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搞错了,新来的小伙子摸摸额头,脸腾的红了。
哪有这样开玩笑的!姥爷看着那个小伙子,隔着栅栏都想掐死他,忍不住张口骂了他一句。
小伙子自知理亏,也没有跟姥爷还嘴,又怕姥爷把饭吃完了,连忙把剩下的半碗饭,从姥爷的脚下拿走,递给了对面的独行大盗。
独行大盗两手沾满鲜血,身上命案不少,还犯过花案。
独行大盗自知罪孽深重,终是难逃一死,想开了也就无所谓了。
“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独行大盗说完,端起碗大口的吃。
独行大盗吃完饭,把碗扔出去老远,对着姥爷招招手。
“对面那个大夫,你可记住了,你吃了老子半碗倒头饭,你这是欠了老子的大人情,老子先下去等你,你不还了这个人情,老子绝不投胎转世!”
姥爷现在人在监牢,就怕人家对他说丧气话,对着独行大盗破口大骂。
“放你的一溜歪拽狗臭屁,我才死不了呢!”
这个时候,几个看守架来了头发花白的人。
那个人也是一个大夫,姓常,以前在省城,跟姥爷有过一面之缘。
有两个看守,把独行大盗架出去,脖领子上插了一块死刑犯专用的牌子。
另外两个看守,把常大夫一脚踢进独行大盗,腾出来的牢房里。
同行是冤家,姥爷身上的酸劲上来,怕自己失了风度,被人小看,就故作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大气状,拱手跟常大夫打招呼。
“常大夫,好久不见,你怎么也受了冤枉,被抓到这里了?”
常大夫不屑的看看姥爷,对着姥爷吐了一口血痰,一点也不领情。
“姓李的,你少跟我套近乎,我就知道你是姓江一伙的,为了从我这刺探情报,你故意装作阶下囚,想要接近我,你们这是跟我演一出周瑜打黄盖!”
常大夫这么说,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特务身份,姥爷再也不敢跟他搭话。
姥爷以前跟常大夫,也有同行之间的恩怨,为此姥爷还被逼的到处躲藏。
那是十年前,姥爷在南方一个大城市,经人介绍,治好了几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的怪病,好不容易竖起了李大夫的招牌。
那会还是民国时期,有个贩卖福寿膏起家的李富商,年近五十,才有姨太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平时宝贝的不得了。
李富商的儿子,当时只有六七岁,正是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乘虚而入的年龄,一次失足落水被救起后,就中了邪。
姥爷被叫去的时候,常大夫已经到了,正在用鬼门十三针给小李驱邪。
姥爷到之前,常大夫已经扎了十二针,姥爷进门的时候,常大夫正捏着小李的嘴巴,准备把最后一针,往小李舌头上鬼的封穴扎去。
姥爷看看小李的舌苔,大声喊道:“且慢!邪物已经和孩子七窍相通,这一针下去,邪物必死,孩子也必死。”
常大夫在当地,是医疗界的坐地虎,之前已经接连被姥爷抢了风头,他已经把姥爷当成了对手,哪里听得进对手的话。
常大夫一针扎了下去,果然被姥爷说中了。
小李一个小孩子,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一把甩开常大夫,又冲开围观的两道人墙,把一颗头撞向墙壁,登时撞碎了脑壳。
刚才要是常大夫停手,姥爷还能救小李,但是现在小李脑浆,红红白白的流了一地,勺子都舀不起来,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小李了。
这变化实在太快,李富商对姥爷喊那一句深信不疑。
别说李富商,在场所有人,都认定是常大夫,害死了自己孙子。
李富商的姨太太,母凭子贵,现在孩子没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生一个,悲痛欲绝,拽住常大夫的领子,大叫还我孩儿命来。
李富商的一帮手下围上来,把常大夫扭送到了警察局。
“必须让这混蛋,给我儿子偿命!”李富商和姨太太说。
姥爷对李富商说:“一事不烦二主,一病不用二医,你要是叫我,就别叫常大夫,如今不光你儿子没了,我跟常家的梁子也结下了。”
李富商儿子死了,心里正悲痛呢,哪有空搭理姥爷的埋怨。
看到李富商老泪纵横,姥爷也不好说什么,摇摇头回家了。
没过多久,李富商还是没整死常大夫,好像有特别厉害的大人物出面,常大夫赔了李富商一大笔钱后,从牢里放了出来。
从那以后,常大夫处处刁难姥爷,几次还想置姥爷于死地。
姥爷知道常大夫身后,有大人物撑腰,惹不起他,只好放弃刚刚立起来的招牌,又开始了四方漂泊的游方生涯。
现在两人再次相见,一个还是大夫,另一个却多了一层特务身份。
常大夫经常在南方活动,这次在我们县被抓。
常大夫跑这么远,不是有大阴谋,就是有大动作,姥爷据此断定,常大夫是特务里的大头头。
只要常大夫是大特务,那江部长就会提审他,这样姥爷说不定,就能见上江部长一面。
那样姥爷就能洗脱嫌疑,从监牢脱困,要是跟江部长相谈甚欢,以后还有机会接近江部长,说不定……
姥爷想到这里,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常大夫在对面,以为姥爷是笑话他,哼了一声,让姥爷不要幸灾乐祸。
第二天,江部长果然来提审常大夫了,不过是看守来提的,江部长并没有过来见到姥爷。
姥爷就想等机会,江部长离这里近了,大声呼喊吸引她的注意。
机会很快来了,姥爷甚至都不用大喊。
常大夫被重新关到对面之后,江部长在两个看守的陪同下,巡视牢房来了。
姥爷在监牢里面,几天没有洗脸,整个人都脏了,江部长没有认出他。
眼看江部长面无表情的,从姥爷面前经过,还继续往前走,姥爷忍不住屈指成弹,敲了敲铁栅栏。
“悬壶济世,良方祛病。”姥爷小声说。
江部长慢慢回头,一脸的冰霜,指了指姥爷,然后对身边两个看守说道:“把他,给我提出来!”
江部长说完,甩甩袖子走了。
两个看守还以为,是因为姥爷说了什么,这才引得江部长不高兴。
两个看守很是生气,一路上踢了姥爷好几脚。
姥爷被拉到一个审讯室,又被按着肩膀,坐在了铁椅子上。
江部长坐在桌子后面,看姥爷进来了,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是对着两个看守挥挥手,说你们出去吧。
两个看守走了,江部长看看姥爷,问道:“李悬方?”
江部长果然还记得自己,姥爷很欣慰,点点头说是我。
江部长看看姥爷,一时愕然,摇摇头没有说话。
姥爷知道江部长误解了,她肯定是以为,自己犯了什么案子,连忙把自己被冤枉的事,说了出来。
江部长脸上的冰霜化了,笑着说道:“那倒真是抓错了,本来就想抓常三关的,委屈你了李大夫。”
姥爷闻到了一点酒气,就说你喝酒了?
江部长笑笑,说自从淮海大战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偶尔心烦意乱,就找点酒喝,也能安定一下,时间长了,成习惯了。
“上次咱们离开之后,我又给你送药去了,结果没有送到你手里,你现在经常想喝酒,难道是后遗症?我给你看看吧。”
听姥爷这么说,江部长绕过桌子,走到姥爷身边,卷起袖子,露出皓腕。
姥爷看了江部长,左边的白胳膊还不过瘾,又指了指江部长的右手。
“男左女右。”姥爷说。
江部长又顺从的,卷起了右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