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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菜鸟的职场(2)

我一脸的不屑:“公司不是不想帮我,是欺软怕硬吧?”话一说完,我就甩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当时我就想,不行我就走!天大地大,三百块的活儿还怕找不到吗?

脑子里正乱着的时候,高蛋猫着腰走到我的座位旁,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娟子在哭。”

小丽姐耳朵尖,她高声地说:“哟,这个娟子,装可怜倒是挺有一套的啊,还哭,又不是死人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娟子哭了。

过了一会儿,娟子红着眼睛,拿着包走出了公司,她竟然直接请假了。

这叫啥事?这不是逼我离职吗?

但是,奇怪的是,这件事大家竟然默默地支持我,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岭子跑过来安慰我,说娟子就是这样,容易激动,度量不大,别往心里去。朱帅跑过来安慰我,让我别想这件事了,好好做好手头的事。谢老师也跑过来,他不是来安慰我的,而是来调侃我的,他说:“没想到你一个黄毛丫头,这么厉害。”

我只能苦笑。原来,公司压榨毕业生是由来已久的事了。他们之前试用期都超长,有半年的,有一年的,但是大家都忍气吞声。直到现在,就我一个人爆发了。

这件事的结束快得让人难以置信。我第二天还在犹豫要不要离职,要不要找柳总的时候,卞老师过来了。他严肃地对我说:“你户口的事情解决了,你找个时间去派出所办理手续吧。”说完他就冷冷地走了。

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昨天下午才吵的架啊!昨天还说不可能的啊!怎么今天就成了?那就是说我不用离职了?

我恍如梦中啊!

这件事过后,我就安安心心地工作了。

公司专门做新产品研发,一个新的项目来了,大家都要持续作战,少则一天工作十八小时,多则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时,而且七天连轴转。那时候吃睡几乎都在办公室里解决。吃的是快餐,睡觉就把两个电脑椅拼起来当床。称不上是睡觉,眯一会儿就自己惊醒了。

二〇〇二年公司做过很多项目,包括广播电视信号监控系统、GPS卫星电视系统、GIS电子地图系统、GPS行车记录仪(也就是现在的导航仪)……柳总的思路是广撒网,然后拿着成品去找市场公司做推广,我们公司只做研发。

这真的是个好点子。因为这些项目,我的专业知识突飞猛进。所以就算工作再累再辛苦,我都干得很起劲。有一天,柳总要拿公司的一个新产品去西安见合作商,可是新产品有了,却没有一个拿得上台面的使用说明书。

柳总把这件事交给过错,给了他两天时间,当然,这两天就是周末。

过错一接到这个任务就傻了。周五下班以后,过错没走。我和小丽姐围了过去,本来想调侃他的,结果看到他电脑屏幕上几个硕大的字“广电监控系统产品说明书”,下面一片空白。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成了文书啊?”

过错一脸无奈,哭丧着脸说:“柳总临下班前交给我个任务。该死的柳总啊,每个周五都这样,还让不让人活啊?”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忙问:“你家有啥事啊?”

过错支支吾吾地说:“唉,算了,也没啥大事。”

还是小丽姐敏感,她讥笑道:“肯定是去相亲!”

我不知道脑子里面的哪根筋短路了,拍拍胸脯,对过错说:“你去相你的亲吧,这个我来做。反正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小组的,分担点没啥。再说我周末又没啥事。”这一句话刚说完,过错就像离弦的箭一般蹿到了门口。

“那就谢谢你啦!”那声音迅速消失在楼道里面。

小丽姐说我这叫没事找抽。

我说:“反正这周没事做,做做这个等于回顾下产品,又能理一遍了。”

这是我第一次做系统产品说明书,没有任何条条框框,没有任何规矩,因为这是一个全新的产品,没有过去,没有对比,没有竞争。

我不知道从何开始,于是开始列提纲。

1.系统简介2.系统运行环境3.系统硬件安装及操作4.系统软件安装及操作5.系统硬件、软件常见问题及解决方法6.售后支持然后我根据这个提纲填充内容。因为公司小,任何一个产品,大家都是看着它怎么从0变成1的,加上平时给他们打下手的经验,耳濡目染,我也了解了一些皮毛,写个说明书还不算太难。

周一过错看到我这份说明书的时候,他惊呆了,他说:“狗子,你写得真详细。我本来就只想写:‘步骤一:接电源插座;步骤二:电源按钮……’”

我笑着说:“赶紧去交差,柳总觉得不好,你就说是我写的,反正我在试用期,不怕。”

过错从柳总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一脸严肃,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我忙去问他,是不是柳总说不行。他凝重地点点头。

我赶紧问:“你说了是我写的?”

他再次凝重地点点头。

我立马心虚得一塌糊涂,这下全完了!

过错继续凝重地对我说:“柳总让你去他办公室。”

什么?我进公司这么久,柳总从来没找我去过他办公室,难道旧仇加上新怨,他就要把我开了?我的心啊,忐忑得能颠出血来!

柳总绷着一张脸看看我,示意我坐下。我屁股一碰到凳子两腿就开始抖个不停,不得不用手使劲按住大腿,生怕自己晕了。

柳总慢悠悠地问我:“说明书是你写的吗?”

我心想,过错都说了,你还问我干吗?但是我当然不敢这么回答他,我说:“是的,因为写得匆忙,周末两天也没有仔细修改,没有拿给大家一起推敲,所以……”

我支支吾吾,声音像蚊子一般。柳总说:“写得还可以,但是还要改改。你搞进去的那几个软件界面图挺好的,但是硬件方面就没有这么弄,你今天赶紧把硬件部分也改一下,我下午的飞机,就要带走了。”

我正想说我周末没有条件,没法拍硬件照片,一听他这么说,话就咽回去了。我赶紧点点头,说:“我这就去办。”然后飞也似的逃了出来。

大家一看到我,哄堂大笑。原来过错是整我的啊?这小子,把我吓了个半死啊!

在研究所里面,大家都叫柳总柳主任。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很严肃,会当面骂你,让你无地自容,恨不得立马走人。他只需皱着眉扫视一圈,办公室里立马就会鸦雀无声。

后来,毫无悬念地,我成了公司里的专职写手。从产品说明书到投标书,再到招标书,我写得得心应手。

而我的工作丝毫没有脱离我的专业,因为我写的都是技术性很强的文案,需要一定的专业知识。重要的是我开始跟着柳总到处去做招投标了,我负责跟踪投标的全部流程,专家多的时候,我还要做现场技术答辩。

我感觉柳总越来越信任我了。

一次午间休息的时候,我捧着一大袋面包坐在电脑前面狼吞虎咽。柳总进来了,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挑着眉毛问:“你吃面包怎么把头埋在袋子里面吃啊?”

我一听,忙说:“这样吃面包屑就不会跑进键盘缝了。”

柳总似笑非笑地重复了我的话:“面包屑就不会跑进键盘缝了!”

隔了三秒钟,他突然哈哈大笑,然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我一脸尴尬,心想,这没什么好笑的啊。

小丽姐和岭子一回来,我赶紧跟她们说了这件事,她俩根本不相信柳总笑了,说我做白日梦。这时候娟子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她走到我们身边轻声细语地说:“真的,刚才我也听到柳总笑了,还在想是怎么回事呢。”

小丽姐和岭子又一次像看恐龙一般地看了看我,然后迅速地撤了,留下我和娟子两人,我对她苦笑了两下便不再理她。娟子想说什么,但是好像忍住了,也就转身回去了。

回家后小丽姐告诉我:“我觉得最近娟子想和你和好,但是我怀疑她是看柳总开始看好你才这么做的,这个女人真势利,一点意思都没有,亏了是东北娘们儿,亏了!”

我才不关心娟子势利不势利呢,我就听到“柳总开始看好你”这句话。我没来由地感到兴奋。马上就十二月了,马上就有年终奖啦!柳总看我工作卖力,来年会不会给我加工资啊?我心里面那个美得啊,开心坏了。

终于等到一月底发奖金了,柳总把红包递给我,我走出办公室一拆,就愣住了。

一百块!

什么?一百块!是不是柳总给错了啊?

小丽姐一看到我的红包,就笑了,她笑嘻嘻地说:“这是我看到的最少的年终奖,哈哈哈!”这句话对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我顿时如杨白劳附体,浑身瑟瑟发抖。小丽姐拿了一千二,过错、朱帅都是一千八。整个公司就我一个悲剧女。那种感觉难以形容,一种凄凉之感在心底蔓延。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往日的欢声笑语、往日的呕心沥血,都变成那一百块,时时刻刻地嘲笑着我。

如果一个人阳光起来无比阳光,那么黑暗起来也将无比黑暗。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觉得自己就是天使和恶魔的结合体。那一刻,我心里的恶魔开始渐渐地释放。

我恨柳总,恨娟子,甚至恨卞会计。我深深地觉得,他们是在报复我,报复我闹事。他们用的这招真狠!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奖金是兼管人力资源的娟子起草,卞会计审核,柳总签字。但是,有时我宁愿相信柳总签字的时候没有细看,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