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瀚依旧一大早就到了警局，打开办公室的门，徐琛已经把查好的资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徐琛！”方铭瀚探出头，朝着徐琛的办公桌的方向喊了一声。
“在呢！”原本正趴在桌子上补觉的徐琛猛然惊醒，直起腰板四处张望，“谁叫我？”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方铭瀚又补了一句，便走进办公室。
徐琛也紧随其后小跑着跟了进来，带上门。
“老大，我已经查过维修公司和物业了，物业那边没什么问题，倒是维修公司，昨天一个员工出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他们正打算报失踪呢。”徐琛知道方铭瀚肯定要问自己调查的情况，便先他一步开始汇报。
“知道那个员工叫什么名字吗？”
“维修公司那里有员工的身份证复印件，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刘小天，不过我今天一早在警局系统里查过了，这个身份证号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徐琛接着说道，“身份证上的照片倒是确有其人，不过这个人早在去年就得病死了。和这个假刘小天一起工作的工友们都说刘小天平时留着很长的头发和胡子，整张脸被遮住了一半，因此他们也不能断定刘小天的具体长相。”
方铭瀚把玩着手中的原子笔：“那，身高呢？”
“哦，他们都说，刘小天个子高高的，身材嘛，不胖也不瘦，但是力气挺大的。”
“个子高？”
“恩，应该是一米八左右。”徐琛笃定的说。
方铭瀚紧皱着眉，用嘴咬着自己大拇指的指甲，似乎在思考什么。
“老大？”徐琛见方铭瀚许久不语，便轻轻叫了他一声。
“恩？”方铭瀚方才回过神来，“哦，还有查到什么别的吗？”
“目前只查到了这些，因为假刘小天平时为人也很孤僻，似乎没有什么人和他来往密切，大家对他的印象也并不深。”徐琛接着说道，“他在公司留下的住址我也去核实过，那里在几年前就拆迁了，现在是一座公园，根本没有什么住人的地方。”
“总体来说，这个人非常可疑，对吧？”
“啊？恩……”
“你去找那里的员工，做一张疑犯的画像出来，如果还是找不到那个假刘小天的话，就发通缉令出去。”方铭瀚很快安排好任务。
“好，我等会就去。”徐琛正准备离开，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对了，老大，之前寄来的那封匿名信，还有那笔汇款，已经查到源头了，是一个美国的账户，持有人似乎是个外国人。”
“外国人？”方铭瀚思考了片刻，“那个账户应该还没有被冻结吧？”
“诶？我问过银行，是正常的账户。”
“恩，那就好，你把账户发给我，回头我把钱转回去。”
“转回去？老大，这钱你不要了啊？”徐琛有些惊讶。
“不义之财，不可取。”方铭瀚伸了个懒腰。
“那，那封邀请函……你还去吗？”
“我已经联系米市那边的警方说明情况了，至于什么学术研讨会，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方铭瀚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烟，取了一根叼在嘴里，“等把钱还了，也就两不相欠了，毕竟眼下还是这桩案子更重要。”
“既然老大你不感兴趣，那……那我能去吗？”徐琛傻笑着指着自己。
方铭瀚摇了摇头：“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帮我把和这桩连环杀人案有关的所有死者的尸检报告整理成一份文件拿给我，尤其是有关脚踝处的伤口的部分。”
“又是整理文件啊？”徐琛有些失望，“不过，十几年前的案子，恐怕要联系当地的警局才能拿到，而且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还有留档。”
“尽量去要吧。”方铭瀚点燃嘴里的香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我们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
“诶？”徐琛歪着头，不明白方铭瀚在说什么。
……
梦，又是梦。
这间屋子好像没有上次看起来那么黑暗了。
推开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地板都是金黄色的，到处都是暖洋洋的。
饭香，菜香，是妈妈最擅长的土豆烧肉吧？
顾知漫小跑到厨房，妈妈正在颠勺炒着菜，爸爸在一旁哼着歌，替妈妈打着鸡蛋。
“小漫，回来了啊？”爸爸瞥见顾知漫，微微扬起嘴角，“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没等顾知漫答应，妈妈又用筷子从锅里夹起一块肉，走到顾知漫面前蹲了下来：“来，先尝尝看味道够不够，妈妈今天好像放太多酱油了。”
顾知漫张开嘴，妈妈将肉片轻轻放进她的嘴里。
嚼了两下，顾知漫高兴的回答：“好吃！”
“那就好，我还担心自己做的太咸了呢。”妈妈满意的站起来，转过身将锅里的菜倒进盘子里。
“我都跟你说别担心了嘛，就是你，老怕女儿吃着太咸。”爸爸在一旁轻声抱怨道。
“毕竟是小漫最喜欢吃的菜嘛。”妈妈笑着回答，“倒是你，等会多吃点青菜，你看看你那肚子，最近又长胖了吧？”
“我这是幸福肥好不好？”爸爸摸了摸小肚子，“还不是因为有一个会做饭的老婆？”
“切，就你嘴甜。”妈妈嘴上抱怨着，脸上却一点也藏不住笑容。
顾知漫站在厨房前，笑着看着两人。
“叮咚。”
门铃响了起来。
“恩？有客人啊？小漫，你去开门吧。”爸爸一边忙活着，一边朝大门处张望。
“恩，好。”
说罢，顾知漫小跑着来到大门前。
顾知漫踮起脚尖，将手放在门把上，即将打开门，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门后面是什么？是坏人吗？会不会下一秒，他就要把爸爸妈妈带走？不行，绝对不行，自己绝对不会让爸爸妈妈再一次离开了！
“怎么了，小漫？怎么愣住了？”爸爸从身后走来，顺势把手搭在门把上，“别人人家久等了。”
“等等，爸……”
话还没说完，爸爸已经把门打开了，顾知漫惊恐的瞥向门外，却惊讶的发现，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方铭瀚。
“伯父好。”方铭瀚一身西装，手里提着两盒补品，一边问号，一边拖鞋进门。
“你看你，每次来都带东西，太见外了。”爸爸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递给方铭瀚。
“怎，怎么……”刹那间，爸爸头发变得有些苍白，脸上的皱纹也渐渐清晰可见，再看一看自己，身穿白色连衣裙，胸部也小有隆起，已经不再是需要踮起脚够门把手的年纪了。
“小方来了啊？”妈妈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的头上也多了几缕白色，“快过来准备吃饭吧。”
“诶，好嘞。”方铭瀚应答着，走了过去，又回过头，发现顾知漫依旧愣在原地。
“知漫，你在想什么呢？”方铭瀚走过来，轻声问道，“今天可是重要的日子。”
“重要的日子？”
“恩。”方铭瀚伸手搂着知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今天和爸爸妈妈商量结婚的事吗？”
“结婚？！”
“对啊，我还特意穿了西装呢。”方铭瀚理了理衣服，“先不跟你说了，我去厨房给咱妈搭把手。”
说罢，方铭瀚便小跑着进了厨房。
顾知漫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老旧的家具，渐渐苍老的爸妈，一身黑色西装的方铭瀚，冒着热气的饭菜，摆在茶几上的两盒补品，还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子里的阳光。
这是未来的模样吗？如果爸妈还在，说不定这会是未来的模样吧？梦？不重要了。
顾知漫轻笑着，朝正在餐桌旁偷吃菜的爸爸跑过去。
“叮铃铃”
这个屡屡把自己从噩梦边缘拉回来的闹钟，终于也干了一件蠢事。顾知漫着急忙慌的翻了个身，将闹钟关掉，此时她已然渐渐恢复了清醒。她闭着眼，将手搭在额头上，试图通过大脑的某个机关回到刚才的梦境中去。
只可惜，这不是盗梦空间。
又躺了五分钟，心里想着等会还要上课，她才迫不得已托着疲倦的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早啊，知漫。”顾知漫刚爬下床，便看见黄昭熙正在位子上悠然自得的吃着早餐，“你的黑眼圈好重啊，昨晚很迟睡吗？”
“恩。”顾知漫没好气的应了一句，朝洗手间走去。
刷牙的功夫，顾知漫一直在回想自己刚才的梦。久梦中醒来的感觉固然不好，可这却也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好梦。兴许是刚从仁合乡回来，兴许是刚刚想起过去的种种，才会梦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时的场景。
可是，方铭瀚那家伙又是怎么回事？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顾知漫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任何一点想过他。一定是因为昨天回来的路上听那个姓徐的警官说了太多和他有关的事情，一定是因为昨天睡前黄昭熙提起过他的名字，一定是因为昨天晚上自己辗转反侧脑海里都是他在车旁给自己戴帽子和口罩的模样，恩，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