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许从昏迷中醒来,人还有些发懵,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刚要起身便看见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的宁静姝,心中顿时一片柔软。
本不想惊动宁静姝,但只是轻轻一动,她便醒了。
还没来得及多问,她便直接做了甩手掌柜,将自己扔给惊鹤照顾,自己带着小满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没一会儿,秦毅和许彤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脸上既有担心又有喜色,说不出的复杂。一看到他,许彤的眼泪又像是山洪暴发似得,根本控制不住。
秦毅见爱妻哭的伤心,连忙拥着她好生哄了哄才看向秦许,脸上的担心和柔情一瞬间消失不见,剑眉倒竖,怒气冲天的开始吼道:“你个臭小子,看让你母亲担心成什么样了。我给你的信号弹呢?遇到了危险都不知道拿出来用一用吗?活回去了是吧?”
若是往常,被秦毅这面吼上几句,秦许定是畏惧不已,毕竟从小就是在他的威压下长大的,对他是又敬又怕。可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生死危难,还是陡然开窍,秦许不仅没怕,反而微微笑了起来。
还能见到怒发冲冠的爹,还有动不动就能哭成个泪人的娘,或许真是上天给他的厚待了。而且,往日只觉得怕,现在静下心来细看,却发现掩藏在秦毅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担忧,发这么大脾气,是因为担心在乎吧?
还活着,真好。
见他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反应,夫妻俩都惊呆了,许彤的眼泪顿住了两秒,又开始呜呜的哽咽起来。
“夫君,庆之他是不是傻了?怎么还笑的出来呢?”
秦毅也是被他这一笑弄得有些傻眼,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环着爱妻,嘴上不住的安慰着,心里却开始发慌。孙太医都说了,这种情况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了,所以命保住了,但是留下了后遗症?
“爹,娘,我没事。”看着他们一瞬间紧张的不行,秦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就是太长时间没见到你们了,看到你们高兴。”
许彤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也不像是傻了的样子,立马点点头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毅却不高兴,“好你个臭小子,你说,是不是故意装傻吓唬我们?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着,宽厚的巴掌就挥下来了。
“咳咳。”
两声咳嗽,成功阻止了手掌的下降,秦毅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笑得和善的少女,干笑一声收回了手。
“宁姑娘,庆之醒过来,就算是没事了吧?”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剩下的只需要好好调养就是。”宁静姝看了一眼躺在出床上想动不能动的秦许,眉眼微沉,冷声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躺着,伤口太深,一动就容易渗血。现在再出血,可没人能给你献血了。”
秦许见她面色不善,立马乖乖的躺着不动,牵着嘴角冲她讨好的笑笑。只是,献血?什么意思?
虽然原本就有猜测,但是真正看到两人对话的方式,便再一次印证了心中的想法。
这小子果然情窦初开了!
这两人果然互生爱意了!
秦毅和许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种名为松口气的情绪。至于为什么松口气,那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很想多陪陪秦许,但夫妻俩都明白,伤重的病人需要安静的休养,叮嘱了他几句话,便直接出去了。
随着他们离开,秦许一直有些紧张的情绪也缓缓松懈下去,不过很快,他便知道自己放松的太早了。
“这么紧张,是怕他们问你为什么受伤吧?”
感觉到他的身体慢慢僵硬,宁静姝轻嗤一声,说道:“我以为这个问题应该没什么好隐瞒的,怎么,没法儿说吗?”
秦许打了个哈欠,默默闭眼装睡。
这演技也忒儿差了点吧?哦不,说你有演技分明就是侮辱了这两个字!宁静姝嘴角微抽,也不管他了,自去外面陪陪弟弟妹妹,虽然不能靠的太近,但是远远看着也是好的。
待她离开,秦许才默默地睁开眼,双目无神的盯着床顶藏青色的床幔,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场景,心中只觉得一阵阵的寒意上涌。
方才秦毅说过,他是在应召回京的路上受的伤,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皇上听说后,第一时间便派人送来了上好的药材,另一方面,自然也是着令属下之人彻查此事。
秦毅虽然也有心想要调查,但是既然皇上都开了尊口,他就只能安安分分的在家等着结果。不过心中却是奇怪,若是再边境之地,秦许怎么受伤都不为过,但是这可是在京郊附近。
秦许不好多说,也不想多说,也罢,就当做他是伤的太重,伤了脑子罢了。且看他们能“调查”出一个结果吧。
不过,爹娘那边不用担心,毕竟有皇上这张面子在这儿,他便是什么都不说,假借记不清楚,也不会有什么。但是阿宁这边,可就难了。她是大夫,瞄一眼就能知道自己有病没病,自己要是敢装,估计她就敢真让自己病。风险太高,还是算了吧。
可要是硬扛着不说,她肯定会生气的吧?秦许忍不住长叹一声,还是昏迷着好啊,什么都不用想。
宁静姝可不知道他居然还产生了这么混蛋的想法,只是每天远远的跑到厨房外面,远程指挥那些厨娘怎么做药膳。她虽然不会动手,但是脑子里装的东西可不少,只动动口,那就是小菜一碟。
临近过年,气氛越发热闹浓烈,每天仿佛只做那么几件事,日子就过的飞快。
宁静姝都觉得,自己最近的生活都过的跟程式化似得,只数数日升日落,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早起锻炼,吃饭,看过秦许,喂他吃过药,便要开始接待童家那小祖宗;等到中午,盯完药膳,下午便陪着弟弟妹妹一起练练弓箭读读书,顺便听一听孙太医的唠叨抱怨,一晃眼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待到晚上,吃过晚饭,再去看看秦许的伤势,给他换换伤药,回去泡个澡,一天便也过去了。
初一大拜年,初二回娘家,初三送年日。
这些热热闹闹的日子,却仿佛与她无关。宁静姝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好好过过年了,今年也不例外。本以为今年有了弟弟妹妹,有了家人,可以过一个像模像样的年了,可毕竟是在别人家,尽管秦家已经表现出了足够多的善意和接纳,但是宁静姝仍觉得有些不适应。她的归属感很强,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这里再好,也不是自己家。
可要说过年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那也不尽然,至少,童家那个小祖宗便已经有好几日没来了。
“阿宁,你在想什么?”
经过这几日的调养,秦许虽然还不被允许下床,但是靠在床上自己吃吃饭还是没问题的,这会儿便斜靠在床头,端着碗,看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小心翼翼的问道。
宁静姝瞟他一眼,没说话。
他不说话,秦许也不在意,反正这几天也都习惯了,只是再接再厉的说道:“阿宁,你这几天给我吃的都是什么药啊,我怎么感觉伤势比以前好的快了不少?”
“血灵芝。”
“血灵芝?”秦许微愣:“皇上赏的?”
“不是,童瑞宝拿过来的。”宁静姝言简意赅的说道。皇上虽然也赏了不少好东西,但是论起对症的,还是血灵芝最有用。
童瑞宝?秦许不爽的皱皱眉头,是那臭小子拿过来的?前几天,那臭小子天天来骚扰阿宁,还非要阿宁当他的姐姐,弄得他可是十二万分的不爽。不过他心里也清楚,阿宁是那臭小子的救命恩人,而童家,那可是富得流油,又是当朝尚书府邸,能与这样的人家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此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能阻止。
食不知味的吃完药膳,趁着汤药放凉的这段时间,秦许决定,还是先将能说的说一点吧,不然这么天天受着冷脸,可不好过啊。
轻咳一声,见宁静姝看向自己,立马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宁静姝点点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天那个太监宣完皇上的口谕,又单独跟我说,时间不等人,你们两位大夫可以晚点回去,但是我得先同他一起回去复命,也让皇上看看,天花这种病究竟能不能治好。我当时不疑有他,便跟着走了。但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等上了路没一会儿,那太监又说自己肚子疼,要耽误一会儿,便让我跟青松先走。”
“既然是我们两人,我便没走官道,而是选了一条近道。却不料半路上遇到了一群人伏击,当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青松当场丧命,我,你也知道了。”
“那群人,是什么人?”宁静姝不给他任何隐瞒的余地,直接揪出他话里漏洞。
秦许眼神闪了闪:“不知道,当时攻击来的突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为。”
宁静姝没再多问,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好养伤,不管什么事情,都等伤好了再说。”
啊?这么简单就放过我了?