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哥,难得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既然今天这么有缘,咱们在这里遇上了,我请你喝酒,怎么样?”张全友十分大方地邀请着苏运昌。
苏运昌心头一动,他也想从张全友的嘴里,探听一下冯家药铺的事情,但是想到了李虎,总不能让他在东关码头等上半天,于是道:“我还有一个兄弟在东关码头上等我呢,要不改天再说?”
苏运昌道:“东关又不远,那里有一家狗肉铺,今天就请你吃狗肉了,把你那兄弟也叫着。”
见他如此热情,苏运昌也便不再推辞。
他知道,当初在潞河中学的时候,这位张家的少爷就是败家子,没事总是请这个吃饭,请那个玩什么的。
当下,他们来到东关码头,会合了李虎,张全友替他们找了一个人,将冰床子与六条狗.交与他看管,那个人点头哈腰的正巴不得呢。
看到这个情景,苏运昌便知道,这位张家少爷想来,一定也是有些权势的,在通县县城里,应该也算是有一号的人物了。
李虎有些诧异,不明白苏运昌怎么会跟这么一个汉奸走到了一起来。在张全友替他们找人看东西的时候,苏运昌简要地把他去交通站的事情讲了出来。
“交通站肯定出事了,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个家伙就是盯着那里的特务,或许可以从他的嘴里得到些什么。”
听到苏运昌这么一解释,李虎也便明白了过来。
很快,三个人来到了运河边的河街上,往北关的方向走去,便看到通县八景的古塔凌云、一只塔影认通州的燃灯古塔,此时正孤零零地高耸在苍茫的云间,古塔的边上就是三教庙,不远处还有被八国联军烧毁的大光楼,只是如今那里还是一片的废墟,无人清理。
走到静安寺附近,路边果然有一个叫作老蔡狗肉馆的小店,生意不错,这等三九天里,正是喝酒吃狗肉的好时候。
张全友肯定是这家小店的常客,他一进门,店老板马上笑脸相迎,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安静的雅间里,靠着窗户隔着玻璃还可以看到外面运河上的风光。
很快,一大盆狗肉端了上来,同时上来的还有两壶牛栏山出产的二锅头酒。
张全友对李虎也是一见如故,兄弟长兄弟短的叫着,嘴甜得如同是抹了蜜一样,令李虎十分得满意,若不是知道这是一个狗汉奸,说不定他会跟张全友作上朋友。
苏运昌心中好笑,张全友所交都是一些狗肉朋友,相当年他没少请人吃饭,可是混到如今,又有几个成为他的知己故交呢?
酒过三旬,张全友的话便多了起来,问着苏运昌这几年的经历,苏运昌也把在别人面前所编的那套话讲了出来,只说自己在天津做生意,因为得罪了天津的黑.社会头目袁文会,不得不回乡来谋事。
“你若找不到事做,不如跟着我混怎么样?”张全友邀请着他。
苏运昌看了看他这一身行头,笑着摇了摇头。
张全友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以为然地道:“我知道你这个人比较清高,心里肯定在骂我是个狗汉奸!嘿嘿,这世道向来是笑贫不笑娼的,你看我,走到哪里,都有人跟在后面拍马屁,就像来这个小店,别人来了没位置,我若来了,店老板怎么也要给我排个位置出来。”
苏运昌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家种地就好了,也不愿意跟着东洋人干事!”
“你看,你这就是不识实务了不是?”张全友道:“如今这天下可是东洋人的天下,就像当年满清入关的时候一样,谁又能料得满清能够座得天下三百多年呢?”
李虎忍不住冲口而出:“难道你不怕忠义救国军、还有那些八路杀你的头吗?”
张全友道:“我又不出县城,再说,就算是出县城,也是跟着大部队,那些八路一见到皇军来了,都躲得远远的,怕什么?”
苏运昌与李虎对视了一眼,苏运昌向他微微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让他不要多说这种话。
李虎闭上了嘴巴。
苏运昌笑道:“刚才我从医院对面的那个药铺走过,也就是看了看上面写的字,就被你怀疑了,那个药铺怎么了?你一直在盯着那里吗?”
一听他提到此事,张全友马上放低了声音,道:“你呀,也就是我的同学,若是别人,我可能就把你拉到治安队里去了。”
“为什么?”
张全友的声音放得更低了,轻声地道:“因为那里是共.匪的窝点!”
“啊?”苏运昌故意作出非常吃惊的样子来。
张全友并不愿意多说,又开始吃肉喝酒。
苏运昌装作十分好奇的样子,在后面紧问着:“我说张少,你这话说了一半,好生让人好奇。既然那是共.产党的窝点,为什么那门板上还写着‘家中有事,歇业十天’呢?你们派人潜伏到药店里面,只要有人进去就抓起了就好了,写上么几个字,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张全友道:“你这就不懂了吧?什么叫作欲擒故纵?这就是了!那个药店的老板跑了,我们没有抓到,但是他在门板上写的字,肯定是一个暗号,只是我们都不懂,所以只能在暗处监视,然后再跟踪追击。前天我们就这么抓到了一个要往平谷去的共.匪,他从北平过来,路过通县,有情报送达,如今却落在了我们的手里。”
一听到这个话,苏运昌和李虎的心里头都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平谷,也正是盘山游击队活动的区域。那个人肯定已经向敌人招出了什么来,不然张全友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们怎么知道,那里是共.产党的窝点的呢?”苏运昌又问。
张全友笑道:“那自然是我们抓到了他们的交通员,由他供出来的呗!”
苏运昌立即觉得事态严重起来,想来,那个被抓到的交通员已然成了叛徒。
“你们一共抓了多少人呀?”李虎也不由得问道。
张全友道:“也不多,已经有十多个了吧,只不过,大部分都是些小虾米,没有抓到大的,知道的东西不是很多。那个药铺的老板肯定知道很多东西,只是他跑得太快了,我们还没有抓到。”
苏运昌不动声色,再问:“张少,你跑过来请我喝酒,没有人在那里看着了,这样好吗?”
张全友不以为然,道:“放心吧,我也算是一个小队长,手底下也有几号人。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监视那里,还有两个家伙呢。”
听到此话,苏运昌心里头暗暗侥幸,看到他的幸亏是张全友,若是换了别人,可能他就没有这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