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李虎倒是不客气,吃得狼吞虎咽,尤其是对酒肉,一点儿都不见外;反倒是苏运昌,显得十分得矜持。酒桌上,高玉崎显得十分得高兴,他时不时地向着两个人讲着日本宪兵队里的趣闻,这些事情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都是觉得十分新奇的事情。
苏运昌认真得听着 ,时不时地会问上他几句;并且默默地把他的话记在心里;反倒是李虎,毫不在意的样子,也许是吃食把他的嘴堵上了,一句话也没有问出来。
已然过去了两个小时,苏运昌拉了拉李虎,他早就已经吃得饱了,还打着饱嗝。
苏运昌暗自摇头,李虎就好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邻家兄弟,有的时候,还不方便多说些什么。好在高玉崎看着他的吃像,也只是笑笑,并不以为意,也许江湖上行走的人,本来就不在乎那么多的形象吧!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李虎早就放下了筷子,安静地坐在边上,听着高玉崎与苏运昌说着话。苏运昌这才起身告辞,高玉崎没有再挽留,还说着以后往县里去,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好像真得和苏运昌成了好朋友似的。
从高家出来,苏运昌和李虎又走到了漷县的街头,听着李虎不停地打着嗝,苏运昌不由得笑道:“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那吃像也太难看了吧?”
李虎不以为然地道:“我又不是去相亲,要那个形象做什么?再说了,狗汉奸的东西不吃也白不吃!”
“嘘!”苏运昌连忙示意他小声,再四下里观看,路上也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条土狗在趴在地上晒着太阳。
“呵呵,我早就注意的,没有人我才会这么说的!”李虎笑道。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农村里的人在大冬天里没事可做,习惯睡一会儿午觉的。
他们走到了警察分驻所门口,看到大门敞开着,但是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想来,那些警察也躲到哪里去偷闲了。
“我们进去看看!”李虎提议着。
苏运昌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警察分驻所,那些警察肯定是不会想到有人闯进来的,说不定还可能摸到于奎的办公室里,把那把交上去的枪再偷回来。
就算是他们进到分驻所里,遇到了警察,也完全可以推说有事,将之糊弄过去。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分驻所,一进来,便听到了靠边的屋子里传出来几个人赌博的声音,有人喊着:“大!大!”,有人喊着:“小!小!”然后便听到骰子在碗里来回摇动,撞击着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透过半掩的门,他们可以看到几个警察都围在桌前,赌得正欢。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径直得来到了于奎的办公室门口,还没有进去,便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呼噜声。
李虎在前,轻轻一推,那门就开了来,只见于奎裹着一个大棉袄,围坐在煤炉子的边上,靠着墙,仰着头,将脚搭在前面的条凳上,睡得正香。
他们要想过去偷回那把手枪,肯定是要惊醒于奎的。
李虎底头看到炉子边上,正好有一个装着煤块的空麻袋躺在地上,于是便蹑手蹑脚走过去,捡起了麻袋来,抖开,又走到了于奎的身前,猛地将麻袋从上到下,把他的上半身整个地兜了进去。
于奎蓦然惊醒,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啊”地发出了一声呼喊,便被跟着进来的苏运昌操起了煤铲子,当头拍了下去,正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立刻将他拍昏了过去。
两个人快速地关上了门,来到他的办公桌前,翻出了那个刚刚交上来的盒子枪,不发出一点儿的声音来。李虎把枪插.进自己棉袄里面藏住,向着苏运昌一点头。
苏运昌会意过来,将门打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又听了听,隔壁房间里的警察们还在赌着正欢,他侧身而出,李虎也跟了出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还是没有一个人。
但是,苏运昌却又返身回到了于奎的办公室里。
李虎有些奇怪,也跟了进来,却见到苏运昌从地上拿起了一个煤块,直接在白灰的墙上写下了四行字来:“欺压良善,略作小惩,若不悔改,定要你命!”只是在最后落款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写下了“运河武工队”这五个字。
写完了,便把手里的煤块一丢,迅速地出了门。李虎也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个人像一道风,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又神不知鬼不觉了出来,快步地离开了漷县镇。
直到出了镇子,李虎才经不住地问着他:“哥呀,为什么咱们要叫作运河武工队呢?”
苏运昌反问着他:“那你说应该叫什么?”
李虎道:“咱们这是在通县,就应该叫作通县武工队。”
苏运昌摇摇头,道:“以后,咱们的活动区域不能只局限在通县县境里,咱们还要往周边发展,香河、安次和武清都是咱们的活动区域,这里也正好是运河流经的地区,所以我觉得我们以后起名叫作运河武工队,是最合适不过的。”
李虎听着,眨巴着眼睛,他对这一片的地理环境还不太熟悉,听到苏运昌这么说,一定是有道理的,当下点着头:“你是哥,当然你说算。”
苏运昌道:“你知道我刚才落名的时候,想落的是什么吗?”
“你想落什么?”
“忠义救国军!”苏运昌吐出了这个名字来。
“啊?”李虎不由得笑道:“哥呀,你也要去跟那些土匪去学吗?”
“是呀!”苏运昌道:“后来我转而一想,如此一来,我们就真得跟那些土匪一个样子了。”说着,又调侃一样地道:“如今这天下,当土匪也都称自己是忠义救国军,不知道蒋委座知道后,会是什么感想。”
“那有什么好想的?”李虎笑道:“他一定会说,鬼子打过来,土匪都有觉悟了!”
苏运昌也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道:“后来又一想,还是把咱们武工队的名声打出去,所以也就没写成忠义救国军!”
李虎道:“那个姓于的家伙,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看他欺负那个老太婆的时候,那一脚踹得好狠呀!想来平日里也不知道怎么作威作福呢!这一次,你那铁锹也不知道打没打死他?”
苏运昌道:“你放心,他死不了!”
听到苏运昌这么说,李虎又觉得有些可惜:“你应该一下把他打死算了,这种狗汉奸活在世上,就是欺负人的!”
“惩戒一下就可以了,若是以后他还是死性不改,那么咱们就真得不能放过他了!”苏运昌道。
“嗯!”李虎应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