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绎不绝的车路上,在红绿灯前停下的程少海,一手把握着方向盘,一手抵着太阳穴,眼里是行人匆匆而过的身影,脑海里回荡的是程恬静说的话语,沿着他的神经传递,一下又一下的刺激着心脏堡垒。
在栏杆隔断的另一条道路上,抱着白骏的白柯寒,额心是紧皱的眉头,手心是湿热的汗液,抿紧的嘴唇一片苍白,目光四处观看,最后停顿在红绿灯上,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司机,便抱着白骏匆忙上车,慌张前行。
怀里的白骏,脸色潮红,就如同蒸熟的龙虾,脸部表情痛苦的皱在一起,额前的刘海已经被浸湿,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抓住白柯寒的衣袖,极力忍耐着不适感。
因为是在车流中穿梭,不时有喇叭声,抱怨声响起,白柯寒全部充耳不闻,一心朝着医院的方向迈动着步伐,行不行低头安慰道:“骏儿,马上到医院了,你再忍忍,一会儿就好。”
“妈妈,我能忍住,你别急,都怪我自己不乖乖吃药,以后我会乖乖听话的。”脑袋无力的靠着白柯寒,抓着衣角的手,甚至都将白柯寒的衣领扯歪,白骏偏头看了看身处何处,自责的说道。
这几日白骏有些咳嗽,白柯寒就给他买了点药,谁知道白骏偷偷将药藏起来,还馋嘴的喝了瓶冰酸奶,导致病情加重的同时,发起了高烧,任凭白柯寒如何物理降温,也没有效果,只好带他去医院,偏偏又在路上堵车。
肌肉酸痛的白柯寒,肩膀开始无力,但看着远方的医院标识,咬紧牙关,换了个尽量让白骏舒服的怀抱姿势继续奔跑,说道:“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诉妈妈,关于你不听话的事情,我们等你病好再慢慢算账。”
顿感生无可恋的白骏,用尽最后的力气做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不过都被白柯寒忽视,粗重的呼吸,透露了她内心的焦灼。
无意中撇头,准备启动车子离去的程少海,瞳孔里突然纳入一抹倩影,初时并不在意的他,在路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谈话中,转移了少许的注意力去观看路上正在狂奔的女人。
除了气质更加富有韵味外,六年来几乎没有被时光眷顾的白柯寒,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沉入谷底的心,瞬间反弹到空中,不顾及车后不停鸣笛的车主们,程少海边紧跟上去,边喊道:“丫头,丫头,白柯寒。”
似隔着千山万水,飘来的呼唤,使得白柯寒身形一滞,回头看向声源处,就看到了陌上少年向她跑来,不等白骏疑惑是谁在喊白柯寒,白柯寒就已经重新奔跑起来,本来肌肉酸痛的四肢,不知从哪生出力气。
身后是交警和其他车主恼怒的声音,但程少海却不管不顾,眼里心里都是白柯寒的身影,执念的翻过栏杆,使出夸父逐日的速度,握住了白柯寒的手臂问道:“丫头,听我说几句话好吗?”
看着面前如同一堵高墙的程少海,白柯寒被迫停下了步伐,瞳孔有意的避开程少海的视线,搂紧白骏说道:“下次再聊,我需要送骏儿去医院。”
说着,白柯寒就绕到程少海身旁,准备再次扬长而去,可这一次没等她迈动步伐,就被程少海动作轻缓的从怀中抱走了白骏,抬头看了看仅剩五分钟的路程,又打量了一番白骏病态的面容。
“我陪你一起去,不准拒绝。”扭头跟白柯寒说道,程少海便一边抱着白骏奔跑,一边分出余光注意白柯寒,生怕她再一次逃跑。
眼皮耸拉着,无力睁大眼睛看清抱他的人是谁,感觉到陌生气息的白骏,全身升起薄弱的防御,视线努力寻找着白柯寒,在看到跟在后方的白柯寒后,瞬间心落地,放下了敌意,改为探究。
肉嘟嘟的小手,轻轻拉扯着程少海的西装外套,迷糊的思绪,在白骏脑里形成一个漩涡,在昏倒前,白骏哑声问道:“叔叔你是谁啊,感觉你好眼熟?”
听到白骏的声音,程少海立即低下头附耳倾听,但等他靠近时,白骏的话语已经被风吹散,皱紧眉头的程少海发现白骏晕了过去,脚下生风,如同在沙漠中渴望求生的探险者,一路疾驰。
随风飘来的话语,落在白柯寒的耳里,打心里漫出来的心酸,将白柯寒包裹成茧,心有悲伤,无法诉说,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心情,就看到程少海和她拉出了距离,观望到他怀中白骏紧闭的双眼,白柯寒的心情顷刻被焦灼代替。
“医生,快救救孩子,他昏倒了。”刚踏入病房的程少海,立即对着大厅里的医生护士呼喊道,目光落在白骏的脸蛋上,是忧虑的,看着那张和白柯寒极度相似的脸庞,仿佛此时在他怀里的是六岁的白柯寒。
藏住心中的百感交集,当医生从程少海手中接过孩子,送去急诊室后,白柯寒侧身对程少海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后,走到医生旁边叙述说道:“他咳嗽了几天,但一直没有吃药,今早起床又偷吃了酸奶,突然就发烧了。”
随着白柯寒的话语落下,医生的脸色越加的难看,体格检查的手掌有序的进行着,而护士也在一旁记录着,井井有条的工作态度,和白柯寒急躁不安的状态,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检查完毕,叮嘱护士带着白柯寒去办理住院后,蓝色的病床旁只剩下医生和程少海的身影,将听诊器整理好放置在口袋里,医生抬头责备道:“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孩子早前咳嗽就该送过来的,居然药也不吃,还让他喝酸奶。”
面对医生的误解,程少海担忧的站在病床旁,守护着白骏,看着白骏眉眼里,透出的白柯寒的影子,解释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庆幸着白骏只是白柯寒姐姐的孩子的同时,心疼着白柯寒这些年的自立自强。
“我们下次会注意的,给你添麻烦了,请一定要治好孩子,他应该是丫头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手指轻柔的抚摸着白骏的额头,擦掉那些汗水,细细刻画着白骏的面容,爱屋及乌的眼神里蓄满疼爱,程少海恳切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