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失落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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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能把爱深藏的人的自我陈述

枇杷果树几片凋零枯黄的叶儿,在风中瑟瑟颤抖,沙沙声起,雨滴化作它的眼泪。一旁的水泥养鱼缸也在哭泣,希望主人能再回,将它们也一起带走。屋顶已经谢去,只剩下四围里斑驳、布满蛛网的红砖墙,它铭记着一家人的欢乐与和睦。壁上残存锈迹斑斑的钩子,虽不再挂着毛巾,但对主人依旧浓浓牵挂。抚摸不尽的墙壁、窗台、门沿,他和表弟停下了跋涉于旧物堆上的脚步,站在了墙里墙外,一个望着地上散落的旧年历酸楚,一个朝着远方的烟囱、近处的校门心痛地咔嚓着相机。(他家的老房子与他中学时的学校紧挨着,如今它们都已废弃。在它们即将夷为平地时,心酸的他来到旧宅与学校的废墟上,在脑海里整理起这失落的十年。)

(先介绍一下他吧!)他出生在长江小城80年代富有生命力的垦殖场——茅山头。在茅山头地四分场呱呱坠地,刚满月不久就搬到了三分场,在四岁的时候又离开三分场到了二分场,在十四岁时又迁到了一分场。因为这个缘故,他自号“四三二一”。

他们家算是老江浔人了,老宅在北司路一号。1968年,他的爷爷因为私下里做买卖的缘故,一家人被下放到永修,后来又转到沙河,七十年代中期,全家又回到了江浔,在茅山头扎根。他的爷爷是茅山头数一数二的种菜能手,在茅山头几乎无人不知。分田到户的时候,作为茅山头的有功之臣,爷爷一家分到了十几亩菜地。

也许是因为早期的茅山头领导有眼光吧,将茅山头的许多地免费提供给国营单位建工厂,借此解决了不少茅山头子弟的就业问题。他的爸爸十四岁时就去柘林修水库(蒙山西海),后来又学会了刷油漆、烧电焊、水电安装等等,所以在茅山头的时侯,他的爸爸算是颇为吃香的技术工人。

介绍他父母认识的是他大姨。他大姨很早就来到茅山头,大姨爹是茅山头的二分场场长(茅山头垦殖总场一共有八个蔬菜分场),那时的茅山头主要是湖滩、沼泽和一条条小河,后来的平地与田野大多是他大姨他们这辈最早的开拓者挑土填出来的。他妈妈很小的时候就到大姨家帮助照顾表姐们,不久也落户在了茅山头,还分到了东一块、西一块的很分散的几块菜地。

他爷爷家住在四分场。每年除夕到爷爷家过年,在年夜饭之前,他都会加入到螺蛳墩(四分场居民区)上放炮仗的人群中,“电闪雷鸣”的爆竹崩得老高,像天女散花降落纸屑,空气中的火药味很呛人,但却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年的气味。而在夏天,他会与墩上的小伙伴们拿出长长的竹竿在空中乱舞,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将那傍晚出没的檐老鼠(蝙蝠)击落好几只。

在三分场的托儿所里,每天中午,妈妈们会聚到托儿所为未足岁的孩子喂奶,之后又匆匆赶去上班或下地干活。在三分场他只住了四年,但却吃了百家饭。那时他爸妈下班很晚,在他妈妈用煤生火的时候,附近的人家都四菜一汤上桌了。而闻到四邻饭香的他,不遑多让,脚踮板凳,从碗厨翻出碗,跑到隔壁找饭吃。记得一次,他又到住在他们那一排公租平房里的林伯伯家吃饭,林三哥(林伯伯的小儿子)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告诉他,他们不久就要搬回广东老家了,弄得他伤心了好几天,因为舍不得他们,更舍不得他们家那么好的伙食。住在隔壁的杨帆哥是他儿时最好的玩伴,杨总是带着他抓金斑虫,帮他作弹弓枪,后来杨也离开了江浔。茅山头是很多人的中转地,这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他们在这里暂时相聚又永久分离,像极了眷村的情景。

住在二分场的时候,他家屋前面种着四季青和仙人蕉,而屋前屋后种着的十多棵泡桐树成为了大大的凉棚将他家的屋顶遮住,他最喜欢带着伙伴们爬上树梢,摘下泡桐树的果子,将它们掰开,那白雪般的种子绒毛便如飞絮碎花洒落。而他家后面是抽水机站建的大水池。他会和小伙伴们在这水里游泳,幸运的话还能摸到抽进水池里的鱼呢。

五六七八几个分场以养鱼、养鸭、经营园艺的为主。一到夏天,他们这些小孩会跑到这几个分场的荒野与田间地头抓虾钓鱼摸青蛙。斗蟋蟀、烤知了吃是常规项目,胆大的还抓水蛇用芦苇烤着吃。而到了秋末冬初,他们又在地里烧那枯干的庄稼残骸,欣赏那滚滚的灰烟从黄火中升起,一股股热浪裹挟着烟尘向他们袭来,而噼啪噼啪的干柴灼烧的声音更像冬天里的交响悦耳动人。

要说最精的,还是住在十里河与八里湖交汇处的国棉五厂里的茅山头子弟了,他们会“请”他下湖(八里湖)滩骑牛、泛舟、追鸭子、赶鸟……他们曾经一次次游到湖心的小岛,也就是在八里湖畔,他第一次见到了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