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7年4月,威廉四世为了筹措经费修建一条连接东普鲁士和柏林的铁路,召集了八个省的各等级代表组成联合邦议会,讨论资金筹措问题。在这次会议上,自由派在威斯特伐利亚议员芬克的带领下,把会议的主题引到了国家结构上去。芬克面对威廉四世,指责道:“国王陛下,这是次封建等级制会议。这种中世纪的等级制会议,是与民主政治的选举议会格格不入的!记得威廉三世在位时,曾许诺成立国会,陛下为何忘掉了先父的遗训?”
芬克质问性的发言,立即受到自由派议员和代表的热烈欢呼。
作为芬克的支持者,一位老者以“老战士”的身份走上了讲坛:“普鲁士人在1813年之所以愿同法国人打仗,只是因为国王答应等到德意志从敌人手中获得解放后,给他们一部宪法!”
老者的话音刚落,自由派的欢呼声席卷了大厅。
奥托·冯·俾斯麦再也无法沉默,他认为这是歪曲历史,也是对王权的诬蔑,他怀着满腔的愤慨走上了讲坛:“芬克先生们,你们的发言是在给民族的荣誉抹黑。历史的事实是1813年普鲁土遭到法国人打击,为了民族的尊严人民才起来回击抵抗。因此,民族解放战争与你们高谈的宪法,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这是常识!”
俾斯麦的反击,使议会厅里的保守派喜形于色,仿佛像一发重炮弹准确地击中了对方的心脏,芬克等人的脸上露出了难堪。各邦国君主派到这次会上的观察员,对俾斯麦的发言发出了喷喷不绝的称赞;黑森大公园的公使在日记上这样写道:“在少数支持国王的观点中,有个叫俾斯麦的年轻人表现突出,人们预言在今后的议会上,这个年轻人将发挥重要作用。”
威廉四世国王第一次知道俾斯麦的名字,并且对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在资产阶级革命风潮的冲击下,德意志各邦国中的自由派议员把挑战的矛头对准了封建贵族和王权,普鲁士作为一个大邦囤,同样面临挑战。威廉四世不愿意放弃虚伪的民主和“贤君”的形象,面对这些挑战他采取了冷处理的态度。而作为封建贵族庄园主的俾斯麦,对资产阶级把矛头对准自身的利益十分憎恨,他于1848年6月征集了一批有影响的庄园主,联合签名上书国王:“决不同意任何没收私人领地的要求,如果发生这种不公正行为,我们呼吁要断然行动……”
俾斯麦没有坐等,他开始以极大的热情关注政治生活,他曾一度穿梭在柏林、波茨坦等一些城市中,在政界认识了一大批朋友。1851年法兰克福邦联议会重新成立,普鲁士需要派一名有坚定性格和外交才能的发言人去驻法兰克福。格拉赫再次抓住这次机会,向国王推荐俾斯麦:“陛下,他的忠诚和气魄已经证明,他的雄辩口才和对事情的务实态度,是足够担任这项使命的。”
威廉四世再三地犹豫之后,终于答应了推荐。
法兰克福的外交圈子中,奥地利代表图恩伯爵总喜欢在诸邦国使臣中,摆出一副大奥地利帝国的凌人架势,始终在一些场合流露出奥地利是德意志盟主的情绪。俾斯麦虽然作为德意志诸国中两强之一的公使出现,图恩仍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俾斯麦对联邦议会由奥地利所主持大为不满,他认为这种态势不会使普鲁士的外交处境有所改善,他悲观地写信给外交大臣曼托菲尔:“我对邦议会的结果会有利于普鲁士,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1854年,普、奥两国达成协议,把两国共同防御同盟条约再延长三年。俾斯麦向国王和外交大臣建议,“我们应当把军队布防在西里西亚,一旦形势需要,军队可以迅速地越过边界进入奥地利,用实力把‘德意志仲裁者’的地位从奥地利手中夺回来。”
威廉四世拒绝俾斯麦邀请拿破仑三世的建议,他指责“这是冒险外交”。俾斯麦再度被冷落,他心中埋藏着不可言状的痛苦和烦恼。
俾斯麦在仕途中又押错了筹码。他全神贯注地围绕着国王威廉四世、政治密友格拉赫和外交大臣曼托菲尔,甚至于被国王多次冷落也没有放弃尽忠尽力。
重大的人事变动是俾斯麦始料不及的。1857年10月,威廉四世患中风无法料理国事,由已年近60的弟弟威廉一世接管国王权力。为了显示自己在普奥关系上的独特见解,用以取信于威廉一世,俾斯麦起草了一份长达92页的《蓝皮书》,其中写道,“……普鲁士应当利用德意志民族情绪,争取其他邦员国的支持反对奥地利。因为奥地利作为一个多民族国家,他没有资格在德意志邦联国中充当指挥家的角色。只有这样,统一的使命才能由普鲁士及早完成。”云云。
威廉一世不但没有理睬俾斯麦的《蓝皮书》,反而用清洗保守派的作法表明对俾斯麦的不信任:格拉赫被排挤出宫廷圈子,回了他老家的庄园,首相兼外交大臣曼托菲尔的职务被解除,以芬克为代表的自由派在议会中赢得了210个席位,保守派仅占59个席位。芬克在议会中对俾斯麦的《蓝皮书》加以无情嘲笑和尖刻批判。俾斯麦的仕途一片迷茫……相反,俾斯麦的朋友罗恩少校却在威廉一世的决策圈子中走红起来。他四年来一直追随威廉一世在科布伦茨,此时已当上了将军。威廉一世执政的第一件事就是委任罗恩为陆军大臣,主持军政大事。1859年5月,意大利与奥地利之间爆发战争,拿破仑三世应意大利要求派军队开进意大利北部。俾斯麦立即向威廉一世写信献计:“一次绝好的机会,让奥地利与意大利打得不可开交,我们只需在背包里装上新的界桩……”
威廉一世没有理会乘机挤走奥地利而统一德国的建议。俾斯麦只好遗憾地长叹。
奥、意战争一个月后,奥地利军事上连连失利。威廉一世没有乘机落井下石,而是派军队驻扎在莱茵河畔对法军施加压力,以解奥地利之危。俾斯麦又一次仰天长叹道:“统一德国的良机又一次丧失殆尽了……”
对于俾斯麦的反感,几乎促使威廉一世下决心解除他的职务。但是,俾斯麦的职务最终没有被解除,也许是罗恩陆军大臣从中发挥了作用的结果。45岁的俾斯麦由于多虑国事,脑门上已经布满了深深的抬头纹,头顶上秃了一大片,浅褐色的头发开始落下微霜。脸色显得十分苍白。1862年5月,他移交了驻俄公使的职务,被派往巴黎担任驻法大使。
而此时的普鲁士首都柏林,却出现了政治危机,议会与国王之间的冲突使政局乱成一团,威廉一世处于焦头烂额之中……1862年9月17日,陆军大臣罗恩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立即给俾斯麦发去加急电报:“速来柏林,危机在继续!”
这是划时代的召唤,是从此开始了俾斯麦铁血首相的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