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雾中的巴别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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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和解

在我和表妹进行了长达三天的冷战后,表弟天宇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提议我们去爬山,家乡是个四面环山的地方,我们要去爬山也不要跑很远,但是为了舒缓心情,我带他们去爬了我们县电视塔所设的那座山上,那山很高,不过有环山公路,我们当然不会走公路,就走山上的小路,以前他们爬山特别快,小小的身子又灵活,也不懂得省力气,就哇哇得往上冲,我总让他们等下我,现在却不像从前,表弟微胖的身材爬起山来气喘嘘嘘,而表妹总抱怨脚疼,还怕枝条划破了衣服。其实冬天爬山是挺舒服的,山林里虫多叮人,鸟多聒噪,在这大冷天里你爬山,没有任何事物打扰你,你就像完成一项人生目标,虔诚而心灵平静地前行。

“我真后悔叫你们来爬山。”表弟抱着坡腰上的一棵树说道,“我以为自己不算胖的,可现在我总有自己要滚下去的错觉。”

“不是错觉。”表妹脱下外套,说,“如果你现在放开你的双手,你真的会滚下去。”

我拿着一根树枝当作拐杖,说实在的,这种方式看着不甚美观,其实还挺实用。

”哥哥你看起来跟个小老头似的。“,表妹看了看我。

”我算是明白了,你们是有精力聊天,没力气爬山。”我直起腰回过头,说道,“如果天黑前我们不能爬个来回,就可以在山上看星星了。”

“哥哥,我们能不爬了吗,刚好有公路,我们沿着公路下去?”,思怡双手合十放在鼻尖前,侧着头央求道。

我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们爬这座山吗?“

”不就是有个电视塔吗?“,妹妹撇了撇嘴。

”不仅是如此。”,我摇了摇头,说,“山顶上就像平原一样,是漫野的茶田,电视塔在的是茶田的中间,等到黄昏的时候,阳光就变的柔和,从电视塔的塔尖流下来,整片冬天的不那么翠绿的茶田便会像活了过来,每片叶子上都闪耀着不可描述的微光。这才是我想带你们看的。”我说完笑了笑,问道,“你们想看吗?”

“并不.........啊!”表弟还没有说完,思怡一脚踢到他腿上,他疼得发出惨叫,拼命跳着,却又不敢松开环抱着树的手臂。我看向思怡,她眼睛里几乎要发出光来,一脸期待地说道,“那哥哥,我们赶快走吧。”我点了点头,和思怡继续向上爬去,隐隐约约听见表弟在后面喊着,“不要,不要抛下我一个,你们等等我,啊?啊!”,等到我们爬到山顶的时候还没到黄昏,不过白色的电视塔与其说是在站在茶田里,不如说是淹没在茶田里,尽管它很高,但它的底部比起广袤的茶田太微不足道了,我和思怡和衣衫褴褛的天宇便坐在电视台的底部,感觉有很轻微的风吹过,刚产生的热汗一点点地挥发,感觉疲劳地肌肉的酸痛感慢慢淡化起来,过了一会,太阳从地平线上慢慢落下,而茶田和电视塔却在昏昏的天色里慢慢亮起来,家乡天边的晚霞很吝啬,往往只有一抹,我们在看着那一抹晚霞的时候,想象着那一抹晚霞也在看在发亮的茶田中舒展四肢的我们,就连表弟天宇,此时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

“哥,我有种之前这么多年白活了的感觉。”表弟摇头晃脑地说道,“我也是。”思怡笑着高高举起了手。

我微笑着看着他们,心里却微微的有些失落,其实我知道这个是从前爬山时他们从山顶上跑下告诉我的,我爬的慢落在了最后,在我爬上山顶的那一瞬间,我傻站在夕阳下看着茶田如同看痴了一般,而他们望着我得意的笑。而现在我带着他们看一次这个场景,比以前更美,也有许多更美的东西,像微风,像那一抹晚霞。他们不更事的时候和他们的共同回忆,他们很轻易就忘掉了,现在看来,是再也想不起来的了,那种只有一个人记得的感觉,像承担着什么很重很痛的东西,和被抛弃的感觉没什么两样。有时我希望他们快快长大,有时候我希望我和他们永远不要长大,我突然伸出手臂搭在他们的肩膀上,妹妹脸红了红,却没有动肩膀,而弟弟偏过头惊讶的看了看我,似乎想说老大你怎么突然豪迈起来了,我微笑着看着前方没有说话,新的回忆当然是很美好的东西,但不是用来替代旧的回忆的,旧的回忆也很珍贵,我真想和他们拥有数不清的回忆,因为在我用臂膀抱住他们肩膀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

之后趁着天还没黑我拉着他们从环山公路走下来了,因为饿的不行我们在路旁的小铺上买了泡面借了开水泡好了坐在门沿子上吃,思怡此时已经完全没注意到她后面的裙子已经灰的不成样子了,红色的毛衣上还有碎叶,而表弟就更惨了,店铺女主人看见他的时候眼里近乎泛着泪光,我突然有种人贩子的罪恶感。趁着氛围大好,我吸溜了一口老坛酸菜面,说道,“其实我这次回来不了多久,估计过完年就要回去了。”天宇和思怡把埋在泡面桶里的头抬起来望着我,似乎没反应过来,我补充道,“高中抓的比较紧,我可能待不了那么长时间,以后也是,到高三的时候,估计寒暑假都不会回来了。”天宇和思怡看着我,这次是反应过来了,不过依旧沉默着。”我小心翼翼地笑了笑,道,“其实我们到过年完之前都可以待在一起,时间还是挺多的。”思怡盯着我突然哇地一下子哭出声来,泪珠子不停往下掉,她刚开始拿手背抹眼角,后来干脆捂住脸,哽咽声从指缝间透出来,”我之前不该生哥哥的气,我不该生了三天的气.........“我胸中感到十分难受,却也没法说什么安慰她,只能把她拉入怀中,思怡拿开捂着脸的双手抱住我的腰,把脸趴到我怀里哭,等到哽咽声逐渐变小,我感觉妹妹的心情应该平复下来了,我转头看看天宇,发现他的眼角也有些发红,我无奈地摊了摊手说,”拜托,我怀里可装不下啊你们两个人。“这时无论是旁边的天宇,还是赖在我怀里露出一只眼睛偷瞄的思怡,都不禁发出笑声。一看事情成了一半,我心中大舒一口气,开始发挥我的语言才能,”其实吧,你们看的方式不对,你们想,以前的寒暑假,我们因为有作业,往往是三四天才能待在一起玩一天,现在我过年完了就要走,你们大可以跟舅舅幺幺说,把作业留到过年之后做,这之前,我就天天带着你们玩,其实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还要长很多。“

”可是哥,把寒假作业放到最后一两周做会死人的吧。“,天宇突然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心中突然冒出一阵冷汗,这傻小子怎么突然不傻了,这么不好糊弄。我突然换了一种严肃的口气说道,”你看动漫里面,那些中学生小学生谁不是在寒假最后一天才写作业的,而且我们祖国这么大,学生这么多,你听说过有谁做寒假作业做死的。“

天宇恍然大悟。

来不及擦擦额头上的汗,思怡在怀里抬起头问道,”哥哥,听说高三毕业以后就可以回家了?我有个朋友的哥哥高三毕业后就在家天天陪着她玩。“她一脸希冀。天宇在旁边夸张地笑个不停,我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抡起手掌重重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你竟然咒你重点高中的哥哥高考落榜?“思怡突然红着脸像炸了毛的猫一样从我怀里跳起来,捂着屁股嗫喏着说,”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再拍我屁股了。“转而她就横眉看向天宇,”你,笑什么笑。“天宇摇头晃脑地说,”思怡,考完高中是要上大学的。“

”大学是要干什么的。“思怡接着问。

”大学?“,天宇瞪大了眼睛,说,”大学当然是去玩的。“

”那吃的多吗?“

天宇转念一想,”吃的多。“

”那就是去吃的。“思怡终于找到了阵地,以一种得意的语气笃定地说道。

天宇微胖的脸上眉毛皱到了一块,”我不跟你说了,就是去玩的。“

”你再说一遍?“

”................“

我看着他们两个“纨绔子弟”,捂着脸叹息,真的难以想象他们以后的老师该会有多辛苦。我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拿过他们吃完的泡面桶叠到一起扔了,回来制止了他们继续争论,问道,“今天住我家还是天宇家?”天宇回答说,“住你家吧,我家我爸又管我。”我们这时才感觉有些累了,沿着街慢慢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