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泰脸色愈渐阴冷,他从未下令要对柏小妍严加审问,没想到于青敖竟敢在背后滥用私刑,并且还是如此之重,蘸了盐水的鞭子,别说一介女流就是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恐怕都难以忍受,真不知这个女人到底是如何忍受得了浑身的疼痛出了宫,又单独折了回来。
难道查明真相,惩处那背后之人,对她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知怎的,陶安泰的心中竟有些小小的期待,这女人冒死回来会不会是因为心中对他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舍之情......
“皇上,这位姑娘的左脸处虽无烧伤的痕迹,但却有热高温之物微烫的现象,现在只是微红,就是不知以后对这面容会不会有所影响。”
经过太医这一说,陶安泰忽而回过神来,眸光不住的停留在柏小妍那微红的左脸之上。
他本以为她是受伤过重,导致有些发热,却不知这张脸竟然险遭烫伤毁容之刑,他的拳头不禁紧紧攥起,额头上更是青筋暴露。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医好这姑娘身上的鞭伤和脸上的烫伤,若是留下一点疤痕,朕要了你的脑袋!”陶安泰强压着声音,脸色暴怒的喝道。
“是......是,老臣一定竭尽全力医好这位姑娘。”太医微微颔首,拱手而道。
陶安泰点了点头,再未应话,只是待太医走后,他缓缓地坐到床榻一旁,手指微微的动了动,想要抓过柏小妍的双手攥在手掌之间,可是纠结许久,终是落下了自己的手臂。
“朕知道,于青敖的命你一定会想自己去解决,所以,朕等你醒来,待你伤好之后,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去查。”他紧盯着柏小妍的面孔,脸色渐渐轻柔,口吻缓缓而道。
柏小妍手指微动,眼睛虽未睁开,但感觉到陶安泰如今的神色,如今的口吻,竟然让她险些以为他们二人已经回到了曾经,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她想做的一切,他都会提前为她铺好路。
可是,即使她的意识朦胧,但现实究竟是如何,她的心中却也是异常明白。
恐怕,他如此的关心她,只是不希望她过早的死掉,可以让他慢慢的折磨她吧......
由于陶安泰下令养伤期间禁止她随意出门走动,而任何人也不得靠近乾清宫半步,柏小妍若想知道这深宫大院中发生了何事,也是每每从蝶儿的口中得知。
就比如,自柏小妍睡过去之后,陶安泰便下令将天牢中的言穆放出,只是下令不得再让言穆靠近柏小妍半步。
而关于于青敖,陶安泰也遵守了自己的承诺,果然没有插手他在天牢动用私刑的事情,在柏小妍养伤期间,他仍是乐的其位,以为柏小妍是怕了自己,没敢将他所作的混账事抖搂出去,一直顶着锦衣卫千户的身份,在后宫处耀武扬威。
然而柏小妍不知的是,因为她仍是戴罪之身搬入了乾清宫中,前朝早已大乱,大臣们联合上奏,请求皇上惩治这个祸国殃民、暗杀后宫妃嫔的妖女。
因为这件事,陶安泰几次三番在朝堂之上勃然大怒,就算是柏小妍亲手杀得姜蓝心,那也不过是他的家事,后宫争宠的戏码,这群前朝老臣凭什么弹劾他的后宫之事!
因此,这几日陶安泰更是心思烦躁,郁郁寡欢,那本就不常笑的面容之上更加看不到微微勾起的弧度来,惹得他身旁护卫各个胆战心惊、小心说话。
然而这些烦躁的心事,如今他竟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
此时,他独身一人呆坐于养心殿上,脑海之中竟然忽然浮现出当日柏小妍所说的一番话:如今你的身边,恐怕也就只有言穆一人真心对你了,若是你将他也丢了,你恐怕......
难道她的意思是,是他亲手将她丢了吗?
可是,若不是在魔宫门口处,她伤他伤得那么深,他怎么会......
陶安泰的眸子不禁黯了黯,这几****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会想到一些他与柏小妍的曾经。
他还是罹诀的时候......
她还是柏国皇上的时候......
她的聪慧机智,她的单纯善良,她的勇敢果断,她的敢爱敢恨......
她怎么会是当时在魔宫门口处的那个样子呢?
怎么会......
陶安泰端坐于养心殿上,眉头紧锁,怎么想却也想不明白,他唯一深爱的女人,怎么会是那番模样,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如此想着,他静坐的身子竟然缓缓而起,脚步竟然不知不觉的便向着那乾清宫的方向而去。
“蝶儿!冷宫的紫熏花发芽了吗?”柏小妍心中欣喜,她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就要可以深入调查姜蓝心中毒一事的真相了,她的心情自然而然的兴奋不已。
“恩恩,小姐,你不在的这些时日啊,蝶儿天天回去给它们浇水,照顾它们呢!”
蝶儿看着自家小姐如此欣然的模样,嘴角也不由得跟着柏小妍咧了起来,但心中却仍是一阵儿酸楚,小姐在天牢之中受鞭刑、险些毁容的事情她已经知道,本以为小姐会自此心思消沉下去,却没想到才几日的时间,自家小姐又是那个活泼如初的小姑娘了。
“恩,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柏小妍轻然笑着,没想到她心中决定在揪出于青敖身后主人便带着蝶儿逃离皇宫,她心中最为挂念的竟是冷宫内院的满院紫熏花。
呵呵,当真是没有陶安泰一丝一毫的位置了......
心思微有落寞之后,柏小妍又是微微的仰起头来,对着蝶儿不禁轻笑一声,口吻间又是换上了平日里的欢愉。
陶安泰早已在乾清宫门口处矗立许久,看着眼前的女子笑容可掬、单纯俏皮的模样,他的唇角也不由得缓缓向上扬起,只是刚刚她唇角那一闪而过的苦涩,竟惹得他的心中一阵儿颤抖。
他好像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心思随着她这次的受伤浮上水平面上来了。
陶安泰不禁一阵儿失神,却又哑然失笑。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皇......皇上!”蝶儿微颤的声音自乾清宫门口而出,不禁腿下瑟瑟一抖,跪拜在地,“奴婢......参见皇上。”
陶安泰脸色一变,收敛住那唇边笑意,脸色紧绷,真是没想到刚刚他失神之际竟然没有注意里面的两个人已经结束谈话,走到他身旁来了。
“起身吧。”陶安泰摆了摆手,见自己已经暴露,便索性大步的向着乾清宫内而去。
蝶儿一脸狐疑的瞧着陶安泰离去的背影儿,唇角不由的扯了扯,刚刚她是不是眼花了竟然看到了皇上在笑?而且今日皇上竟然开口让她起身?要想平日里皇上对于她们这些小宫女的参拜声那是理都不会理的啊,今日的皇上怎的越看越有些不太正常呢?
蝶儿不禁狐疑的摇了摇头,口中嘟囔着向着膳房而去,这个时辰是要给小姐拿午膳去了。
而乾清宫内。
柏小妍坐于一旁的茶桌之前,手中端着茶杯,放置口中轻轻啜着,明眼看着陶安泰渐渐走入殿内,却连眼皮也未抬一下,仍是保持着手中动作。
陶安泰毫不怪罪,倒是一个人默默地走到茶桌之前,在柏小妍的身旁一脸相熟的坐了下去。
“伤好些了?”陶安泰口吻之中丝毫未带感情的问道。
其实关于柏小妍的伤势,他每天都会让太医前去养心殿报备,早就知道她好得差不多了,可是殿内气氛这么尴尬,他总是要找些话说的。
“托皇上的福,好的差不多了。”柏小妍更是面色黯然的回答道。
“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查?”陶安泰皱眉问道,他了解柏小妍是一个有仇必报,还是会加倍去报的丫头,怎么可能被人陷害加用刑,还能安静的不了了之。
柏小妍眸中精光一闪,抬眉,脸色之上欲有惊喜,她真是没有想到陶安泰竟然在心中是相信她不是杀害姜蓝心的真凶。
“你真的肯让我自己去查?”
虽然在睡梦之中,意识模糊之际听到过陶安泰这般言语,但她却没想到他真的会这样做。
陶安泰未应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明日。”柏小妍缓缓勾唇,她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
“好,明日朕便下令,全后宫皆要配合你的调查,阻者,杀无赦。”陶安泰口吻淡淡,却没有丝毫的玩笑之意。
柏小妍脸色更为一惊,她怎么也发现,陶安泰哪里有一丝丝的不一样了呢?
“你就不怕我查到最后,是你后宫宠妃所为?”据柏小妍所知,陶安泰对这个方柔可是万分的宠爱,若于青敖背后的主子真的是方柔,那他......
陶安泰倒是冷眸一扫,好似猜出了柏小妍话为何意,他不禁面色一梗,微有温怒,起身欲要向着门外而去。
“等一下!”柏小妍盯着陶安泰的背影大声唤道。
陶安泰脚步微微止住,但却未转头分毫。
“魔宫虽破,但魔尊未死,算算日子,他怕是快要回来了。”柏小妍欲言又止,但却还是开了口,好意提醒道。
陶安泰的身子僵了僵,恐是没有想到柏小妍还会与他提起到魔尊的事情,他仍未应声,便是大步的向着乾清宫外而去。
而此时,蝶儿恰好端着两个人的膳食走入了乾清宫内,还未来得及参声跪拜,便看着刚刚还如浴春风一般的皇上,现在竟然如同一只暴走的小野兽一般怅然离开,她不禁狐疑的抬眉,追随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儿,口中不禁喃喃着:
“皇上不在这里用膳吗?”
这句话,虽然未入陶安泰的耳中,但却入了身后柏小妍的耳中,她不禁起身失声一笑,拍了拍蝶儿的肩膀,口中啧啧而道:
“恐怕他看了我也吃不下饭吧......”
蝶儿看着自家小姐唇边的笑意,眉头更是不禁一蹙,小姐这话是为何意?
“好啦,我们用膳。”柏小妍脸色欣然,转过蝶儿仍是不住望外的目光,两人一同向着桌前而去。
“蝶儿,这几****需要你的配合。”柏小妍边用着膳边对着蝶儿说着。
计划她早在这几日的空闲时间里想好,从明日起就可以开始布置了,已经让那些人逍遥自在了这么多时日,是该让他们瞧瞧她的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