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许多外出务工的人们想尽办法想要尽快回到家中与家人亲朋友团聚跨年。而我们呢,既没有亲戚的走动,没有朋友的寒暄……就像是飘浮在河面的浮萍,飘到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自我和江一龙从小山村来到这里,我们已经在重庆过了好几个年头,特别年关时,看着别人一家热热闹闹,而我们却只能屈居桥洞,简单的相互客套,预祝一下来年收成而已。命运这个东西有的时候还真的难以捉摸,要不是当初罗立国无意打翻了胡青国的东西,如今我和江一龙怕是依旧还在当着棒棒,挣着那辛苦的血汗钱……
“也不知罗叔现在怎么样了。”
“哪个罗,你是说罗立国?”江一龙先是一愣,旋即意会了过来。“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我说:“还记得我们刚来重庆那几年年关是怎么过的吗?”
江一龙双手抱着脑袋,说:“怎么可能会忘呢,简直是刻骨铭心呐。不过,你这么一提,虽然以前过得苦过得累,但也有一些美好的回忆。”
我说:“是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人也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了。难道你还想过以前那种日子……”江一龙见我半天没吭声,又说道:“这还有几天时间,要不咱们回老家吧,顺便拜祭一下师父。”
“回去?”我一下被他的提议刺激,顿时来了劲。“嘿,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当初我们说好了出来赚了大钱,就要给他老人家修坟立碑的,现在虽然这大钱没挣着,但给他老人家修坟立碑却不是难事。就不知道罗兰和白灵他们愿不愿意与我们一道。”
“等她们买完年货回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又不是多难的事。”
“齐致远,齐致远,赶紧准备笔墨纸砚。”
我正准备想答江一龙的话,脑子里惊现宋誉的声音,立刻把我的思绪给搅乱。“什,你要我干什么来着?”
宋誉重说道:“准备笔墨纸砚。”
“就是笔和纸呗。等等,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用。”我问。
宋誉说:“不是我用,是让你用。”
我还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但他显然是有目的。我打断了和江一龙的闲聊闲扯,赶紧一张白纸,在茶几盒子拿出了一支圆珠笔。江一龙见状,我忙和他说了是宋誉的主意。
我说:“齐活了。现在干什么?”
宋誉说:“现在我说怎么画,你就在纸上怎么画。”
紧接着,在宋誉一步一步的提醒下,我则遵照用圆珠笔在纸上画着陌生的图案。画了一半,我才意识到是宋誉可能想起了残图缺失的部分,想让我在纸上留下事实,最后如果能够完全与残图锲合,那么,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写字画符我还在行,这画画我可是从来没有染指,按照宋誉的提醒,这纸上留下的完全是丑陋难以见人的山势轮廓。
“左边这是什么?”
“右边这里该向上还是向下,这河是这样的走向么?”
一段时间后,在宋誉的提示下,纸上留下了我惊心动魄的杰作。凝望着我第一次的作品,哪怕我自己同样在认为极为丑陋的情况下,心里却依然有一些沾沾自喜。“好像还不错。怎么样,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与残图缺少的那样?”
宋誉半天没有吭声,最后终于吭声,也只是说让我重画。
我原本以为这是一件很有情调的事,但是,当我在宋誉提示提醒下,接二连三画了三四次,都被他最终否绝之后,我心中兴趣顿时被磨灭所剩无几。
“这是已经是第五张,我可是完全按照你说的画的啊,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不对,不是不太像,是非常不像。”
江一龙坐在一旁,好似一个看客,一张一张的拿起我刚才用圆珠笔所画的图案。看了半天,也是一个劲的摇头。
下午三~点多钟,罗兰白灵两人大包小包的提着准过过年用的年货回来了。眼见我们两人坐在客厅,而茶几上零乱散放着十几张纸张,而我依旧还在伏案疾笔。
白灵说:“他这是在画什么?”
江一龙说:“画画啊。”
罗兰将东西放下,一听画画有些好奇的顺手拿起了几张,当她看着纸上面留下丑陋的轮廓,顿时噗嗤笑出了声来。“哈哈,齐大哥,你这是哪是画画,完全就是鬼画符啊。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个雅兴,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不可置否的点头说:“你都说了是鬼画符,我还敢有这个雅兴?这是宋誉在想起了一些大概轮廓,想要让我画下来,然后与残图对比。可能是我画得太丑的原因,再加上宋誉记得不全,这都快画一个下午了,没有哪一张他看过后有一成满意的。”
白灵说:“是宋誉的意思。”
我说:“不是他,你觉得我会有这么无聊?”
罗兰说:“要不要我帮忙?”
江一龙脸色一抽,说:“你可别瞎添乱了,你看为这事,把我小师兄汗都给急出来的。你再一添乱,这后果我还真不敢想。”
“你知道什么呀。”罗兰瞪了他一眼说:“忘了告诉你,我在大学时期,可是修过国画的。谈不上有大师功底,但自认为画得多少有那么三分水准。”
“不是骗我吧?”我突然像是看到了希望,抬头问道。
“骗你给糖吃?”罗兰说。
单是这几个小时,我已经被宋誉搞得焦头烂额,刚开始还有一点兴趣,但是,在接连被否绝之后,我完全就对这项艰巨的任务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如果真有可以,我早就罢手不干了。
“简直是求之不得啊,来来来,你坐这里。现在我怎么说,你怎么画?”
此刻,我当了甩手掌柜,先是宋誉告诉我怎么画,轮廓走势如何,我再将信息直接传递给罗兰。还真的没有看出来,罗兰完全是熟能生巧。不单能够完全照着我描述将轮廓画在纸上,甚至,画风完全是我的百倍以上,乍眼一看,哪怕只是用圆珠笔,却还有几分大师风范。
“不错不错,这简单不是一个档次啊。”在一番描述之后,罗兰笔停,我赶紧将这张纸拿在了手里,仔细的看了半天,且不时的夸赞道。
“不对。”宋誉道。
“什么,还不对?”我说:“这可是完全按照你所说的画出来的,怎么还不对。”
宋誉说:“我知道,但毕竟时间间隔太久,有些地方有错漏再所难免。不过,这个丫头比起你来,更是一把好手。得让我想想,再想想。”
我忙说:“大哥,你能不能靠谱一点。你算算时间,单是想这事,你差不多都花了大半个月时间,我原本还以为你用了这么久的时间真的能够将残画拼凑成完美整幅。你这倒好,这不对,那不对。再这样下去,我耗得起时间,你耗不起呀。”
宋誉道:“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
停了好久,宋誉突然又说:“为了加深印象,你现在去把那两张残图取出来,摆在这里,让我仔细再看看。”
我无奈的应合。但让最终当我完全明白了宋誉的所谓看看,我是后悔的。因为,他依附于我的身体上,他要一直看,我就得一直盯着看,而我自然清楚,我看上千遍万遍也看不出一朵花来……
从下午,一直看到晚上,我一个人痴痴呆呆坐在沙发上,连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然而,就算我已经如此折磨自己来配合宋誉,最终,宋誉依旧回答我还得再想想。
不过,接下来两天,宋誉并没有再折磨我,可能是已经将我们手中的这两张残画每一个轮廓山势走向全都深深的记了下来,然后,再凭借这个记忆追朔完整图案,但是一块散乱的拼图,一点一点的找到正确的钥匙。
腊月二十四,我接到一个电话。由于和胡青国之间有了间隔,我再也没有主动与他联系过,而他当然也不愿意再见我们,况且,我刻意换了新的号码,而知道这个号码的人正是郑捷。
郑捷约好时间,说是要来提前给我们拜年,因为,再过些天,她的应酬走亲访友抽不出时间。
这一次,她做东翁,请我们在一家海鲜楼吃大餐。饭间拉拉家常,闲聊,客气寒暄和正常朋友交际那般。直到最后我们要各走东西,我问了问她私人近况。她听出我言外之意,嘀咕说道:“说来也奇怪,最近这几天,我老是觉有人跟踪我一样,但是,回过头又并没有什么发现。”
江一龙说:“会不会是你之前工作压力太大?”
郑捷说:“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我把这两者分得很开的,所以,绝对不会有什么压力。”
我说:“那在这段时间,你有没有继续派人盯梢胡青国他们呢?”
“一直没有断过。”郑捷说:“对了,你们最近有没有和他往来,别怪我不提醒你们,他的问题大了去,前两天我们得到可靠线索,查出他的那家聚宝斋有间暗室,而这暗室里面放的一部分是赝品,但是,另一部分几乎都是从古墓里盗出来的文物古董。聚宝斋已经被封了,他家的老宅也被封了。”
胡青国他们的讨生活的营生,在圈子里人人皆知,但是,因为根基深厚,又能出得起钱上下打点,才会有如今的风采。然而,即便如此,仍然还有很多站在法律国家的利益之上,坚决要将这样的害群之马彻底瓦解,类似郑捷他们。所以,如今聚宝斋被封,也在常理。
我问:“你们的动作可真是风雷之势……既然聚宝斋被封了,他们家的老宅也封了,那胡一轩,胡青国还有他哥这些人难道都被你们给抓了?”
郑捷摇了摇头说:“可能是他们提前得到风声,在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据我从海关那里得到的线索,早在通缉抓捕的前一刻,胡一轩和他大儿子已经乘坐飞往香港的班机。虽说香港已经回归,可毕竟一国两制,有些难办。”
江一龙说:“也就是说,胡青国不知所踪?”
郑捷眉头顿皱,说:“是的。对了,齐致远,你之前说过我的这一劫,现在来看是不是已经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