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终于有了动静,缓缓开启。
景玉和师兄已经站成两座雕塑,大门开启的那一刻,两人的瞳孔骤然放大,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依旧站在原地,谁也没敢上前。
手术室很静,过了好久才有一个面有疲态的医生走出来,接着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除了孟远,五名主刀医师依次站在手术室门外的一侧,动作一致地低下头,然后便有四名护士推着一辆担架车从手术室里出来。
担架车上纯洁无暇的白布刺痛了景玉的眼,师兄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拉开白布探个究竟。
“师先生,请节哀,林教授已经去了,您就让她安心地走吧!”离师兄最近的主刀医师轻声劝道。
师兄用力地睁大眼睛,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
“老师……”师兄双膝跪地,扶着担架车泣不成声。
景玉站在原地,像看电视剧一样看着眼前的死别,感觉很不真实。
师兄为什么哭?白布下的人是谁?为什么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在做梦吗?
不远处,师兄和担架车已经远离,景玉皱眉,很想大声叫住他们,让他们停下,把话说清楚,可嘴好像上了拉链一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师兄和担架车走远,手术室外变得格外安静,景玉有些无助地东张西望,最后,她把视线停留在手术室的入口,那里站在五名医生,孟远呢,孟远在哪里?
景玉蹙额,刚想迈开步子,去手术室里看个究竟,突然,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在这个静谧的走廊中显得清晰异常!
孟远垂着肩,满眼血丝的出现在手术室外,身上还穿着进去时的那件绿色手术服,斑斑血迹印染其上。
景玉傻住,忘了呼吸,死死盯着孟远。
孟远抬眼,看着景玉,嘴角扯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嗓中,被微笑代替。
“孟远!”景玉心疼地叫道,此刻,就算她想自欺欺人,现实也不容许了!
孟远莞尔,又是一阵轻笑,突然身体抽筋般痉挛了一下,然后便直直地栽向地面!
“孟远!”景玉失声大叫。
“孟医师!”
“孟医师!”
好在孟远身边还站着几名医生,五个人簇拥而上,一齐接住孟远,然后把孟远轻轻放在地上。
“孟医师,林教授离开,我们也很心痛,节哀吧!”
“是啊,孟远,林教授在天上看着呢,她肯定不希望你这样!”
“小孟,你也别自责,这种意外谁都没有预料到,你已经尽力了,林老师不会怪你的!”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景玉站在一旁,心绞成一团,痛得无法呼吸。
“孟远!”景玉蹲下身,朝孟远伸出手。
孟远抬眸,瞥向景玉,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我妈她……她……”话没说完,突然孟远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已是凌晨,孟远变得很安静,不哭不闹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整个人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一点儿人的生气也没有。
丧礼由师兄全权负责,林芷荣生前不好排场,喜欢清静,所以丧礼办的很简单。
纵是这样,慕名前来吊唁的人还是很多,孟远躲着不见人,接待礼客的事便落到景玉身上。
两天一夜的丧礼,景玉和师兄没合过眼,也没吃过饭,晚上,将孟远带回位于硕馨小区的公寓后,师兄买来一些夜宵,催着景玉赶快吃,然后去睡觉。
“师兄,我没事,你睡吧!”虽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可景玉不想睡,她放心不下孟远。
“别逞强,赶紧去睡!”师兄不由分说地把景玉推到卧室。
“师兄我……”
“听话景玉,我明天不在,还有些事情要办,所以乖乖去睡觉,明天有你累的!”
景玉摇头,一脸担忧,“可你也好几天没睡了,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受得了?”
师兄叹气,满心慰藉地揉了揉景玉的头,笑道:“放心,我有分寸,一会儿如果小孟睡了,我会跟着睡会儿,所以乖乖去睡觉,你养足精神,我明天才能放心啊!”
景玉抿唇想了一瞬,然后无奈地点点头,“那好吧!”
。。。。。。
上床之前,景玉定了五点的闹钟,可当她睁开眼睛,天已大亮,叫醒她的也不是闹钟,而是从门外飘进来的饭香。
景玉睡眼迷离地拉开门,看到师兄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一股罪恶感猛然涌上心头,原本她准备早起做一顿饭的,现在全泡汤了!
“早啊,师兄!”景玉有些底气不足地笑道。
“醒啦,快去洗洗,可以开饭了!”师兄忙着盛粥,没有回头。
“哦!”景玉懒懒地点了个头,转身跑回房间。
回到房间,景玉仔细研究起自己的手机,她明明定了闹钟的,为什么没有响?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景玉迅速点开闹钟的界面,果不其然,她把十五点看成了五点,用力地敲了敲自己麻木不仁的脑袋,景玉觉得不解气,又愤恨地把手机摔到床上,才转身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