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皂荚树下
22615500000056

第56章 十七(2)

钱雪梅这次走,也没对家里任何人说。孩子要她,家里人才去找——问旅馆,旅馆说正要问他们;问她的同学、朋友,问遍了,谁也不知道。

“那她哪儿去啦?”钱雪梅的神秘失踪,家里人、单位领导、同学、朋友都十分着急。

最后,父亲钱家吉和母亲周秀兰想起了一个人——县邮电局长话局的江平,说还没问过她,看她知不知道。钱家吉和周秀兰马上叫钱哲元来,知道他认识江平,叫他去问一下她。

江平和钱雪梅是当知青时认识的,两个的关系很好。江平从农村出来,在县邮电局长途电话分局当了一个话务员,工作满十年了。江平的家在北京,父亲是个高干,丈夫贺蒙生是个军官,在北京的部队服役。江平只身一人在四川,与家距离遥远,也想调到北京,但单位还没有落实。都工作以后,钱雪梅经常到江平那里耍,有时也把她带到他们家玩。过去没有结婚,她们在一起摆天南地北的新闻和女儿家的私密,都结婚以后,又增加了婚姻家庭的内容。江平有事爱给钱雪梅说,钱雪梅有秘密也要告诉江平。

钱家吉和周秀兰想对了,钱雪梅要到北京“上书”的事,曾经在江平面前提过。

钱哲元受父母之命到邮电局,在长话局问到了江平上班的地方,兴冲冲地敲开门,江平头戴耳机,正在上班。

“****,你知道我姐姐的情况吧?”江平比钱雪梅年龄小,但又比钱哲元大,所以他叫她姐。

“你姐姐怎么啦?”江平一惊,以为钱雪梅出了什么意外。

钱哲元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有歧义,江平误解了,说:“我是说我姐姐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回家了,我们全家人急得不得了,到处找都找不到,爸爸、妈妈叫我来问一下你,看你知道不知道。”

“哦,你是说她不见哪?”江平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那她哪儿去了呢?她会不会是到北京……”

“她到北京去了?”

“嗯,可能是吧?她最近一次到我这里来,提起过她要到北京去,向我打听北京的情况……”江平说,“如果其他地方找不着,我估计那就是到北京去了!”

“你听说她到北京去有啥事吗?”

“她没说得多明确,你姐那个人你不知道,国家大事呗!”

“她这个人多事!全国几亿人,要她去操心!”钱哲元埋怨地说,“她走也不打个招呼,把家里人急得团团转。”

又过了几天,还没见钱雪梅回来,父亲钱家吉和母亲周秀兰又叫钱哲元去找江平帮个忙,叫她爱人打听一下钱雪梅是不是真的到北京去了,如果是去了,这么久了,是不是被哪儿扣了。

江平是个爽朗热心的人,也有非常方便的条件,当着钱哲元就给她爱人贺蒙生打电话,要他尽一切努力在北京寻找钱雪梅,特别是去问一下收容遣送所,看有没有在那里。

江平说:“你相信你贺哥一定会尽力找的,一有消息,我就马上告诉你们,不过北京地方大,马上去找也要些时间,你回去给钱叔和周姨说,叫他们不要着急。”

“谢谢****!谢谢****!我回去给我爸妈说!”哲元感激地走了。

钱哲元回家给父亲钱家吉和母亲周秀兰说了,老两口十分感激。

江平的丈夫贺蒙生认识钱雪梅。接到江平的电话后,立即行动。从钱雪梅出门的时间,他估计多半是在哪里滞留了,于是决定照江平说的,首先到收容拘留机构查找。

事情说慢也快,在他去的第二个收容遣返所里,查到了钱雪梅的名字。

因为他是军人,工作人员没有问他同她的关系,查她做什么,就领他同钱雪梅见了面。

钱雪梅见到贺蒙生,喜出望外,知道他是来找她的,自己有救了,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在这里同他见面。

“你没啥嘛?”贺蒙生关切地问。

“没什么。”当着收容所的人,钱雪梅不好怎么说。

贺蒙生把领他去的工作人员叫到一边,了解钱雪梅被收容的原因,知道就是对现实的一些政策有自己的看法,是怀着一片好心,带着一份责任来给中央领导人“上书”。

“这种情况,根据你们的规定该怎么处理?”贺蒙生问。

“如果没有违法行为,一般都是遣返回原籍。”工作人员回答说。

“是你们送回原籍吗?”

“也有叫原籍来人领取的。”

“钱雪梅这种情况,可以由家人来领走吗?”

“可以,但必须有原籍加盖公章的介绍信或其他书面证明,证实领人者的身份和与被领人有密切的关系。”

“啊,是这样。”

贺蒙生走到钱雪梅跟前,说:“你不着急,我回去马上给江平打电话,叫她告诉你们家里的人来领你出去。”

钱雪梅苦笑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贺蒙生在邮局给江平打了电话,说钱雪梅被关在收容所,叫她告诉钱雪梅的家人,带着同钱雪梅是亲人关系的证明到北京来找他,他同他们一起去领人。

江平下了班,在食堂吃了晚饭,就到钱家去。

钱家一家人刚吃完晚饭,见江平来了,忙站起来迎接。

江平进到屋里,钱家吉和周秀兰,还有钱哲元忙问:“吃了饭没有,没吃我们马上给你煮面条!”

“不,我吃了晚饭才来的。不用客气!”江平坐下,喘了一口气,说,“钱伯、周姨,钱雪梅找到了,她到北京去了,她到北京去‘上书’,在人家一个开会的地方被留住了,打电话到收容所,收容所来人把她关起来了。”

“唉,那咋办?她太多事了!”钱父钱母和哲元姊妹都焦急地望着江平。

“你们不要着急,贺蒙生已经到收容所说好了,你们可以去取人。”江平说。

“我们去取?”

“嗯,被收容的人,一般由他们那边遣送,哪儿去的送回哪儿,或者通知原籍的收容所去领。钱雪梅就是交个信,带着对国家的关心和责任去的,没有违犯什么法律,又是有工作单位的人,蒙生给说了一下,同意你们家里人去领,家里人领,对外的影响小一些。”

“我们去咋找得到呢?北京那么大的地方?”

“贺蒙生说了,叫你们到了北京就去找他,他同你们一起去。他一起去方便些——哦,你们去那里要到派出所或钱雪梅单位开亲人关系证明,加盖公章,否则,人家不放人。”

“哦……”

“那就这样,你们把手续办好了,坐哪次车定了,来给我说一下,我给贺蒙生打电话,叫他等你们,并告诉你们到了北京怎么去找他。”

江平站起来要走,全家人留她:“再坐一会儿嘛,这事给你们添麻烦哪!”

江平叫他们别太客气,说她晚上还有事。

钱家父母和钱哲元听人家说有事,没有强留,一直送到街口才回来。

一家人听钱雪梅有了下落,都很高兴,但她为了那样的事千里迢迢地到北京去,被收容遣送,弄得全家人都不安宁,四处找她,还麻烦别人,又纷纷埋怨。母亲周秀兰说:“这个雪梅,不知天高地厚,一次又一次地惹事,太叫人不省心哪!”

“事出都出了,光埋怨也不起作用,现在先说怎么把人取回来!”钱家吉看了周秀兰一眼说。

周秀兰平时叽叽喳喳,遇到大事情还得老头子拿主意。她看老钱在看她,说:“老钱,这个事你说咋办就咋办。”

老钱想了一下,说:“这个事情,开证明倒不是很难,就在城里。把户口本拿上,我去找人,就在派出所开,不要找旅馆了,她这么久没上班,去开证明领人,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明天上午就去办。证明开好了,哲元就去买火车票,往北京跑一趟。你们人年轻,你去过北京,我们都没去过。买了车票,回来顺路到邮电局去给江平说一下,请她给小贺打个电话,问咋个找他。”

第二天一上班,老钱和哲元分别给单位请假。老钱说耽误一会儿去办件事。他是老同志,很少请过假,给办公室打了个招呼就了事。钱哲元是年轻职工,正式写了请假条,耽误一个星期,领导听他说明了原因,签字同意。父子俩会合后,一起到小西街的派出所办亲属关系证明。到了派出所,说了要办的事,拿出户口本,办事的民警向戴着眼镜的主任请示,主任抬头看了父子俩一眼,叫给办。

“这下你去买火车票,就买特快,时间短点儿。”钱家吉对钱哲元说。儿子看了父亲一眼,意思是同意。

钱哲元立刻回家骑着自行车到火车站买车票。买了票以后,连家都没回,就到邮电局找江平。

当天下午,钱哲元坐上北去的特快列车,心急火燎地赶往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