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安胥的冰屋,罗雨没敢站在窗外偷看,而是直接走到门前。
用力地握紧食盒的提手,罗雨做了几个深呼吸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满室的静谧,偶尔传来细碎的摩擦声,罗雨皱眉,抬头环望,寻找声源。
蓦地,罗雨的眼睛定在一处,手指一滑,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食盒的密封性很好,并没有因为重重一摔而解体,而是在原地打了几个滑,直直地朝安胥滚去。
罗雨看呆,眼中又蓄满泪水,与门相对的那一堵冰墙,她离开时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片大片的凤仙花,景玉站在中间,回眸浅笑。
这样的画面,画在纸上是视觉的冲击,是心灵的震撼,可雕刻在冰上,却只剩下找不到方向的迷茫和叫天不应的无助!
罗雨终于明白,为什么安胥总是盯着那堵冰墙发呆,原来在她眼中普普通通的冰墙,竟是安胥所有回忆的寄托!
如果不是出了景玉结婚这档子事,恐怕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和在念祺轩看到画布的感受完全不同,罗雨上前,抓着安胥垂在身侧的左手,含泪乞求:“少爷,停手吧!”
景玉的身形样貌已经成型,此刻,安胥正在精心雕琢形态各异的凤仙花株。
为了感受雪玉的温度,黑皮手套早已被他弃之不用,现在,他的十根手指都带着坚硬的合金护甲。
如子弹头般短小精致的护甲很好地保护了指甲不受伤害,却极大的损伤了指关节,尤其,她的少爷根本没有用所谓的刻刀,而是在用护甲一点一点把冰墙磨成现在这个样子!
护甲已经磨破手指,鲜血一滴滴滑落,滴在成形的凤仙花苞上,与之冰冻为一体,妖艳异常。
安胥对罗雨的乞求充耳不闻,依旧打磨指尖下的凤仙花株。
罗雨急得哭出声,顾不得其他,拉下安胥的右手,紧紧抱在怀里,“少爷,求您了,别折磨自己了!”
安胥轻笑,盯着冰墙上景玉白璧无瑕的笑容,眼睛柔得能滴出水来,“罗雨,你还记得吗,景玉就是在那天对你敞开心扉的,那晚……那晚是她睡得真好!”
罗雨失声痛哭,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景玉是她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她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刻在她的心里,更别说那天的开始!
“少爷,忘了景玉吧,我和你一起,我们一起忘好不好?”
安胥摇头,自嘲而笑,忘?谈何容易!
如果能忘,他早就忘了,何必等到现在!
“出去吧,我不想有人打扰!”安胥拍着罗雨的肩膀,轻声安慰。
“我不!”罗雨摇头,倔强地抱住安胥的手臂,她不能走,打死都不走!
可是,所有的坚持在安胥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全部化为乌有,她是罗雨,而罗雨,只能服从!
一步三回头地退到门边,罗雨不放心地回头,心疼地呢喃:“少爷,您的手……”
打磨凤仙花株的手一顿,安胥抿了抿唇,然后微微侧头,像是告诉罗雨,也像在告诫自己,“放心,指甲长在上面,我不会拿它们怎么样!”
。。。。。。
罗雨没有回屋,而是站到安胥窗前,而这一站便是九个小时!
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拉回罗雨神游的思绪。
转过身,看到罗雾和海江一前一后有些急切地走来,罗雨轻轻抽动嘴角,冷冷哼道:“你来干什么?”
海江不卑不亢地走上前,微微颔首,压低声音答道:“子晶石开采完毕,我来复命!”
完毕?
罗雨的眼睛猛然亮了几度,可随即便被惊恐掩盖,子晶石开采完毕,他们就没有待在这儿的必要了,要回去吗,那景玉怎么办?
暗中握紧双拳,罗雨故作淡定地说道:“知道了,我会告诉少爷,你去会议室等吧!”说完不等海江有反应,转身离开。
再次回到冰屋,罗雨手里端着热水和伤药,浮雕已经完成,此刻安胥正如痴如醉地看着。
罗雨走到安胥身后,轻轻叫道:“少爷,洗手吧!”
闻言,安胥想了一瞬,然后转过身,站到桌边,朝罗雨伸出双手。
凝固的血液在将他的指尖和护甲冻为一体,为了不伤到指甲,他只能依靠罗雨。
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罗雨没有流露出过多的表情,神情淡然地为安胥清洗、上药、带护甲,然后例行公事地汇报:“子晶石的开采已经完毕,海江想要见您,我已经让他去会议室等了!”
安胥的冰屋只有她能自由出入,其他人想进都要提前通报,以前海江没进过,现在屋子里有了景玉,就更不能进了!
安胥眸色一僵,开采完了?这么快?那接下来怎么办……
好多个问题接踵而来,安胥不禁摇头,苦涩一笑,怪谁,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重新启用海江,何至于这么快呢?
“知道了,我现在去见他!”
罗雨一听,脸上立刻露出恐慌,这么干脆就见海江,难道……
“少爷,您要回去吗?”罗雨大气不敢喘地问道。
安胥敛容,一本正经地看着罗雨,久久,才抛下一颗定心丸:“放心,我不会为她回去,别说是结婚,就算是怀孕,我也不会回去!”
不打扰,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