“江伯,李,李姨的想法才是对的,您就应该跟上时代的潮流,多朝前看,就应该多享受生活。”
韩辉的一句李姨叫得江国庆差点泪奔,可惜了了,他为什么就不是他江国庆的儿子呢,要是他是他儿子,他将心掏给他吃了也认。在江国庆心里韩辉已经完全朝越了江明辉、江明涛和江明瑛,成为老爷子的心肝宝贝。他用力绷了一下嘴,头往后一仰靠进座位里了。隔了一会说:
“孩子,你说得对,我是该换换脑子了。”
“就是嘛,您看现在生活多好呀,您放着桌上的山珍海味不动筷子,却在一旁饿着肚子唉声叹气,这又何必呢?”韩辉说。他翻了一个白眼,成功了,好歹他不再在他脸上寻东西了。
江国庆死活不让韩辉走,非得要他上楼陪他喝两口。韩辉扭不过,只好乖乖进了电梯。家里等亮着,电视也看着,江明瑛等着父亲,李华已经在卧室魂游天外了。她看见韩辉陪着父亲一点也不意外,爷俩是情同父子又有共同话题的。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谁也没办法,亲儿子不管不顾且理直气壮底气十足,我是您儿子,无论怎么做您都是我父母,您的财产将来都是我的,您也只会一味替我打算,我一点也不担心,您是我上了法律和道德双重保险的义务财产看护人我又何必在意。这是这个社会一个既奇怪又严重的不等式,父母带孙子,补贴儿女,为他们奔波,只要他们时常回来叫一句爸妈一切就继续前行了,即使他们不后来,太阳还是照常升起。如果有父母因为儿女不孝将遗产给别人或捐赠倒是大家津津乐道的新闻,当事人也会大惊失色,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弄,但为时已晚。江明涛就是这样,他和父亲吵架,一月两月也不露脸,即使回来也是闷声吃顿饭扭头就走,仿佛家只是一个免费店,没有正事他很难和老爷子一起出入。倒是一些忘年交和老人打的火热,不管他们是出于何种目的,当时却为老年人的生活增色不少。韩辉就是这样,他能理解老年人的需求,知道他们的想法,但在对待父母的问题上他却连江明涛也不如,他更是不管不顾理直气壮底气十足,要不然也不会五年多不进家们。人啊,是多么奇怪又复杂充满悖逆且讽刺意味十足的动物!人们能拿出对待朋友的五分之一,对待儿女的五十分之一来对待父母,社会就不是目前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