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三毛:选择一种姿态,活成无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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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金陵如梦

1

历史揭开新的篇章,人的生命历程也随之改写。

山城重庆到处都是欢庆抗日战争胜利的人群。他们像潮水一样,在街上涌动。父亲陈嗣庆和伯父陈汉青夹在人流中随着人海慢慢前行。他们清楚地知道,迁都南京势在必行,他们考虑是不是先行将律师事务所搬到那里。

想到南京,他们相互对望,这个字眼触及了彼此太多的记忆。曾经,他们的父亲在那里,经营着袁世凯家族事业的一部分,在一个叫下关的地方设立码头仓库,购买田地,建起了一条有五六十栋楼房的街巷。兄弟二人的孩提时代就是在那里度过的。后来,军阀混战让所有人都疲于奔命,父亲的事业受到冲击,家道中落。抗日战争爆发后,家园又被炸毁了,他们的父亲不得不把一切变卖,转回故土。

陈氏兄弟二人,靠着毅力,学有所成,后来在上海安家,南京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但这一刻,他们有了回到那里的冲动,因为和平来到了。

晚饭时间,陈汉青向家人说出了搬家去南京的想法,并且准备给远在浙江的父亲写信。

大伯母和母亲默默地接受了男人们的安排,着手收拾家当。

三毛并不明白发生的一切,她悄悄地问姆妈,伯父的父亲是谁。

缪进兰柔声说:“是你的爷爷啊。”

“爷爷?”三毛很高兴。原来她是有爷爷的,她想到街口那些白胡子的老头,她的爷爷大概也是那样吧!

青瓦木舍不再平静,它们在晨雾里被重新折叠,楼上楼下都是脚步声。没有了空袭的警报,气氛本应轻松,但好像并不是这样。三毛明显感到父亲和伯父比以前忙碌,伯母和姆妈都沉默无语,大人的话语俱是沉重的惆怅。

三毛祖父很看重的乡侄倪竹青,已经先行到达南京,做准备工作。但是时局并不稳定,女人们从男人们的眉宇间觉察到了焦灼,也从新一期的报纸上获知,接受日本无条件投降以后,国共进行的谁掌沉浮的谈判已经崩裂。女性独有的敏感告知她们,南京之行亦是一场未知,内战一触即发。

重庆珊瑚坝机场人头攒动,陈氏两房由此登机前往南京。

那是三毛第一次坐飞机,母亲抱着她,沿很高的坡地往下走。她的眼睛随人流起落。几道河流围绕的三角地带停着一架“铁鸟”,她被这个景象吸引。三岁的记忆时断时续,她和家人在人潮中前行,最终来到“铁鸟”的身畔。

沿一条窄窄的巷道,她和姐姐进入了一个空间,她们被安置在一个铁盒子上坐好。三毛抬了抬头,看了一下周围,母亲的脸上肌肉僵硬。接着是巨大的声音,将她的耳膜震得生疼,铁盒子开始倾斜。

母亲张着嘴,大声地向她和姐姐喊着什么,但是,她的声音比之飞机引擎的嘈杂,如同一粒尘埃。三毛用手紧紧地抓着铁盒子的边缘,恐惧占据了她的内心。她不得不将一切诉诸信仰的上帝,喃喃地、不停地祷告:“哦,耶稣基督!”

飞机停靠的时候已是夜晚,迎接三毛的是黑暗和街灯。夜风冰冷,像刀割在脸上,母亲拿一块很大的格子布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马车驾起,急急地在深夜里穿行。马蹄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门帘缝隙里游走着混合树木的清香。

三毛睡意渐浓,合上了眼帘。

2

南京,这个别称金陵的地方,就这样成了三毛人生中的第二个驿站。鼓楼头条巷四号,一个宽敞的大宅院里,她的童年拉开了序幕。

这是一幢三层的西式洋房,楼上是三毛家人的卧室,楼下是饭厅、律师事务所和倪竹青叔叔的居所。院落很大,呈回字形,一边通向后院,一边通向车库。前院种植了很多梧桐树、桑树和花草。但因为办公区的存在,写满了严肃。前院有一个大大的正门,但不常开。来客一般是由边门的门房递过名片,方才进入。后院是三毛喜爱的,同样有草地花园,却弥散着轻松的气息。在《但有旧欢新怨——金陵记》里三毛写道:

我酷爱后院那鲜明活泼的生活——师傅炒菜、江妈纳鞋底、吴妈烫衣服、小赵子洗车子、兰瑛打她的孩子、门房老婆婆打兰瑛……

在去台湾以前,三毛的记忆都与这些人有关。

初到南京的第一天,晨光中醒来的三毛,有点迷惑自己身在何方。但是,她知道亲人也一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父亲、母亲、姐姐、伯父、伯母、四个堂兄、一个堂姐、江妈、吴妈、大师傅、小赵,另外还有言语不多的倪叔叔,他们仍陪在她身边,陌生之余是安心。

这个家的当家人是她的伯母,三毛并不敢十分放肆。她沿着楼梯往下走,走到庭院里,环顾四周——远处是一幢幢高大的建筑和一些旗子;旗子上是一些奇怪的图案,花花绿绿,被风一吹,便飘了起来。

三毛仰头看了半天,想不出这是什么地方,这时,江妈喊她梳头洗脸,疑问也就搁置了。后来,无意间听到堂哥给同学打电话,她知道了居住的地方名叫钟鼓楼,那幢古式建筑就是鼓楼,另一些建筑上的旗子是英国和苏联的国旗。

有序的生活就这样重新开始,无声地、自然地。

伯父和父亲的事务所开始办理业务;伯母和母亲开始操持家务;哥哥姐姐们,有的去念中央大学,有的去念金陵中学,比三毛大三岁的姐姐也进了学校。三毛连上幼儿园的年纪都不到,只能自己玩耍。她的脚步在短短的几天里踏遍了这个新家。

她认识了门房的婆婆。常常在门房附近呆呆地观察那些来客,有的颇知礼地递上名片,恭敬而有教养;有的向她的父亲兜售物品,出于博爱,父亲会购买。更多的时候她喜欢到后院看大师傅做饭,看小赵洗车,看女用人做针线。

三毛喜欢看女佣做针线,那些美丽的绸缎鞋面让她着迷。有时女佣让她自己选一块布,做花鞋给她穿。鞋子做好了,三毛迫不及待地穿上,又轻又软又美丽。这种舒适的感觉,让她对自然的东西存了一份青睐。在以后的岁月里,母亲曾经买过漂亮的皮鞋给她,她也曾被皮鞋的美丽打动。但新鲜劲儿过后,她还是穿回了女佣做的千层底的花布鞋。

母亲感叹说:“街上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连饭都吃不上,你居然连皮鞋都不穿!”

三毛太小,还不能向母亲解释自由和限制的差异。而她也理解不了成人世界里,物质的匮乏和拥有对生存的重要性。

世界的复杂于三毛是陌生的,封闭的庭院给予她的是衣食无忧的生活、满满的爱意。但是,未知永远充满诱惑,她渴望走出庭院,看更广阔的天地。家里的围墙不高,爬上假山就可以从那里观望鼓楼街上的行人。她常和爱养蚕的堂哥偷窥外面丰富的生活。快乐的是基督教会每周有一次礼拜,母亲会带她和姐姐去教堂,她可以走出禁锢。

坐上黄包车,三毛和姐姐陪着母亲穿过钟鼓楼、夫子庙、繁华的街市,到那个宣讲博爱的地方去,在长椅上祈祷和唱赞美诗。三毛不知道信仰的意义,她对指引光明的耶稣满怀好奇。望着教堂中间的圣像,她想,母亲口中所说的耶稣,绝不是眼前的这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那个看不见的耶稣是什么呢?这个疑问让她困惑了很久,但她知道母亲那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她爱母亲,就要效仿她。

有时母亲和神父交谈,会给三毛和姐姐零用钱去买马头牌的冰棒。她们在受洗池畔一边吃一边聊天。冰棒对一个孩子的诱惑太大了,她们在家里极少吃到。每当马头牌冰棒的叫卖声响起,家里的大人就会去后院的井里拿冰镇的西瓜代替,这让她们很是沮丧。她们突发奇想:如果把冬天的雪放在铁罐里,埋在山洞中,就可以不用花钱也能吃到很多很多的冰棒了。她们藏了好几罐雪,等来年却发现,铁罐生锈了,雪融化了,冰棒的梦没有实现。

她们笑起来,意外的结局也是令人快乐的。

冬天来临,大人们给三毛穿上厚厚的衣裳。她笨笨地走过雪地,去看哥哥姐姐们堆雪人、打雪仗。哥哥姐姐们发现三毛走路笨拙,适合做打雪仗时的靶子,破例让她加入了大孩子们的游戏。

被大孩子们重视,三毛按要求做得很投入。但是,一成不变地做着被雪球打中的对象,让她很反感。她悄悄地溜走,逃到父亲办公的书房。书房里有一个盛水用的小瓷缸很精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趁没人注意时伸出了小手。

“啪!”瓷缸掉在了地上。

三毛吓坏了。

父亲来了,向她询问瓷缸是怎么坏的。怕受到惩罚的三毛第一次撒了谎。她坚持说瓷缸是自己碎掉的。

父亲很生气,教育她说:“东西碎了是小事,说谎,关乎人的品质,绝对不能有。”说完,便让她在书房内罚站反省。

父亲的命令没有人敢违背,三毛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敢跑开。孤独感淹没了小小孩童的心,比恐惧更加叫人难过。嘴上虽然没有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三毛已经意识到撒谎是更叫人受折磨的事。

后来,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倪叔叔走进来。他抱起了三毛,用胡子扎疼了她的脸。倪叔叔把她抱到书桌边的椅子上,问她是否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三毛点点头。

倪叔叔笑了,在三毛做出以后不撒谎的保证后,拿过一张纸,开始教她写字。三毛高兴极了,文房四宝是她一直想要玩的东西,现在她拥有了它们,是多么奇妙的事。

3

一九四六年六月,国民政府开始进攻中原解放区,同时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全面内战爆发了。战乱再起,南京城涌入了很多难民。

三毛家里来了一个名叫兰瑛的难民。兰瑛很年轻,还带着一个和三毛年龄相仿的男孩。孤苦无依的母子,让门房婆婆动了恻隐之心。婆婆认兰瑛做了亲人,并恳求陈家人留下兰瑛做工,给母子二人一口饭吃。

主事的伯母颇有难色。陈家不过是一般的中产阶级,并不需要太多的用人。如今战乱再起,物价飞涨,勉强靠着两个男人的收入维持开销,多上两张嘴是不小的负担。但是,伯母笃信基督的博爱,不忍拒绝,便答应了这个请求。

三毛的大弟出生后,江妈便负责照料他们姐弟俩。婴儿不好带,三毛又正值好奇心很强的年纪,江妈有些吃力,伯母便安排兰瑛接管了照看三毛的工作。

兰瑛常常让自己的儿子马蹄子和三毛玩,自己去做其他的事。马蹄子是个爱哭的男孩,头发稀疏,还生着总也不见好的癞疮,身上被母亲涂满了白色粉末。外貌讨人嫌也就罢了,马蹄子的性格也不好,喜欢和三毛争东西,这让三毛很愤怒。一次,为了争荡秋千架的权利,两个人头顶头开始打牛架,直到把头拱到了地上,彼此都不肯屈服。

母亲大声地呼喊:“妹妹不要这样,你也是没头发的,小心被马蹄子传染。”

三毛不管这些,她要的是秋千架。兰瑛应声而来,把马蹄子拉到一边,开始打孩子。门房婆婆生气兰瑛的举动开始打兰瑛,于是大家一起劝解,事情总算平息。

不理马蹄子的时候,三毛觉得很孤单,便开始跟着周围的人识字。父亲教几个,倪叔叔教几个,哥哥姐姐们再教几个,她学得很快。认字让三毛充实,和马蹄子不欢而散的时候也能心平气和。有一天,马蹄子和三毛为一个水枪再起争执。马蹄子哭了,三毛对这个玩伴再也没有了兴趣。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喊兰瑛出来解决问题,她大方地把水枪让给马蹄子玩,自己上了二楼。

哥哥姐姐们告诉三毛,二楼有一个名叫图书室的房间,有很多书可以看。此时,楼上安静,三毛推开了图书室的门。她并不知道,这无心的一推,推开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生。

一排排整齐的书籍像等待检阅的哨兵,肃穆地静立。三毛惊讶地张开了嘴,怀着忐忑和好奇走过去,脚步很轻。伯父和父亲在给书籍分类的时候,已经考虑到家里孩子的阅读,儿童图书都被放到了最下面的书架上。三毛走到一架书面前,随便打开了一本,立刻就被迷住了。

那是一本画册,作者是张乐平。三毛与《三毛从军记》就这样开始了今生的缘分。尝尽岁月沧桑的四十年后,在上海寂静的弄堂里,三毛与张乐平老人相拥而泣,想起金陵书房的偶然发现,不禁感叹人生如梦。

是的,人生如梦,但那时那刻的孩童哪里会料得到未来!

三毛坐在图书室的地板上,将书籍摊在膝上,完全被那个只有三根头发的小孩吸引,忘却了周围世界的存在。

窗外梧桐树的碧荫静静地铺在地上,它的枝丫伸到了二楼的窗上,世界依旧是原先的样子,三毛却已不是原先的那个。开饭时,家人发现丢了三毛。众人问兰瑛,兰瑛责问马蹄子,马蹄子哭了。呼唤声在楼下回荡,三毛没有听见。当她的家人推开图书室的门,把她从一排排的书架后面拎出来时,她才如梦方醒。

图书室成了三毛最喜欢去的地方。她常常拿一本书躲在一个凹进去的角落里,看得痴迷。除了张乐平的三毛系列,她又看了《木偶奇遇记》《格林兄弟童话》《安徒生童话集》《爱的教育》《苦儿寻母记》《爱丽丝漫游仙境》……更珍贵的是,她还看到了姐姐的校长陈鹤琴先生编的一套儿童书籍。

孩子众多的陈家,住房并不宽裕。二楼的图书室,除了存有大量的图书,还安排了一张小床兼作明珠堂姐的卧房。那天三毛正专注地看一本书,图书室的门推开了,堂姐和一个男子走了进来。那个男子她认识,是三舅舅和五舅舅(三毛伯母的弟弟)的同学,经常跟随舅舅们出入家里。他们被称作爱国青年,和哥哥姐姐们交好,常常在壁炉边上悄悄地讨论一些奇怪的事情。

三毛看见明珠姐姐坐在床上,生气地垂着头,那个青年跪在她的面前,向她求爱。就在刹那,堂姐看见了角落里的三毛,三毛羞红了脸,冲出了图书室。她觉得脸上发热,心碎成了无数片,以至于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被这样一种情绪弄得魂不守舍。

4

在南京生活的阶段是三毛个性的塑形期。除了对文字和爱情的认知,三毛个性中的孤独也在这个时期初见端倪。

孤独是精神卓越之士的注定命运。精神卓越的人对事物的认知和领悟有其独特性,这种独特性是否被接纳和理解是个未知数。所以,精神卓越是一根悲哀的刺,携带而来的是寂寞的苦。

三毛静静地在她的童年,萌生了这种姿态。

在这个信仰基督的家庭里,每年都会过西方的圣诞节。在三毛的文字中,描写了哥哥姐姐们布置圣诞节的情景——地面铺上棉花营造白雪,撒上亮晶晶的碎片作为装饰,在圣诞树顶放上伯利恒之星。当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便喊“三毛把袜子拿来,等圣诞老人送礼物”。这声音在三毛那里却成为一种限制。她觉得每个人都比她大,用一种命令式的口吻来让她做事,使她丢了主观能动性。于是,她选择用一种旁观者的姿态,来看待这个世界。当其他的孩子对圣诞老人送礼物满怀期待的时候,三毛的热情却大打折扣,惊喜变成了平淡。

冷眼的旁观者,常常关注别人忽略的生活细节。

夏天来临,三毛注意到女佣兰瑛每天端着饭菜到门房婆婆的房间,重复着一句话:“你吃呀,你吃呀……”

她偷偷地到门房处观望。门房婆婆半躺着,身上盖着一床破旧的薄毯子,小腿干瘦,露在外面,满面憔悴,眼窝深陷,断断续续地发出微弱的呻吟,低低诉说着鲜活生命的悄然枯萎。

三毛听到家里的大人说:“得给她准备准备。”

准备准备?准备什么呢?

她思索这些话应该是在讲门房婆婆,潜台词大约是,死亡马上就要来了。她很想看看门房婆婆是如何离开这个世界的,便偷偷地跑到门房的窗外窥视这个即将离开人世的老人。

有一天,她看见一串飞蛾从老人的鼻子里飞了出来。这种奇异的现象让她惊奇也惊恐,她飞也似的跑开了。

这天下午,她都静静地在花园边上摘栀子花,一朵,两朵,三朵,四朵……花瓣落了一地。

夜色降临时,兰瑛尖锐的哭声划过了夜空,门房婆婆死了,她被众人裹在一卷竹席里,抬上了一辆卡车。伯父、父亲,好多人都上了车。车开走了,三毛攥着栀子花,神情凝重。

母亲摸着她的脸:“妹妹,我们要信仰耶稣,耶稣可以使人获得永生。”

三毛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要去见耶稣。”她说。

母亲惊恐地说道:“那不行。不可以这样说。”

三毛非常疑惑,但没有追问。母亲挚爱和信仰的耶稣不可说,门房婆婆鼻孔里飞出的白蛾和谁也说不清。世间总有些东西是只可意会的,她懂得。

这是三毛第一次经历死亡,不久后阿爷离世,她有了更深的关于死亡的认知。

在三毛的记忆里,有一段时间她的家人消失了很久。她不知道家人们其实是回了浙江老家,安排爷爷的后世。她跟着江妈待在南京的家里,江妈没有告诉她关于爷爷的事情,只是教三毛唱“春天里呀百花开”。

母亲回来后,穿着孝服,拿一双白色的鞋让三毛换上。三毛讨厌脚上穿这么奇怪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肯穿。母亲指着房间里幽暗的地方说:“你不听话的话,阿爷的鬼魂就会从那里出来捉你。”她很恐惧,虽然没有见过鬼魂,但她认识到那是一个和死亡相连的东西。

阿爷的去世,让家里的气氛凝结,大人们很是哀痛,而三毛害怕的是被捉走。

对鬼魂既害怕又好奇,三毛只能从家里女仆的鬼故事里找答案。离奇的鬼故事提供的不是丰富的知识,是惊惧的心灵体验。由于女仆总是说,鬼魂藏在家里的芭蕉树后面,她从此对芭蕉树不再喜欢,总觉得它们阴阴森森。后来,她定居加纳利岛,看到这种植物,还是会回忆起幼时的经历。

三毛说:“南京鼓楼的一切,就是我的全部。”短短几个字,是透彻的了悟。

四年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是三毛对文字、爱情、信仰、死亡和灵魂等这些意象认知的启蒙阶段。谁又想到那些稚气的自我辨析,会是悲情的伊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