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城人民街,一辆货车停在成顺宾馆门口。司农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两瓶白酒。只见他径直走进成顺宾馆,步履非常轻快。司农先听到迎宾小姐的“欢迎光临”,再听到前台的“先生你好!请问你要住宿么?大床房,还是标准间?”。这地方司农常来,跟门口的迎宾,柜上的前台照面百余次。私交不行,面上也混不熟。因为他觉得:他的每次到来对于她们来说,仿佛都是第一次。她们的第一句话不是欢迎光临,就是先生你好,从来都没变过样。对此,司农无可奈何。
司农:“哦!我找你们店长,我是他朋友,麻烦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司农和店长虽然交厚,也只是面上混个脸熟,私交也还要靠钱说话。前台小姐:“稍等!”。只见她拿起前台座机,熟练地按了4个8。电话接通后,一旁的司农确信电话那头是老朋友,心里确乎高兴不已。前台小姐干练地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司先生,我们店长请您到三楼的8008房间。”司农坐电梯到三楼,左绕右拐找到了8008房。他没敲门,对着房门直接喊:“王成顺!司农来玩了!”。约么一忽儿,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形象猥琐的小个儿站在了司农面前。王成顺比司农矮一头,司农要低着头跟他招呼:“王成顺,这才几点啊,就睡觉!”。司农看到王成顺穿着睡衣,估计搅扰了他的好梦。王成顺并没有接司农的话茬,只见他那双专门看女人的眼睛,往上一摆,扫了司农一眼:“进来坐!”。
王成顺身子套在一件宽松睡衣里面。瘦弱且矮小的王成顺套上睡衣,样子像舞台上唱大戏的。宽大的睡衣把整个身子都遮住了,就剩一个小头,杵在外面;睡衣太大,有一小部分拖在地毯上。王成顺烟瘾很大,以至于走廊和他的房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息。宾馆走廊充斥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到了王成顺房里则是一股浓烈的刺鼻烟熏味,这简直就是把地狱放进了天堂。司农虽然已经习惯这样的环境,可仍然不受用,进屋后依然要挥挥手,散散烟味。司农把带来的两瓶白酒,搁在一旁的茶几上:“瞧你这身打扮,还真有派!啥时候换了这么一身行头啊?”。王成顺坐在床边,一边用脚扯凳子给司农,一边从旁边桌上拿烟来让司农:“什么派不派的,我见电视上有钱人都这么穿,也学个样感受感受!烟抽上!”。
房子里空间很小,有一台壁挂电视,一个大衣柜;最显眼的要数摆在正中那张大床了,占去房间的三分之一。门旁还建有洗手间,有两三平米的样子。司农接过烟,就手拿了茶几上的打火机,把烟点上。俩人烟一抽,话匣子就打开了。小个子王成顺:“最近你那儿怎么样?招没招到人?”。司农:“招到了,而且还招到一个力气特大的。那小子力气真是没的说,就手可以摆平一头猪!!”王成顺知道司农一贯吹嘘,什么话到他那儿都要走样;又添翅膀又加尾巴,不是往天上吹就是往地里钻,没有哪句话是踏踏实实站在地上的。所以对于刚才司农说的话,王成顺是一点也不相信:“真有这么样的人,我不信!”。司农:“当然了!改天有机会让你瞧瞧!哎我说王哥,咱先不说这个,你知不知道最近在这条街上新开了一个酒吧啊?”。王成顺:“这我当然知道了。国家大事咱可以不知道,可这人民街上的事:大到开门立业,小到蚂蚁搬家还有谁能比我清楚呀?就说这间酒吧,小老板和我朋友的朋友熟得很。那小子刚大专毕业,说要自己创业来着,于是就着自己家底,又东拼西凑借了一圈钱,这才勉强把酒吧开起来。你说那小子干什么不好,非得干酒吧!在帆城开酒吧有那么容易么?”。司农:“可不是!也不打听打听进酒吧的都是些个什么人,三教九流可不好应付,没有把鸡蛋说成鸭蛋的本事,甭想立住脚!”。王成顺:“那可不!”。
王成顺指了指茶几上的两瓶白酒:“将军炮!哎我说司农,这将军炮我怎么没听说过?是哪里产的酒啊?”司农:“咱们帆城的岭丹街半年前新开一家将军酒厂,这将军炮就是打将军酒厂买来的,一瓶100块。”。王成顺:“将军厂的将军炮?!”。司农:“是的!酿将军炮的人是蚩尤后代,是根据祖传秘方酿制而成。当年蚩尤征战南北,喝的就是将军炮。听说这酒喝完之后,满面通红,百虫不侵,力量一瞬间能增长三倍。尤其对男人的那玩意有好处。”。王成顺心想司农能知道个啥,还知道有个蚩尤,肯定是现学现吆喝:“是吗!这么好!那咱们碰两杯?!”。司农:“别介!王哥!这酒我已经尝过了,确实如此,威力不小。我知道王哥爱喝酒,尤其是这种酒,所以惦记着就捎过来了。这酒威力太大,两小杯就能把人放倒,咱们还是去新开的酒吧玩玩吧!”。王成顺:“费心了,司农老弟!”。司农瞅一眼专注于将军炮的王成顺,只见他把酒放在手里转过来转过去,那个喜爱劲真可谓爱不释手。司农:“哪里话,应该的!哎?不知道那个新开的酒吧叫什么名呀?”。王成顺:“哪还能有什么好名字,叫个什么土包子!真是太老土了,里里外外都土。就冲这名,我觉得这酒吧不怎么滴!”。司农:“要不咱们过去看看?不知道你去过没有?”。王成顺:“我也就是看了看他们家的那门脸,没往里进!我对这酒吧没多大兴趣,不过现在没事做,去瞅瞅也可以!”。司农:“好嘞!”。
人民路,土包子酒吧门口。司农、王成顺在土包子门脸前晃悠,不见有往里进的意思。酒吧门口有个女迎宾A,看上去大概十八九岁的模样。迎宾A看他俩要进又不进,不想进又站在门口。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迎,所以一只手摆出去,又摆回来,摆出去又摆回来。里面的SB服务员看他们站在门口有七八分钟,对着他们的招牌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说话抽烟,就是不见有往里进的动静,于是从里边迎了出来:“两位,你们好!你们这是……”。来的是个新手,虽说出来了,可不懂得如何应付:一句话之后,便没了下文。司农和王成顺没搭理他;王成顺依旧悠闲抽烟,司农则抿嘴略带笑意。王成顺看到司农抿嘴笑,自己也想笑。然而王成顺在宾馆招待人,微笑都给了顾客,此时自己要用却又拿不出来。现在他想:还是尝一下被招待的滋味吧。
一句话没撂完的那位SB服务员自觉十分尴尬,本来苍白的脸庞霎时间满面红光,那个红可真叫一个好看。屋里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从酒吧里又相继出来两个:一个是土包子男服务员B,另一个则是二十出头的土包子女服务员C。C服务员可能惯于应对这样的场合,一上来便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二位看着挺面善呵!是不是我们这里的服务员照顾不周到,所以二位才不肯进去?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呢!我们这是新开的酒吧,比不得其他酒吧。他们都是老店、老牌子,要是比老我们家肯定比不过,可要是比新就要数我们家第一了。我们这里一切都是新的,老板是新的,环境也是新的,顾客自然也是新的。因为新,所以干净。二位如果喜欢的话,就请里边坐坐,给我们新开张的酒吧捧个人场;不喜欢也没关系,什么时候喜欢了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家随时欢迎!”。
司农和王成顺见眼前这位:光彩怡人,身材丰腴,靓丽秀发整整齐齐盘在脑后;一身干净整洁的员工服,不仅没让美丽打折扣,反而让她多了些风采。司农想:这女人说话可真是太有力度了,有这样的员工那真是老板的福气;后面那几句说的太精彩了,一语双关,不仅给自己留了台阶,客人也有面子,难得难得!!王成顺也体会到了这个意思,但是比这更要紧的是:这个女服务员真是太漂亮了,要多看几眼。王成顺:“哦!我们刚才在议论你们这牌子的来历。议论的激烈,所以就没有注意到这位小伙子,还请原谅。”。司农:“对!我们议论的太投入了!太投入!!”。女服务员C:“那就里边请吧!看看我们的酒吧合不合你们的口味。不合口味,就给我们提提意见,我们也好改善改善。”。司农一只手搭在王成顺的肩膀上,相携往里走:“好!好!我们就来个雅静的地方!”。女服务员C看到事情摆平,就耳语SB服务员和B服务员,让他们好好招待司农和王成顺;女服务员C交代完,就去忙别的了。
他们在土包子酒吧呆了两三个小时,出来之后就醉醺醺的了。只见王成顺和司农,衣衫不整,脸跟猴屁股似的通红通红。他俩:你搂着我,我抱着你,相互扶持着走出了土包子酒吧。迎宾A看到之后,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司农头晕目眩:“我说老哥,你瞧他们这酒吧,是不是有一套?牌子上明明写着土包子,可是这里头的人呢:个个都时尚前卫!!”。王成顺两眼冒星星:“可不是么!”。说着话、没走几步路他们就来到了成顺宾馆。王成顺和司农朝着成顺宾馆大厅踉跄走来,迎宾大声喊:“欢迎光临!”,前台小姐的声音愈发温柔清亮:“先生你好!请问是要住宿吗?大床房没了!还有两个标准间!”。王成顺:“干的好!干的漂亮!就这么喊!回头给你们发奖金!”。
成顺宾馆,三楼走廊里。司农早就不耐烦什么“欢迎光临!”、“先生你好”之类的话了,趁着酒劲:“你们能不能不这么轴?啊?咱能不能好好说话?能不能?”。司农:“能!当然能!咱这不好好说……说话呢么?”。司农:“没说你老哥!咱们说点正事王哥!”。王成顺:“说吧!说吧!”。司农虽说喝大了,可是脑子还算清醒:“老哥,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活派给老弟我呢?还有我们的那些名片都塞出去了么?”。只见王成顺揉了揉眼睛:“让我想想啊!哎!我手里还真有……真有那么几个活呢!东城的张志好像紧着要搬家,回头我跟他们说一声!噢!还有西城一个干面点制作的也想撤摊子,别的吗?等明天我打电话详细告诉你,今个真是喝的不少。呕呕……”。
司农:“哥哥哎,你慢着点!别介!快点!快点!!我扶你到洗手间!”。于是司农赶紧拿钥匙开8008房门,钥匙也来不及下就着急忙慌把王成顺扶到洗手间。只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从洗手间传出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扑过来。司农马上捏住鼻子:“哥哥,你今个喝的可真不少,我扶你休息吧!”。王成顺:“好好!要不你今个就在我这里将就一宿算了!”。司农扶着王成顺吐完,就照顾他躺床上,又就近倒了一杯水递给王成顺,然后就欲走:“不了,我得赶回去,我还有点小事情。”王成顺醉眼迷离,茫茫然的望着司农:“成,那你路上慢点,我就不送你了。”。司农把钥匙一下,往王成顺床头一搁。然后“砰!!”的一声:8008的房门被司农关上了。成顺宾馆的大厅:司农听到了“先生慢走!”。出了成顺宾馆他听到了“欢迎下次再来!”。司农忽然觉的前台和迎宾的话蛮贴心,乍听再听也不觉得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