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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力战刺客(1)

端方凝神静气站了一会儿,四下里一片安静。难道刚才听错了?难道刚才屋顶是猫在走动?端方随即否定了这种猜测。以他多年习武的经验,那绝对不是猫在屋顶上走动的声音,一定是人。猫和人踩着屋顶的瓦片,声音是截然不同的。猫踩着瓦片是脆响,人踩着瓦片是破响。

端方想定后,坐回椅子,把剑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悠然自得地喝起茶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要来,就坦然面对。何况,以自己的身手和武功,对付一般的刺客是没有问题的。他已有多年没和人交过手了,他也很少在外人面前展示武功,以致很多人以为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端方曾和袁世凯比试过剑法。袁世凯的剑法犹如其人,沉重有力,而端方的剑法则飘逸潇洒,善于借力,注重取巧。两人一轻一重,看似袁世凯占尽先机,但却一点便宜都捡不到。两人过招一会儿后,袁世凯就气喘吁吁了,而端方则气定神闲。袁世凯是个豪爽之人,果断放弃比试,连声称赞端方好剑法。

端方料得不错,的确有刺客,而且不是一个,是两个。他正准备喝第二口茶,就听到屏风后面的门传来被轻轻推开的声音。随即,两个弓着腰、蹑手蹑脚的持刀蒙面人闪了进来,正是王成和马齐。

两人见端方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不禁怔了一下,对视了一眼。端方见二人如此表现,悬着的心立即放了下来。看得出来,眼前这两个人并不是那种久经江湖之人,而是没什么经验的小毛头。

端方放下茶杯,指着两人,低沉着声音问道:“哪来的蟊贼?”王成没有回答端方的问话,而是用刀指着端方,粗声粗气地问道:“你,就是端方老贼?”端方笑了笑,站起身来,提着剑走到案桌前:“我就是端方,但不是老贼。你们两人,才是蟊贼。”

两人确认端方的身份后,又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惊喜。两人点点头后,也不和端方搭话,挥舞着大刀就朝端方扑了上来。端方没料到两人说话做事如此利落干净,立即抖擞精神,举剑相迎,和两人打斗起来。一时之间,屋内刀剑相碰之声不绝于耳。

刚交上手,端方就对对方的来路有了大致了解。这两人虽然力道沉重,超过了袁世凯,但刀法笨拙,很不熟练。看得出来,两人平时练的应该是徒手套路,只是为了前来刺杀他,选择了用刀。可惜这两人放弃他们擅长的徒手格杀而使用自以为威力强大的刀法,犯了练武之人的大忌。

端方习练的是太极剑,看似柔弱,但剑法精到,最擅长的是以柔克刚。此番与两个惯使蛮力的蒙面刺客对抗,正好发挥他的长处。虽然两人围住端方一顿猛砍,但端方游走在两人之间,借力还力,剑法飘逸洒脱,一点也不感觉吃力,反而越战越勇,让两人占不到任何便宜。

两人大概也没料到端方居然还会武功,而且剑法如此精湛,几招过手后,阵脚慌乱起来。与人交战,最忌讳的就是对方未乱己先乱。端方心中大乐,此前的郁闷情绪在和两人的交手中一扫而光。端方有了一种猫戏老鼠的感觉,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独力打败两个刺客,生擒活捉他们,让胆敢对他动手的人看个明白,他不是吃素的。

前段时间在重庆时,曾有乱党派人来行刺,可惜他还没与刺客打照面,刺客就被张春生发现了。张春生那后生不愧为护卫队队官,交上手后没几下,就把刺客制伏了。今天晚上,因为张春生请假去买探亲礼物,宝廷又出去巡查了,才遇到这两个三脚猫功夫的刺客。他得把他们擒获,把功劳归在自己身上。

端方想念之间,又与两人战了几个回合。两人越来越着急,出刀也乱了章法,有些类似街头泼皮无赖打群架了。端方瞅准时机,在两人挥刀砍过来时,用剑轻轻一拨,将王成的大刀引向马齐,然后抽身往后一退。两人此次力度很大,两把大刀碰在一起,差点砍中对方。

两人没想到端方会来这么一手,大为惊讶,连忙错身而过,转身怒视着端方。端方举着剑哈哈大笑道:“就这么一点三脚猫功夫,也敢来刺杀本官?”王成呸了一口,说道:“今天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说完,王成挥刀又朝端方兜头砍过来。端方将身轻轻一侧,举剑顺着王成的刀身飞速地往刀柄方向削去。王成连忙将手一抖,用刀身把端方的剑弹开,这才躲过了端方的一击。

旁边的马齐在王成进攻端方时也没闲着,挥刀朝端方胸口平平地横扫了过来。端方来不及躲闪,用剑往后撑在地上,两手反剪着握住剑柄,身子向后面反弓,大刀贴着胸口扫了过去。端方等刀锋刚过,身子立即弹回来,抽剑往马齐的左胳膊一挑,正好刺中马齐左胳膊,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衣衫。

马齐受伤,低低地痛呼一声,往后连退几步,用手捂住伤口。王成见马齐受伤,脸色大变,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也不管端方是在攻击自己还是在防守,挥舞着大刀急速地攻向端方。端方一击得手,更是笑容满面,志在必得。

王成再次攻击,仍奈何不了端方。马齐也没再捂住伤口,举着大刀想要再次进攻端方。王成知道端方是个厉害角色,今晚行刺端方看来已难以得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立即朝马齐低声喊道:“你快走!”马齐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懂王成话里的意思。王成再次吼了起来:“走啊!”

马齐才猛然醒悟道:“我们没完成任务啊!”王成很不耐烦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什么任务!”端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用剑架住王成的大刀,一边大笑道:“谁指使你们的?”王成一边与端方打斗一边骂道:“老贼,我要杀了你!”端方将手中的剑一抖,直直地朝王成喉咙刺去。王成大惊,将头一偏,用刀一挡,化解了端方的这一杀着。

马齐仍呆呆地站着,王成趁空回头看了一眼马齐,顿足低声吼道:“兔崽子,还不快走?”马齐傻傻地说:“我们一起来,就要一起走!”王成心里焦躁,骂了一声说道:“你再不走,我们都走不了!”马齐带着哭腔问道:“我走了,你怎么办?”王成继续吼道:“你别管我,快走!”

端方冷笑道:“想跑?没那么容易!”说着,上前拦住马齐的去路。马齐见退路被拦,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王成。王成气得把马齐往身后一推:“你他娘的真是一块木头!”说着,王成挥舞着大刀逼向端方。端方见王成来势凶猛,也不和他硬拼,如果硬拼,就正中他的下怀了。

端方朝一边躲闪,退后几步,将路让了出来。王成手疾眼快,左手往后一伸,拉住马齐就往门口推去。端方见马齐要跑,欹身上前,用剑将刚才退出的空当封住。马齐顺着王成推他的力道正要冲过去,见端方又拦了上来,举刀将端方的剑黏住,左手朝端方胸口打去。端方躲闪不及,被打个正着。但马齐这一拳没对端方造成伤害,他的胳膊受伤,手上力气小了几分。

端方吃了马齐一拳,捂着胸口退后几步,将马齐前方的路再次空了出来。马齐趁机跳到门口,王成立即上前继续与端方战成一团。端方见马齐逃脱,已无力再去追杀,只得放弃马齐,力战王成。马齐在门口回头看了看王成,一咬牙,转身跑了出去。

宝廷从端方房间出来后,先出了湘园大门,朝左一拐,进入街道。因为端方入驻,湘园四周的街道都被罗文山提前清理干净了,临街住户被赶到他处暂住,等端方一行走后才允许搬回来。街道上,每隔十多丈距离,就有一名荷枪实弹的新军站岗。

拐过街角,宝廷来到后花园的那条街。宝廷停住脚步,四下打量这条街道。他抬头看了看上空,发现从对面楼屋到湘园后花园的屋顶,有几条线相通。或许这是以前因为某种原因而牵搭的绳索,宝廷这样想到。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走出湘园大门时,刺杀端方的王成和马齐就从那几条线中的一条进入了湘园。

宝廷心里隐约意识到这几条线存在着隐患,决定明天找罗文山,派人把那几条线割断,以绝后患。想定后,宝廷继续朝前走。围绕湘园走一圈,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宝廷重新进入湘园大门,走进外院。外院较为宽敞,没有什么阻挡视线的东西。但宝廷仍然认真仔细地绕着外院走了一圈,这才走进内院。

相比外院,内院显得小了一些。两边的厢房,就是宝廷、张春生及端方护卫队新军的住所。张春生的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宝廷这才想起,张春生已向端方请假,明天要回家探亲,今晚出去买礼物了。其他房间也是漆黑一片,护卫队新军都在外面执勤,要等到子时才会撤回一半休息,等到半夜再与执勤的新军换岗。

宝廷的目光扫视了一番内院,确定没有异常后,来到后花园门口。隐约中,宝廷听到后花园传来刀剑格斗声,脸色不禁为之一变。虽然他知道端方有练剑的爱好,也经常和他以及张春生等护卫队新军对练,但现在传来的刀剑之声,不像是端方在和人对练,而是在与人打斗。

宝廷赶紧将耳朵贴到后花园大门,仔细聆听起来。一般来说,到了夜里,宝廷离开端方的住所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端方不喜欢有人进去打扰他。虽然他是端方的贴身侍卫,平时也不敢轻易闯进去。宝廷听了一会儿,确定端方是在和人打斗无误后,立即拔出手枪,把门打开,端方屋内的打斗声更清晰了。

宝廷立即朝端方的住所跑去。刚跑两步,就见一个蒙面人手持大刀捂着胳膊从端方的房间里冲了出来,此人正是马齐。马齐出了门后,迎面碰上宝廷,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宝廷将手枪指着马齐厉声喝道:“什么人?站住!”马齐没料到会有人挡道,换了平时,他会冲上去和对方打斗。但此时有伤在身,逃命要紧。

马齐也不和宝廷搭话,折转身朝围墙飞快地跑去。宝廷紧追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有刺客,有刺客!”马齐听到宝廷的叫喊,心里越发慌张,脚下加紧,几步来到围墙下。马齐趁着奔跑的势头,两脚朝地使劲一蹬,腾身跃起,两手攀住围墙,整个人上了墙头。

宝廷停下脚步,抬手就是一枪。枪声响起,马齐惨叫一声,跌落在地。宝廷在追赶马齐时,端方屋内还在不断地传出刀剑碰撞声。宝廷见马齐落地,知道已经得手,撇下马齐朝端方房间冲过去。

宝廷的叫喊声和枪声惊动了外面的新军,大家叫嚷着“抓刺客”、“保护大人”,一窝蜂地冲进了后花园。一队新军发现了围墙下面的马齐,马齐躺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大刀扔在一边。新军跑过去,用枪对着马齐,一名新军上前将大刀踢到一边。马齐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嘴角不断地流出鲜血。他睁大眼睛,无神地看着天空,渐渐地停止了扭动。

屋内正和端方打斗的王成,听到外面传来的枪声和马齐的惨叫声,不禁愣住了。他很清楚外面的动静意味着什么,心里对马齐是又恨又恼。恨的是,马齐这小子做事拖泥带水,刚才多次催促他快走,他迟疑不决,导致逃跑的最佳时机错失;恼的是,马齐估计已受伤被捉,说不定连小命都丢了。马齐如果被捉或被打伤,必然惊动端方的护卫,自己要想全身而退,简直就是难上加难了。王成心里乱成一团麻,脸上的汗水不断流下,手里的动作也更慌乱了。

端方也听到了外面的枪声和马齐的惨叫声还有宝廷的叫喊声,看到王成慌乱的样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端方看准时机,等王成一刀挥过、来不及转身防守之际,平端着宝剑直直地刺了过去,渐渐停在王成喉咙前。王成知道大势已去,如果再继续反抗,也许还没举起大刀,端方的宝剑就刺进了他的喉咙。王成的身体僵住了,无奈地把手里的大刀扔在地上。

就在此时,宝廷冲了进来。看到王成被端方制伏,走到王成身后,用手箍住王成的脖子,同时用膝盖朝王成的后腿窝一顶。王成吃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宝廷把王成放倒在地,单脚一跨,一屁股坐下,骑在王成身上,用身上的绳索干净利落地把王成两手反剪捆绑起来。王成被宝廷压在身下,拼命挣扎,嘴里不断地叫嚷着。

宝廷冲进房间的那一刻,端方就知道今晚和两个刺客的打斗宣告结束了。在宝廷制伏王成的同时,端方把平端着的宝剑放下,转身提剑,悠然地回到案桌后,把剑还鞘,然后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美美地喝了一口。刚才的打斗,虽然他有很大的胜算,但毕竟是一斗二,自己又是50岁的人了,还是耗费了不少体力。

宝廷把王成结结实实地捆绑好后,把王成蒙面的黑布塞进他的嘴里。王成平躺在地上,虽然不断地扭动着,但根本无法起身。这时,另一队新军冲进屋内,用枪指着王成。宝廷站起来,走到案桌前说:“外面还有一个刺客,被我开枪击中,我去看看。”端方点点头。宝廷快步走了出去。

尽管马齐已悄无声息地停止了挣扎,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几个新军仍持枪对着他。宝廷来到近前,一脚把马齐踢转身去,看到马齐背上中弹处还在冒着鲜血。宝廷蹲下身,把马齐的头翻转过来,扯下脸上蒙着的黑布,探了探马齐的鼻息,轻轻地摇了摇头。

宝廷站起来,把手里的蒙面布扔在马齐身上,对四周的新军说道:“赶紧拉出去,别让后花园沾上晦气。”两个新军上前,抬起马齐的尸体就往外走。宝廷看到余下的新军站着不动,没好气地吼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出去!”几个新军这才忙不迭地跑出去继续执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