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来到主路,景玉想也没想就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拉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
“姑娘,去哪儿?”开车的是一个中年司机,四十多岁的样子。
景玉看着车窗外,目光呆愣,“随便,只要别停下来,去哪儿都行!”
中年司机会意,狡黠一笑,启动车子。
身为司机,像景玉这样的女孩他见太多了,鸡毛蒜皮点儿小事弄得跟天要塌下来似的,闲得没事打车散心,不过也好,今晚他又挣了!
车子飞快,窗外的景色迅速略过,景玉看着五彩斑斓的A市,心愈加茫然。
突然,雨滴从天而降,打在车窗上,然后慢慢滑下,留下一道道湿润的水痕。
景玉咬唇,抱紧双臂,缩成一团靠在一边,下雨了!
雨,来势汹汹,仿佛憋了一天,有倾盆之势!
随着雨势,温度急剧下降,车窗上很快升起一层雾气,视线被挡,景玉不自觉地伸出手,手指在车窗上有规律地画着。
中年司机叹气,渐渐放缓车速,一来雨势较大,安全第一。
二来,他已经跑了一百五十公里,钱已赚的不少,实在没有死乞白赖的必要了!
透过后视镜,中年司机看到景玉在车窗上写字,不禁好奇地侧过头。
玉?
不大的玻璃车窗上已密密麻麻,写满了大小不一,或清秀或笨拙的“玉”!
中年司机摇头,几次张口欲劝,都被自己忍下了。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仅半个小时,倾盆大雨就变成了牛毛细雨,景玉按下车窗,将头往外探了探。
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丝滑细腻,景玉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雨过天晴,她能打开窗子,可她心里的窗子什么时候能打开,她要的新鲜空气什么时候能有?
眼角的湿润和脸上的湿润混为一体,景玉伸手,抹掉脸上的混合物,抬眸望向远方。
突然,隐匿在繁华街铺后面的透明魔方吸引了景玉的注意力,瞳孔骤然放大,景玉盯着若隐若现的建筑物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对司机说:“师傅,去室家花苑!”
室家花苑,她用贷款预支来的梦想小屋,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能安定她的心神,那么就只剩那里了!
雨后的室家小路,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景玉站在路中央四下回顾,她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原来一切还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人做事有时候就是这么不经大脑,就像现在,景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就来到了十七楼。
十七楼,有三个门,一个是她的,一个是安胥的,还有一个常年紧闭。
站在1702的门前,有关于安胥的记忆扑面而来,景玉不禁冷笑,安胥对她好她知道,可仅相识半年,他就夺走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件东西——
勉强还算光明的未来!
试图去接受的勇气!
还有,这里!
他凭什么说要就要,说走就走,说没收就没收?他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手中的钥匙串传来哗啦啦的响声,景玉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这扇门,但既然锁没有换,她就要试试,因为她太需要这里的安宁了!
咔哒!
开了!
景玉淡淡一笑,霎时,心里轻松了许多!
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这是安胥回来之后新养成的习惯,景玉不喜欢开灯,总是摸黑静坐,这个习惯不好,得改!
所以,每到傍晚,尽管景玉不在,安胥还是会早早点起灯,他希望景玉能走出阴暗,他的女神是太阳,从内而外都该是明亮的!
景玉没有注意到灯光,入目的巨大书架将她带回到那段深入骨髓的虐心过去,她几乎是跑着逃进卧室的,因为只有卧室没有安胥的痕迹!
背靠着门,景玉大口地呼吸,她不知道为何紧张,心仿佛要跳出胸口。
不经意地抬起头,景玉刚要往窗前走,脚步便猛地顿住,这,这……
罗雨不是把她的东西都拿走了吗,为什么这里还有?
床头挂着一个布制的晴天娃娃,景玉走进,摘下来,拿在手里摩挲。
打量了片刻,景玉抿了抿唇,眸中恢复清明,把晴天娃娃挂回床头,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晴天娃娃是李明送的毕业礼物,床头的这只和李明送的,不管是布料还是做工,都一模一样,可唯独少了一个字——明!
那一刻,景玉知道,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她不想戳破,哪怕只是个梦,她也想继续做下去,
因为,她的现实,太残酷!
景玉缩在被子里,眼神呆愣地看着床头的晴天娃娃。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
景玉侧头,眯眼想了一瞬,然后拿出手机,是孟远!
【景玉,我不想骗你,奶奶这次是真的不行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让她少受些苦,如果你不想来,我会每天都把奶奶的情况短信给你,照顾好自己!】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
景玉把头蒙入被中,失声痛哭,哥哥告诉她奶奶时日不多,她尚且能自我安慰,以为哥哥是想把骗去医院,可孟远呢?
孟远是医生,这次她该怎样说服自己?
她不怪奶奶,哪怕一直不能回家,她也想奶奶能长命百岁,为什么就不能成全她?
【你命中带煞,克我的珠儿,我真后悔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景玉出生那年,正赶上计划生育严打,是奶奶拿出压箱底的嫁妆,换了钱,交的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