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福家离小镇有七八里,由于这里地广人稀,天气气候特殊,早年间有些家底的人家已从村子里搬去了小镇又或是县城,现如今,原本就只有十来户的村子就剩许长福一家。
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不管身上穿了多厚的衣物,总能感觉到刺骨的寒冷,推开门,在刚进许长福家的瞬间,我就有一种立刻退出去的冲动。他家里满屋狼藉,四处尘灰,除此之外,屋子内还有一股始终挥散不去的酸臭味道,和许长福身上的味道根本没什么差别。
许长福喝酒上头分不清东南西北,自然也无心顾及此刻我们心中想法,点上火坑,抱着酒壶便躺在火坑上呼呼大睡起来。
江一龙说:“走吧,他家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怎么能呆人。”
眼前这个家和乞丐窝完全没有半点差别,以前我和江一龙当棒棒的时候,曾住在条件脏乱差的桥洞,有过这个经历,我们两个大男人倒是能够凑合,但是,毕竟有罗兰和白灵两个女人,让她们跟着受这份委屈,我心里也有些不乐意。
我说:“这地方的确有些……呵呵,那行,给他留一个条,我们现在就回镇上。”
罗兰说:“我看还是算了吧,外面风雪这么大,路道又不近,而且,现在天都黑了。将就将就得了,反正本姑娘也不是那么娇气。”
白灵跟着说:“既来之,则安之。现在也没什么事,我们帮他收拾收拾吧。”
她们两人都这么说,我和江一龙自然更加不可能娇气。不过,现在仔细想来,这个麻烦好像都是因为我冲动导致的。我的意图,只是想要请他作为向导领我们进山,今天非但请他白吃白喝一顿不说,还将他所欠下的酒钱一股脑的付清,可是,这家伙倒好,始终没有给我一句痛快话。
现在的情况好比是骑虎难下,只希望醉酒清醒后的许长福不会让我失望。
我们四人前后忙活了两个多钟头,稍微改善了一下他家里脏乱的情况,反正我们也不会在这里长住,顶多只是熬一晚罢了,勉强能够凑和就行。
在来他家之前,由于并不了解家里的情况,天黑之前也没吃什么,后来我们翻找出一些粮食冻肉,就由江一龙下厨,吃了一顿大杂烩。
许长福霸占着火坑,困意来袭,我们四人只得围在一起,生了一个火炉,闲聊了一阵就靠墙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许长福醉酒清醒,起初是惊异家里天翻地覆变化,随后才注意到我们四人。我们被他的动静吵醒,这家伙开口便说:“你,你们怎么跟来了?”
江一龙脱口说:“废话,不是你带我们来的,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这个破地方?”
许长福坐在坑上,想了半天,说:“昨天好像喝太多了,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
江一龙刚想说什么,我见他脸色不对,忙打断抢道:“许大叔,有些事想不起来倒没什么关系,不过,你应该还记得昨天是谁请你喝的酒吧?”
他点头说:“就是你呀,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好像还帮我把欠的酒钱都给还了。”见我点头,他笑道:“没有想到我许长福走****运,竟然还能够碰到你这个大好人呐。”
我说:“许大叔,你再好好想想。”
“还想?”许长福不太明白我说的意思,皱着眉看了我半天说:“你还让我想啥?”
“我们这外地生人和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你认为这种好事又怎么可能降临到你这个烂酒鬼身上呢。”我心里当然很清楚,昨天对许长福做的一切,其实站在许长福的角度来看,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如果许长福矢口否认不认帐,我拿他也没有半点办法,所以,我现在只能表现得强硬一些,不然我可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成了彻头彻尾的冤大头了。“其它废话都不多说了,现在就带我们进山吧。”
许长福怔了怔。“进山?进山做啥?”
他既然能想起昨天是我请他吃的酒,又能够记得我帮他欠下所有的酒钱都给还了,那么,他自然就能够记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现在装作毫不知情,听他的口气,分明就是想要耍赖。我气不打一出来,说话的声调随之抬高。“许大叔,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吃了我的,我又帮你还清了欠下的酒钱,该替我们办事了吧。当然,如果你帮我们办好了事,我们也不会亏待你。”
许长福双眼精光。“还有好处?”
“那么,你是想起来了?”白灵说。
“呵呵,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想不起来呢。”许长福脸上的无赖痞气沉了下去,取而代之则是一抹羞愧,但在他的脸上也仅仅只是出现了几秒。“昨天吃了你们的饭酒,而你们又帮我付清了所有的欠帐,几位老板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许长福再是装疯卖傻那真不是个东西。只是,现在的情况你们也清楚,大雪封山,想要进山采参不容易。要不这样,我向你们保证,明年开春后我第一个进山采参,将最新鲜的人参给你们留着,到时候,你们只管来取。”
江一龙说:“真照你说的这样,那我们又何必如此对你呢。”
“那倒也是。”许长福说:“几位老板,我能不能多一句嘴。”
“别老板前老板后,我叫齐致远,他们是白灵,罗兰和江一龙。你年长我们,直接喊我们名字就行了。”
“行行行。我就想要知道,你们偏要现在进山采参,采的这个参有没有什么说道?”
“没有。只是要最新鲜,而且是急用。”
我说得痛快,但许长福多少还在是我脸色上捕捉到什么,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正,在他看来只要帮我们采到一株新鲜的人参,他就可以功成身退。
许长福答应和我们进山采参,之前为他做的一切也算是值了。接下来两天因为风雪太大,不宜进山,我们只得被困在了许长福家,而这两天,许长福每天天刚亮,就会在我这里拿着酒钱去镇上潇洒痛快,不到天黑,反正是见不到他人影。
第三天,风雪停了终于放晴,许长福没有借口继续往后拖延,他一改往日风貌,先是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而后便忙着准备进山要用的必备工具。,什么索拔棍、红绒绳、油布、甚至还有铜钱线。
江一龙说:“这个什么叫棍的玩意有什么用?”
许长福说:“这叫索拔棍,又叫索宝棍。采参又称放山,一旦发现了人参,就得用索宝棍插在地上,用系了铜钱的红线拴在参茎,下面还得铺上一块红油布。”
罗兰说:“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这是因为人参有灵性,怕被它跑了。”
“它还能跑?”
“总之,这些采参工具和说法都是老祖辈传下来的,具体是不是那么回事,我们也说不清。”
我们带上了干粮带上了采参工具,正准备出发,许长福突然停在了门口,出神发呆了十多秒,冲我们说了声等一下,转身回屋,几分钟后见他背上多了一把老猎枪。
江一龙说:“带上这个干嘛?”
许长福说:“壮个胆。”
在许长福的带领下,我们抄近道进了山林,彼此之间稍微拉开了距离,边走边找人参。然而,山林之内厚雪积存,下脚就是几十公分深,别说找人参了,单是走个十米八米都累个够呛。
“现在回去还来得急。”
“许大叔,你别趁机挖苦,要不我们来比比谁先到前面山头。”
“哈哈,谁和你这年轻小伙子斗气呢,再说,这样斗气消耗体力,到时候怎么找棒槌。”
“棒槌?”
见我又要追问,许长福示意我不要多问,等我们靠近之后,赶紧围上来嘱咐了几句。从他口中得知,采参客有很多忌讳,只要抱着采参的目的进入山林,一定要注意一言一行。人参不叫人参,叫棒槌,一旦发现了人参,将其抓住的同时,还要唱和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